第418章 爭
謝殊是坐了最早一班高鐵回到了c市。
今天是謝雪桐的婚禮。
謝芷愛的話言猶在耳:“這二十幾年你沒有管過她,她現在要結婚了,你難道要叫她一個人走紅地毯麽?就連最後能履行作為一個父親的責任,你都要推脫麽?”
他望著車窗外被天光照出陰影的層巒疊嶂的山峰,腦海裏就不由得想起謝雪桐出生的時候。
他從未來看過這個女兒。
不是他冷情。
孩子是沒有錯的。
即便是病弱的謝綰綰,他也能十年如一日的去陪伴她的成長。
隻因為,謝雪桐出生的時候,他也並沒有從喪女之痛中抽離出來。
他和最愛的人的孩子,甚至都沒能睜開眼睛看一眼這個世界。
他對謝雪桐本沒什麽愧疚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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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身體健全,又有謝芷愛的寵愛長大,捧星捧月亮的捧到她的麵前。
可一直到他看見渾身都染了血的女孩,麵色如紙的被推進了手術室中。
謝芷愛攥著他的胳膊:“你怎麽能這麽心狠呢?她楊蓓的女兒是你的孩子,我謝芷愛的女兒就不是你的孩子了?就因為桐桐是我生的,可她沒有錯啊!”
謝殊將她染著血的手擋開,“你先去清理一下吧。”
此時的謝芷愛狼狽不堪,臉上,手上都有紅色的血跡,鬢發散亂。
謝芷愛死死地抓著他的手臂,“桐桐還沒有脫離危險,你不能走。”
謝殊神色無波無瀾的看了她一眼,“我會等手術做完。”
謝芷愛去一間單獨的病房中換幹淨的衣服。
她接到了謝由的電話。
“是於佳薇?”
“是的,陳家那邊已經達成了共識,”謝由說,“謝家這邊,老爺子也已經先代您同意了。”
謝芷愛看著手掌心上已經幹涸的血跡。
謝由說:“但是老爺還是叫我給您說一聲,這不是個人的事情,是兩家人的事情,結果無法更改。”
“我知道了。”
謝芷愛掛斷了電話。
她把手機順手扔在桌上,來到盥洗台旁,開了水龍頭洗手。
她用力的衝刷著手指上的血跡。
明明手上已經沒了血跡,她卻依舊用力的去衝洗,最後她猛地拍了一把水池中的清水,鏡麵上蒙上了一片淋漓而下的水跡。
她爭不過她。
從一開始她就爭不過她。
現在她依舊爭不過她的女兒。
她死死地咬緊牙關,被水流模糊了的麵容帶著極致的仇怨,將這張原本美麗的麵龐,勾勒的醜陋至極。
她以為她生了一個死胎。
甚至就連謝殊都以為,她生了一個死胎。
楊蓓瞞過了所有人。
…………
楊蓓在負責蕭禹庭的生活起居的那段時間,瘦的厲害,單薄的就好似一張紙一樣。
那個時候,蕭禹庭的數學成績一言難盡,都是因為年少輕狂的時候,討厭一個老師,連帶討厭這門學科,討厭一切相關的一切,哪怕交白卷也在所不惜。
楊蓓看過他的數學試卷之後,就開始從頭給蕭禹庭補習數學。
她講題的條理清晰,也幫他定了長效的複習計劃。
蕭禹庭經常是一點就透。
楊蓓每到這個時候,也才會浮現出一點笑來。
“給人當老師挺好的,有成就感。”
蕭禹庭:“那是因為你遇到了我這個聰明的學生,要是那些腦袋不靈光的,還不給氣死。”
楊蓓每到這個時候都樂不可支。
跟年輕人在一起,能驅散她心頭的陰霾,總能帶來一些新的希望。
蕭禹庭十八歲生日那天,放晚自習,楊蓓在學校門口接他。
有同學小聲問蕭禹庭:“這是誰啊?”
蕭禹庭說:“我姐。”
“你爸媽什麽時候給你生了個姐出來啊?”
“滾蛋。”
蕭禹庭打發了幾個同學,才朝著楊蓓走過來。
雖然蕭父在介紹楊蓓來輔導蕭禹庭的時候,的確是叫蕭禹庭稱呼楊蓓為楊姐的,可蕭禹庭從未叫過。
楊蓓笑眯眯的對他道:“生日快樂。”
她手裏拎著一個蛋糕盒,“你爸爸媽媽在外地出差,今天趕不回來,就托我給你定個蛋糕,過個生日。”
後來的每一個生日,蕭禹庭都記得他這個生日。
她把十八歲的蠟燭插反了,成了八十一。
楊蓓聳了聳肩,“那就祝你健康長壽活到八十一!”
蕭禹庭:“那可不成,萬一我要是能活到九十一一百零一呢。”
楊蓓想了想:“反正我肯定是活不到,那我就提前給你賀了八十一大壽吧!”
蕭禹庭覺得楊蓓的話晦氣的很,還給她喝水叫她漱口,“快喝了吐,這話就不算。”
可一直到現在,蕭禹庭才知道。
她那個時候其實已經在吃抗抑鬱的藥物了。
隻是他一直沒有發現。
…………
蕭禹庭在台下,眼看著儀式時間到了,可卻絲毫沒有要開始的意思。
一旁有人在一邊吃嗑瓜子一邊說:“聽說婚車早就出發了,怎麽還不開始呢。”
“不會出什麽事給取消了吧。”
“那怎麽可能?這婚要是結不成的話,那夠我們當成半年的笑料了。”
蕭禹庭借口抽煙的機會,去了一趟後台。
他經過走廊,一眼就看見了在一間休息室前麵靠牆抽煙的蕭良。
他緩步走過去。
蕭良立馬站直了身體,“大哥。”
蕭禹庭看了一眼包廂門,“佳薇在裏麵?”
蕭良點了點頭。
蕭禹庭接過蕭良手中的鑰匙,開了門進去。
門打開。
休息室很大,窗口打開,有一個背影站在窗口。
女人雙手撐在窗台上,她已經換上了婚紗。
白紗及地,層層疊疊,拖曳的裙擺一直落到三米開外。
光線從窗口透進來,灑在她的身上。
女人轉過身來。
蕭禹庭逆著光看著她。
他望著那極其相似的眉眼,有一瞬間的失神。
“蕭大哥。”
於佳薇扭頭看見是蕭禹庭,心下鬆了片刻。
蕭禹庭緩過神來。
他把更衣室的門關上,朝著她走過來。
“你準備好了?”
“沒有。”於佳薇又回過身來,手肘撐在窗台上。
蕭禹庭笑了,“那你為什麽要換上婚紗?”
“他準備了的。”
“他準備了你就要換?”蕭禹庭失笑,“那你可以不換。”
於佳薇似是被問懵了。
她頓了頓,有些懵懂道:“是啊。”
她可以不換,手腳長在她自己身上,她可以不去配合,可她為什麽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