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對話

  於時低著頭，似乎很痛苦的樣子，但從側麵望去，她嘴角微微泛起的弧度讓夏常意識到了事情的不同尋常。


  “於時，是你先說還是黃括先說？”夏常故意問了一句，給於時一個台階。


  於時頭也沒抬地揮了揮手：“讓他先說。我不怕他胡說八道栽贓陷害！”


  黃括又忙擦了一把汗，尷尬一笑：“於老師，對不住，是我的錯。我肯定會認，不會推脫半點責任！”


  ……事情的經過也簡單，黃括雇傭了幾個工人替他裝修公寓——他的公司有三個人符合人才公寓的條件，分到了三套。眼下公寓的精裝修已經進入了尾聲，他找了幾個裝修工人，打算進行進一步裝修，畢竟統一精裝修的公寓風格千篇一律，他想要按照自己的需求調整一下。


  黃括也分到了一套，每月租金1500元，很劃算。就算不長住，晚上加班不想回家，偶爾住上幾晚，也是合適。


  裝修工人來自安徽，活兒幹得不錯，就是性子有些急。明顯是想趕緊幹完他的一單，再去下家。黃括希望他們能耐心些細致些，不可避免就和工人有過幾次爭吵。


  今天是裝修的最後一天，黃括過來驗收，發現了幾次問題，要求工人修正。工人簡單弄了幾下，轉身就走。他們已經接了新單，急於去開工新的項目。


  黃括不放工人走，要求他們必須按照他的要求完工，否則不結算最後一筆款項。最後爭論變成了爭吵，工人下樓，黃括追了下去。一急之下，黃括抓工人，工人還手。


  正好路過的於時就不幸地被打中了。


  “是這樣嗎？”夏常隻信黃括一半，問於時。


  於時點了點頭：“基本屬實。不，準確地說，最後一段屬實，前麵部分不知道。他和工人的矛盾是什麽原因，我可不清楚。”


  這就對了，夏常點頭，問道：“打你的幾個工人呢？”


  “動手的人叫東營，跑了。一共三個人，抓住兩個，一個叫餘流星，另一個叫王巴旦。”於時說話時不小心放下了捂著腦袋的手，露出了完好無損的頭發。


  原來還真有人叫王巴旦……夏常忙輕輕咳嗽一聲，示意她別演砸了。既然演了，就得繼續下去。


  她忙又捂了回去，尷尬地吐了吐舌頭。


  一回身，文成錦過來了。她身後跟著一群人，其中有兩個人被圍在中間。


  “人被抓住了，就是他們。”文成錦衝夏常點了點頭，問於時，“嚴重嗎？要不要去醫院？”


  於時連連搖頭：“小問題。小時候經常上樹、打架，流點血是家常便飯。就這也要上醫院，我還要不要麵子呢？”


  不是麵子，是怕露餡，夏常狠狠瞪了於時一眼。雖然還不清楚於時到底打的什麽算盤，但事到如今，隻能先配合她的表演了。


  於時假裝沒看見夏常的凶狠。


  兩個工人，餘流星瘦弱如柴，王巴旦其壯如牛，二人站在夏常麵前，一臉的不在乎。


  “他們想跑，被我的人抓住了。”文成錦輕飄飄的一句話，不經意間透露了她指揮若定的風範。也是，整個人才公寓的裝修都由她負責，裝修工人都聽她指揮。


  “是你們打的於老師？”夏常左看看餘流星，右看看王巴旦，“都挺了不起，敢打人了。”


  餘流星斜了夏常一眼：“反正人也打了，該怎麽著就怎麽著吧。”


  王巴旦更是氣焰囂張：“大不了進去蹲幾天，幾天後出來，又不掉一塊肉。趕緊的，要打要罵要罰，隨便！處理完了我還要去幹活。”


  “還想在新片區幹活？”夏常笑了，“估計浦東都沒戲了。說吧，你們為什麽打人？”


  “為什麽？想打就打了，誰讓她礙事？”餘流星張狂地大笑，“我打的是黃括，她非要湊過來，沒見過主動討打的，不打她打誰？”


  “這麽說，怪她不怪你了？”夏常看向了於時，“報警沒有？”


  “還沒有。不用報警，把他們帶過來，我來和他們聊聊。”於時招手，示意夏常過來。


  夏常走了過去，小聲問道：“你又耍什麽花招？”


  “不是耍花招，是替你清掃障礙。”於時將夏常拉到一邊，“你是不知道，黃括在人才公寓的房間，正好在我們兩個人房間的中間……”


  “然後呢？”夏常早就知道了此事，他的房間是608，於時的是606，黃括的是607，是抽簽定的，純屬巧合。


  “你是不是覺得就是巧合？”


  “不然呢？”


  “你笨得像豬！”於時氣得跳了起來，“是黃括在背後做了手腳，故意抽中了我們中間的房間。然後他又自己在精裝修的基礎上進一步裝修，是為了在我們兩個人的房間安裝竊聽裝置……”


  不是吧？商業間諜的手法都使出來了？夏常不信，剛要嘲笑於時，於時搶先說道：“知道你不信，等你和我一起上去看看你就明白了。知道我為什麽挨打嗎？我不是挨打，是找打！”


  “我就是故意湊過去被他們打中的，這樣，才能留下他們，才能讓他們老實交待問題。”於時悄悄伸出手掌，掌心有一根口紅，已經被泡得不成樣子，“看到沒有，我沒流血，流的是口紅水。”


  “……”騙人真有一套，夏常服了，“行吧，既然是你惹出來的事情，你來善後，我不管了。”


  “不，你得管。”於時拉住夏常，不讓他走，“你負責對付黃括，我來攻克幾個工人。黃括敢偷偷裝竊聽裝置對付我們，背後肯定還會有其他的手段。”


  文成錦讓她的工人維護秩序，讓無關人等遠離，隻留下了於時、黃括和餘流星、王巴旦幾人。


  在於時的要求下，一行人進入了人才公寓，來到了6樓。


  裝修已經進入了尾聲，到處都是收發尾工作。散落了一地的裝修垃圾正在被清理，人才公寓初具雛形。


  比預期中提前了兩個來月，夏常心中暗暗讚歎臨港新片區速度。


  於時要求到黃括的607房間坐一坐，同時解決她被打的問題，黃括不同意，非要到606或者608，於時堅持，二人就僵持不下。


  最後還是夏常出麵：“行，到608也行。”


  608是夏常的房間。


  房間已經打掃幹淨，是可以隨時拎包入住的狀態。雖然不大，隻有60來平米，但設施齊全，功能區劃分實用，夏常很是喜歡。


  一個月才1500多的租金，可以體會到新片區對人才的重視確實落到了實處。


  夏常觀察了房間一番，注意到和607相鄰的牆上，有一個微小的洞，不仔細觀察還發現不了。他見於時也不停地朝他示意，終於相信了於時所說的一切。


  於時衝文成錦點了點頭：“文姐，我們兩個和工人談談，讓夏常和黃括好好聊聊。”


  和607相鄰的牆壁是臥室，於時和文成錦幾人在客廳，夏常和黃括留在了臥室。


  夏常直截了當地指向了牆壁上的小孔：“黃括，解釋一下吧？”


  黃括麵不改色心不跳：“我是打算在客廳布線，讓工人打眼，打好後才發現一不小心打穿了。”


  “真的？”夏常意味深長地笑了，“怎麽我感覺像是可以安裝竊聽裝置？”


  “如果你不信我，可以問工人，他們最清楚到底是做什麽用的。”黃括就不承認，將球踢給了工人，反正他堅信工人不會出賣他。


  “不急，於時和文成錦在問工人，相信她們會問出一些什麽，我們先聊聊。”房間中已經有了桌椅，夏常請黃括坐下，“你是不是覺得如果換了別人當組長，會對你更有利？”


  “怎麽會？”黃括忙笑，“你是我的老同學、曾經的合夥人，我怎麽會想換掉你？別聽別人瞎說，總有人想要挑撥離間我們的關係，夏常，你要相信我們的友情相信你的眼光。”


  “我以前相信過。”夏常嗬嗬笑道，“其實你主動說出來，我也許還會原諒你。但你還要隱瞞，等我問出來，形勢就不同了。”


  “怎麽個不同法？”黃括完全不為所動。


  “我會提出更換房間，然後再向管委會建議換掉顏色科技。從此，徹底遠離你。”夏常微微咬牙。


  “這麽狠的嗎？”黃括依然一臉無所謂的表情。


  “我讓顏色科技入圍，隻是因為你們的技術力量過關，是為了更好地建設好智慧城市示範點，是工作需要。如果從我的個人感情出發，我不會讓你們入圍的。以前的事情，我都記著，沒忘。我是一個記仇的人！”夏常冷笑了，“記仇，不代表我一定報複，更不表明我會公報私仇。但我還是要牢牢記住，以免以後犯同樣的錯誤。”


  “如果你一心為了項目，盡心盡力做好智慧城市的建設工作，我也會先放下我們的恩怨，盡可能地與你方便，配合你們的進度。但是，你卻一再地針對我，還幹擾我的工作，對不起，我不能留你了。”夏常決心已下，“你應該是想通過上麵的關係，把我調離或是趕出小組，對吧？隻要我還在小組一天，你就別想折騰起來風浪。如果你真有本事調走我，我也不會放過你，會用盡一切辦法讓你落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