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於公於私

  一個小時後，一行五人來到了位於古棕路口的一家私房菜。


  既然是黃括請客，夏常就不客氣了。當黃括讓夏常選地方時，夏常將光榮而艱巨的任務交給了於時。


  於時沒有辜負夏常的期望，選了附近最貴的一家。


  好吃不好吃先不說，隻選貴的不選對的，就是對待黃括的態度。


  莫何中等個子，方臉濃眉，乍一看並不帥，但卻非常耐看，屬於越看越有味道的類型。他和林工博一樣屬於內斂加沉穩的性格，隻不過他比林工博更多了一些從容的氣質，不那麽技術宅男，也不像黃括那麽油頭粉麵。


  可以說，莫何很好地中和了黃括和林工博的優點。


  夏常和莫何認識多年，很認可莫何的為人，在人工智能的發展方向上，他和莫何也有許多共同觀點。莫何離開黃括公司後，聽說一度去了北京和深圳。現在回到上海，又加入了林工博的公司，讓他大為欣慰。


  席間，夏常坐在莫何身邊。


  “真去北京和深圳了？”


  莫何點頭：“說來話長……是去了北京和深圳一段時間，以為可以適應，卻還是想念上海的氛圍。沒辦法，隻好回來了。剛回來就聽說工博要成立新公司，並且要加大對人工智能的研究，正好他也聯係了我，就一拍即合。”


  “更讓我想不到的是，你居然進了研究院工作。研究院是我向往的地方，既可以接觸到最前沿最先進的技術，又可以和最有活力創意的公司對接，等於你是掌握了人工智能從理念到研發的全階段情況。”


  夏常一瞬間自豪起來了！

  再一想，莫何說得還真對，他現在確實起到了中間的關鍵性橋梁作用，最主要的是，他本身是工程師出身，懂技術和市場，又掌握著一定的政府資源，就是說，他現在的工作對他來說是最合適的崗位了？


  原本隻是為了兌現對父親的承諾，隻想幹滿三個月的試用期就走人，突然被莫何一說，夏常油然而生一種舍我取誰的豪邁。


  “真的很羨慕你，夏常。如果不是你有關係，有一個好爹，恐怕想進研究院也沒那麽容易。”莫何抱住了夏常的肩膀，“等我加盟了奔湧科技，肯定有許多需要你幫忙的地方，到時可不要推托。”


  “不怕你麻煩我，就怕你沒有難題要我解決。”夏常開心地抱了抱莫何的肩膀，隨後看向了黃括，“黃括，可以說事情了，讓我看看你的誠意到底有多少。”


  黃括和胡滄海坐在一起，也別說，他們還真有點般配的意思。


  黃括舉起了酒杯：“別急，先喝酒。今天在座的除了於時之外，都是老同學老朋友老熟人，就不虛偽客氣了。來，我先敬大家一杯。都在酒裏了！”


  黃括一飲而盡，胡滄海也喝完了，莫何喝了一半，於時抿了抿嘴唇。


  夏常都沒端酒杯：“隻說吃飯沒說喝酒，我戒酒了。”


  “什麽時候戒酒了？”黃括驚訝。


  “就剛才。就現在。就從見你的一刻起。”夏常一點兒麵子也不給，“有事說事，別鋪墊，我不喜歡前戲。”


  “行，行，你說了算。”黃括一臉無奈，卻還是聽話地放下了酒杯，“由於我們太熟悉了，認識也太久了，有些事情你不好開口，我也不好意思說。正好滄海加入了公司，她現在是公司的副總兼財務總監，關於對你的補償和解決方案，就由她來和你對接，可以吧？”


  夏常不動聲色地笑了：“行，別管是誰和我對接，隻要真心想要解決問題，拿出應有的態度就行。我當初入股公司，是技術入股，隻有分紅權沒有投票權。把我趕出公司，至少也要談談分紅的事情，對吧？”


  胡滄海看了看於時，又看了看莫何：“夏常，你確定要在他們在場的情況下，談解決方案？如果你不在意，我也沒意見。”


  莫何站了起來，要出去。於時卻坐著不動，一臉淺笑著喝茶。


  “我不介意他們在。畢竟你們人多勢眾，他們在，也好給我打打氣。”夏常故意示弱，讓莫何坐下，“說吧，我聽著呢。”


  “行。”胡滄海拿出了一份文件，“當初你以技術入股，在顏色科技生物持股10%，隻有分紅權沒有投票權。公司自成立以來，年年虧損，期間黃總數次增資，按說應該釋稀你的股份。但黃總念舊，講感情，就沒有這麽做……”


  “實際上按照幾次增資的比例計算，你所持的股份應該降低到1%的左右才符合常規。”胡滄海繼續冷著臉，“公司搬到了臨港新片區後，決定增加類腦芯片的研發，初步估算，需要追加投資一個億，按照1%的股份計算，夏常，你是跟投100萬，還是退股保平安？”


  這就是黃括有誠意的解決方案？如果說之前是先把他從職務上掃地出門，現在就是從股權架構上徹底把他清理出去了？夠狠夠硬！夏常本來很氣，忽然就笑了：“明白了，我的股份讓出來後，就到你的名下了，對吧滄海？”


  “你真聰明。當年喜歡上你，就是因為你的聰明。後來和你分手，也是因為你太聰明了。”胡滄海得意地笑了，“你讓出股份，既成就了你，也成全了我，還化解了你和黃總的恩怨，一舉三得，何樂而不為？君子有成人之美……”


  莫何氣呼呼地站了起來：“黃括，你太過分了！欺人太甚！當初你把我掃地出門，我就不說什麽了。夏常可是和你一起創業的合夥人，你要這麽對他，你還有良心還有人性嗎？”


  “過獎，過獎。”黃括毫不生氣，笑嘻嘻地說道，“生意是生意，良心是良心，不能混為一談。白紙黑字的合同，寫得清楚，願賭服輸。我沒讓夏常按照比例追加投資，就已經很有人性了。”


  “怎麽樣夏常，對解決方案還滿意嗎？”


  於時抿著嘴唇捧著茶杯，暗中觀察夏常的反應，心想夏常如果不同意的話，非要鬧，她等下肯定是要持中立的立場。但她還是在內心為夏常打抱不平，黃括的條件太苛刻了，完全就是擺明了要讓夏常雙手空空地離開。


  換了是她，她肯定不幹。畢竟付出了那麽多，到頭來一無所有不說，還讓對方占據了道德的製高點，她才咽不下這口惡氣，非得鬧一個天翻地覆不可。


  以她對夏常的了解，恐怕夏常也得鬧個沒完，不會善罷甘休！


  “滿意，非常滿意！”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夏常愣了一會兒之後，滿麵笑容地一口答應了，“行，就這麽著吧，你們出協議，我來簽字。”


  黃括和胡滄海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黃括站了起來，他原本打算要打一場硬仗，不成想第一個回合夏常就投降了：“夏常，你真的沒意見？”


  “你想我有什麽意見？”夏常依然笑得很燦爛，“不同意？耍賴不簽字？哭著鬧著要賠償？所有的不滿說到底不就是因為覺得待遇沒到位錢沒給夠嗎？我當初和你成立公司，並不是單純地為了錢，而是為了實現自己的抱負。”


  “抱負，有時體現在金錢上，有時體現在成就和認可上。我不是說我有多高尚多了不起，但我更願意我的成就是因為類腦芯片的研究，是人工智能的突破！”夏常轉身看向了莫何，“莫何，我要和你一起加盟奔湧科技，我會免費擔任奔湧科技的技術指導，把我關於類腦芯片的所有研究都無償贈與你們，希望你們能夠獲得關鍵技術上的突破。”


  胡滄海驚呆了：“夏常，你是傻子嗎？為什麽要無償為他們做事？”


  “有些事情想要做成，總是需要一些傻子做一些在外人看來很傻的事情。”夏常不是受到了刺激，而是想通了許多事情，“我原本還想在研究院幹滿三個月就辭職，也算是給父親一個交待。現在我改變了主意，我要在研究院一直幹下去，盡我所能幫助人工智能公司的發展與進步。”


  “這是受刺激了還是受啟發了？”胡滄海一愣，嘲笑夏常，“研究院能賺幾個錢？你要是一直幹下去，怕是連老婆都娶不上，哈哈。”


  莫何用力握住了夏常的手：“早就等你這句話了，好，有了你的幫助，相信工博和我的公司可以大步前進，很快就能有研發成果出來！”


  “我現在就有一個想法想和你交流一下，要不要聊聊？”


  “好！”夏常當即點頭，“走，去我辦公室。”


  黃括驚呆了：“不吃飯了？”


  “不吃了。”


  “你退股的合同細節還沒有商量呢？”


  “不用了，你擬好合同，我簽字就是了。”夏常揮了揮手，說走就走，連於時都扔到了一邊。


  於時卻沒有跟隨夏常離開，而是繼續吃東西。


  黃括笑問：“於時，你站誰？”


  “於公，需要我配合的工作，一定盡力，不管是對你還是對林工博。於私，如果你非要請吃飯，我又恰好餓著肚子，而且還有時間，就一定賞光。”於時說的很輕鬆隨意。


  “於私如果是對林工博呢？”黃括似笑非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