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再臨淞滬
時間是一九三二年，一月二十九日，淞滬戰場，上海寶山路。
蕭慕白再次回到這裡，他的身份，仍然是陳一鳴，十九路軍士兵陳一鳴。
正值中午，這會兒全連剛從陣地上撤下來，稍作休整吃飯。
白白的飽滿的大米，看的就讓人大開胃口。泛著油光的燴菜，筷子一樣厚的肉片，油水真足。還有熱乎乎的白面饅頭，拿著直燙手指。
「唔！快吃呀！」大鬍子推了蕭慕白一下，讓發獃著的蕭慕白回過神。
再次回到這裡，回到這個殘酷的戰場，蕭慕白心情很複雜。那次任務的失敗，一直讓蕭慕白耿耿於懷，大鬍子和戰友的死，也讓蕭慕白感到難受。
若不是蕭慕白自告奮勇，接受圖書館救火的任務，蕭慕白沒有第一個站出來，或許所有的人都不會跟從，因為他們已經戰鬥了十二個小時，已經很累了。
待會兒沒幾分鐘，吃完飯，就會有參謀處的軍官進來，同時還有圖書館的館長。一個不能稱為軍令的指令下達，前往圖書館救火。
去？還是不去？
去就是九死一生，即使帶足武器彈藥，因為路上有大批日軍士兵經過，還有幾輛裝甲車，火力很猛兵力很充足。
不去，或許可以救下大家的命，但是那會兒救了，就可以安然無恙了么？這裡到處是戰場，肯定會被派出去作戰。不去，那就是逃兵，那就是懦夫，蕭慕白都不能原諒自己。
該怎麼做呢？
蕭慕白這樣想著，猶豫著。
再次回到這裡，眼前熟悉的一幕讓蕭慕白心情沉重，蕭慕白怔怔地發獃。
「小子，不會是想你爹娘了吧。」大鬍子低聲說。
在大鬍子看來，蕭慕白就是半大不小的孩子，一直在爹娘的庇佑下成長，從來沒有經歷過戰爭，今天見到這殘酷的一幕實屬正常。
「沒有！」蕭慕白收拾好情緒，默默地吃飯，然後低聲說:「大鬍子，如果待會兒出任務？你去不去？」
「當兵吃糧，打仗拿餉，天經地義，怎麼不去？」大鬍子咧嘴笑了下，毫不猶豫地說。
「當兵吃糧？打仗拿餉？」蕭慕白喃喃說著。
不大院落里，坐滿了吃飯的十九路軍士兵。遠處飛機聲在轟鳴，炮彈爆炸著，硝煙瀰漫，大地在顫抖。
無論如何，也不做出頭鳥，蕭慕白這樣告訴自己。
蕭慕白這樣的想著的時候，走進來幾位軍官，還有一位穿著長袍的先生。
終於還是來了。
蕭慕白一下就停止了，盯著幾人看著。那幾名十九路軍的軍官走到連隊的張連長處，開口說著什麼，然後那名穿著長袍的先生又說了什麼。
之後張連長看了士兵們一眼，點了點頭。
儘管沒聽到說了什麼，但蕭慕白知道，張連長答應了救火的請求。
接著，張連長走過來，連同那幾個人，幾名參謀處的軍官和那個穿著長袍的先生。
張連長開口了:「兄弟們！都起來吧，我有事情要說。」
士兵們都紛紛站起來，一個個盯著張連長看著。
「剛才得到消息，日軍轟炸東方圖書館和商務印書館，那裡收藏了民國大量的古籍和文獻，我們必須去救火。我知道兄弟們剛打完仗，但是事情緊急，我們不得不去。所以有誰想要去救火，就站出來一步。」
士兵們沉默著，似乎是在消化剛才的信息。蕭慕白也沉默著，低下頭，默不作聲。
場面陷入寂靜之中，沒有人上前一步。
於是參謀處的一名少校軍官站出來，對著士兵們說:「這件事已經彙報給了翁旅長，得到翁旅長的支持。這位就是圖書館的館長，交通大學的教授，徐停之先生。這個指令不是軍令，大家自願參加，沒有強制要求。」
士兵們還是沒有動靜，似乎都不願意去似的。
「各位士兵們，鄙人求求大家了！失去上海，中國還有南京北平武漢。失去那些古籍文獻，中國的文化就斷了，中華民族就斷了傳承。鄙人在這裡懇求大家了。」
言辭誠懇，聲淚俱下，聽者傷心，聞者落淚。
蕭慕白想起圖書館遭到轟炸的場面，斷壁殘垣，熊熊大火。腦海中一個聲音在喊著，那似乎是E大的那名歷史系教授在說，你為什麼不去？為什麼不去？你既然有機會挽救，為什麼不去？
不去，就像一個鴕鳥一樣，將頭低下藏在翅膀里。選擇當一個懦夫，一個弱者，一個逃兵。
但是去了，也救不了火，因為途中會遭遇大量的日軍，會遭遇一場殘酷的戰鬥，會遭遇生死一線。
為什麼不去呢？在哪裡不是戰鬥？在哪裡不是生死一線？
蕭慕白忍受著內心的煎熬，再也忍不住，上前一步，站了出來。
場面似乎是停滯了，都盯著蕭慕白看，蕭慕白毫無畏懼，像一張旗幟一樣矗立著。
一個，兩個，在蕭慕白的帶動下，終於有人站了出來，最後所有人都站到前面。似乎就是因為蕭慕白，成了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讓天平朝著光明正義的一方傾斜。
他們都是願意參加的，就是因為沒有第一個人站出來，沒有說服自己的理由，所以才等待著觀望著。
蕭慕白這樣猜想著。
但是如果他們知道此行九死一生，他們還會這樣勇往直前么？蕭慕白不得而知，因為他已經在準備收拾了。
「長官！我有事說。」臨出發的時候，蕭慕白找到連長，站在他面前。
蕭慕白就像是一頭倔驢，大鬍子拉都拉不住。班長黑臉的臉色更差，陰沉的要滴下水來，這下人都丟盡了，深怕排長給他穿小鞋。
士兵們紛紛停下來，注視著蕭慕白。
「哦！列兵，你有什麼話要說。」連長看了一眼蕭慕白，有看到蕭慕白領章上的軍銜，饒有興緻地問。
剛才蕭慕白可是第一個站出來，給他漲了臉，沒有在參謀處面前丟臉。很何況蕭慕白大公無私，捨己為人，這種精神值得表揚。所以他才耐心地聽著，聽蕭慕白有什麼要求。如果說無關緊要的，可以適當的滿足下。
（後面還有~未完待續）
PS：感謝xtmicina、錫兵洛克、愛國者無罪童鞋的打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