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祭
咚咚咚！
身體中那血晶體還在不停的跳動著，伴隨著跳動而發出的波紋，威能也越來越強大，但苦門的身體顯然並不能承受，越來越多的經脈開始變為灰暗的色彩。
而苦門的臉色也越來越難看，已經逐漸變成了一種極致的蒼白之色，甚至都能透過皮膚，看到他臉上的脈絡！
他能感受到，自己身體中的生機，好像在一點一點的消逝著！
咚！
血晶一跳，血色波紋再起。
咳！
苦門張口吐出一口殷紅殷紅的血，吐出這口血后，他像是失去了所有的力氣，連身子都站不穩了，直接坐倒在了地上。
這下，他的臉色終於大變！
因為，剛剛他吐出的這口血，可不是一般尋常的鮮血，那是他這麼多年不停鍛煉，肉身中的精氣，血氣淬鍊而出的。
可以說是他身體中的精華！
此時他就算身體恢復過來，也要比起往常孱弱上不知多少，恐怕就連百斤的重物都不能舉起。
不行，不能驚慌。
苦門心中明悟，此時若是方寸大亂，那麼他遲早會讓這詭異的波動整死在當場不可！
在他這個境界，還尚不能進行內視，所以身體中到底發生了什麼，他並不清楚，他只知有一股股能量正從他的胸前不停的擴散著全身。
強忍著身體中的疼痛以及空虛之感，苦門勉強冷靜了下來，這還要歸功於那場異變，讓他的意志力也連帶著一起強大了起來，否則的話，恐怕就這幾下，尋常人早就已經化作乾屍，死的不能再死了。
異變？
對！
身體中的那股力量！
苦門突然瞪大了眼睛，還有一絲生機可搏！
雖然在這些年的修鍊過程中，苦門也不止一次的想要將自己身體中的那股神秘力量引出來，但卻一直沒能成功過，可就算如此，他也不敢輕易放棄。
連忙勉力支撐起身體，雙腿一盤，腦海中開始不停地呼喚起來。
咚！
晶體再次震動！
這一回波紋的力量，遠超出以往！
幾乎是一眨眼的時間，苦門整個身體腿以下所有的經脈全部變為灰暗，生機完全讓剝奪！
血液不再流通，全部積壤在兩條大腿之上！
苦門眼前一黑，差點暈了過去。
「哼！」
他嘴角抽在一起，牙齒幾乎將整個下嘴唇咬的稀爛，兩根虎牙已然從嘴唇中穿了過去，血流不止。
苦門從嗓子眼中發出一聲悶哼，眼神中卻全然是堅毅與瘋狂之色。
還一直再回想著，當初那股力量最開始出現的地方，是在身體中的哪一個地方。
大腦？
不是！
胸腔？
不是！
腿，腳，手，臂？
不是不是不是不是！
突然。
苦門的腦海中靈光一閃！
心臟！
那異變的源頭，正是人最重要的部位——心臟！
苦門欣喜若狂，那異變源頭在他幼年時出現，到了今天，早已經模糊到不能再模糊，以往都有過猜測，但到了此時，他頭一次發現記憶是如此的清晰。
咚！
血色晶體再次跳動，腰部的經脈也化為灰暗！
苦門已經感受到了死亡的氣息。
現在憑藉著他比常人強大的肉身，再加上意志力的作用，他尚能堅持，但若是再等到血色晶體跳動，臟腑也化成灰暗，那便真是我命休矣了。
異變！
異變！
苦門到這時候才發現，就算是找到了源頭，但是他也並沒有什麼方法能夠將其召喚出來啊！
體內氣血潰散，想要凝聚至心臟也是夢幻泡影。
全身上下現在能夠動用的地方，就只有思想了！
好像已經走到了絕路。
「難道就要在這裡死去了嗎？」
苦門眼神中露出一絲無奈悵然。
「也好」
就讓我去找父母與明明吧，黃泉路上四人相伴，也算不得寂寞。
只是大仇未報！
可惜啊，可惜！
咚！
血色晶體再次跳動。
一股波紋再次綻放開來，胸腔內的五臟六腑，經脈連結，在一瞬之間，全部化為灰暗之色。
嗡……
苦門腦子一陣轟鳴，進入到了一種半夢半醒之間，像是那種得道高僧圓寂之時，飄飄忽忽，死與不死，如是我說之境。
他的精神蘊在體內，想發而不得發。
咚！
就在這時。
血色晶體再一次的跳動，而此時，苦門的全身，除了脖子之上以外，其他的地方，都已經變成了灰暗之色。
紅色的波紋再次盪起，這回，直直的沖向苦門的脖子之上！
唰！
像是有一道聲音響起，苦門身體的每一個角落，都變為了灰暗之色。
身上再無一絲生者的氣息，反而瀰漫著一股死亡的味道，這氣味還不似剛去不久，更像是死去許久的屍體，所散發出的濃濃死氣！
沉寂。
院落進入了一種死寂般的迷濛之中。
此時，若是透著苦門的身體看過去，便能看到，他那已經完全灰暗似乎輕輕一碰就會化為飛灰的心臟，突然輕微的顫動了一下。
嗡……
一縷綠光從他的心臟中透了出來，那綠光像是這世間最蓬勃的生機，如同被壓在巨石之下的幼苗，緩緩發芽，穿過岩石。
顫抖的頻率越來越快，越來越快。
咚
一種微不可聞的心跳聲傳出。
咚、咚、咚、
那聲音逐漸擴大，逐漸變大，最後竟形成了一種如雷霆一般的轟鳴聲！
「咚！咚！咚！」
聲音如同來自戰場之上，無數騎兵奔騰前行馬蹄踐踏大地所發出的巨響。
王之所至，皆為王土！
綠光直接從苦門的心臟中迸發而出，布滿全身，所過之處，灰暗的經脈，內臟，骨骼，不管是什麼，一瞬間如同獲得新生，散發出勃勃生機。
將原本瀰漫著的死亡的氣息，全部驅散開來。
而且，經歷過新生的身軀，比之前苦門的身體更加的強大，原本就巨大的經脈再次擴寬，骨骼，血肉，甚至就連他的意志力，也再次強化！
就如同他第一次異變時所發生的事情一模一樣，尤其是，比起第一次異變的程度更加的驚人！
苦門的意識也完全的回到了自己身體之中，清醒了過來。
然而，還沒等他反應過來。
體內的血色晶體像是受到了什麼莫大的刺激一般，也是咚的一跳。
發出極大的聲響。
然後，一股比之前所有血色波紋都要強大的多的波紋直接擴散開，再次將苦門身體全部化為灰暗之色。
不過，這一回，苦門的腦袋以及心臟卻被一層綠光保護住了，沒有化為死體。
咚！
心臟再次一跳，像是接受了挑釁一般，一股綠光衝出，迅速將苦門的肉身修復。
兩者竟是將苦悶的身體當成了戰場，互相較上了勁！
這下，可是苦了苦門了！
身體不停的處在摧毀與修復之中，那種疼痛之感，絕對不是常人可以忍受的。
好在再次經過異變之後，苦門的意志力再次莫名的變得堅韌不拔，像是一塊頑鐵經過鍛煉后，更加的凝實堅硬！
所以這種疼痛雖然難以忍受，但他還是硬生生的憑藉著意志力，將其壓下，面色雖然蒼白，被咬爛的嘴雖然已經完全恢復，但血跡還殘留在臉上，強忍著不發出嚎叫聲。
咚！
血晶跳動，摧毀。
咚！
心臟跳動，恢復。
摧毀，恢復，摧毀，恢復……
就在這如同永遠不變的循環之中，苦門逐漸的感受到，那血晶之中好似是有一股冥冥中的力量與他緩緩的相融合，讓他的身體好像有了一種莫名的力量。
在這不停的變幻中，他還感受到，原本已經經過異變的身體，好像再次的被逐漸的強化著，更加的堅韌，如同在火中不停煉著的金子一般。
終於。
在綠光再一次將苦門被摧毀的肉身恢復之後，血色晶體也再沒有跳動。
若是苦門能夠內視，便能夠看到，此時體內原本有一拳大小的血色晶體足足縮小了一圈，但顏色卻變得更加的深邃，隱隱泛著一些紫色，隨後逐漸消失，隱藏在了他身體中的某一角落。
可能在某一日，它又會再次的跳動。
而此時他的身體，經脈已經足足比起之前大了近一倍，堅韌程度更甚以往，骨骼，血肉更是大有不同！
但此時的他，卻仍然沒有醒來。
他好像聽到了千軍萬馬的呼喊聲，又像是萬家燈火下的歡聲笑語，彷彿瘋子的吶喊聲，又像是嬰兒啼哭的喃呢聲，他聽到草的聲音，樹的聲音，大地的聲音，蒼穹的聲音。
初時尚什麼都聽不清，但慢慢地，那些聲音越來越明顯，越來越明顯，匯成了一句話。
「祭！祭！祭！」
「以吾卑微之身，祭人鬼，祭神魔，祭兵祭靈，祭這天，祭這地，祭千百萬物！」
聲音一開始很小，但卻逐漸變大，宏大無比，威嚴四射，如同九天之上雷霆之神灑下怒火！
「待吾道成之日，將那天道也祭上一祭，敢教天下大亂，人鬼佛神，能奈我何？！」
「哈哈哈哈哈……」
笑音中帶著悲愴與疲憊，苦門好像看見一名傳道者，在末法之時，面對山崩地裂，天地巨變，依舊瘋狂的高呼著自己的道義。
這天，這地。
洪荒宇宙，無不可祭！
唰！
苦門猛然睜開雙眼，一道神光似乎從他眼中直接彪射而出。
此時他的腦海之中，已然多出了一部名為《祭》的功法。
本想研習一番，但時間已經不知何時來到了早晨八點，今天洗禮聖水，再過上一陣，就會有專門的人前來服侍才對，已經不適合修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