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7章喜事變喪事1
宋曉月懷孕的消息一傳出,有人歡喜有人愁。歡喜的自然是他們夫妻倆本人和文秀她們,愁的人卻是王家的幾個妯娌。
王家幾妯娌潑婦罵人的事很快便傳到了文秀耳朵裏,文秀心裏一陣冷笑,這些個極品還真是無處不在。她們幾妯娌的人品都不好,最愛說是道非,喜歡湊在一起說長道短,卻又各個心裏都有如意小算盤。
文秀之前就聽過宋曉月講王家的那些事,本以為硬要把他們的兒子過繼給宋曉月和王燕青養活就罷了,現在人家懷上了,竟然還惡意詛咒。這些個黑心肝的人渣,良心都被狗吃了嗎?
李俊聽見文秀嘀咕,心裏也為好兄弟要當爹了高興,但是,心裏卻更想,什麽時候自己再當一次爹。
樹兒和桐桐五歲之前的人生經曆中沒有他,所以,他便萬分渴望他和阿秀能夠再生一個孩子。而這個孩子,他會用他的行動來彌補阿秀,照顧這個孩子,陪這個孩子經曆他從未經曆過的一切。
“阿秀,我們什麽時候再要一個孩子吧?”
李俊突然從文秀背後抱住她,低沉性感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驚的她切菜的手一滑,菜刀差點切到她的手。
文秀虛驚一場,卻發現臭流氓壓根兒沒注意到自己剛剛的異樣,反而還在她耳邊磨蹭,她氣不打一處來,抬手“啪”的打掉他的爪子,壓低了聲音道:“大白天的,叫什麽春?趕緊一邊兒去,別妨礙我切菜。”
“我幫你切菜!”
李俊像是邀功似的,連忙去洗了手,折回來將文秀擠到了一旁,然後麻溜的開始切菜。
他一邊切菜,一邊嘀咕,字字句句都是生孩子的事。
他不厭其煩的說著,文秀卻是聽煩了,故作不高興的道:“你有完沒完?你再這麽嚷嚷,回頭把桐桐和樹兒教壞了怎麽辦?”
文秀話落,李俊的聲音也戛然而止,他不說了還不行嗎?
李俊一想到樹兒要看自己的大蚯蚓,桐桐隨時把大蚯蚓掛在嘴上,他就一個頭兩個大,頭痛的很。
父母是孩子最好的老師,言傳身教,非常重要!
李俊想要再當爹的願望暫時落空後,但是沒過兩天卻迎來了一樁喜事——李麥穗出嫁的日子到了。
三月十八,宜嫁娶!
文秀一大早就帶著桐桐去李家了,想跟著沾沾喜氣,也想給李麥穗塞點壓箱底的銀子,讓她以後的日子過的不至於太艱難。但是,卻沒想到,李家人都還睡著呢,李家一點喜慶的氛圍都沒有。
她記錯日子了?
文秀看著安靜的李家院落一臉懵,這是神馬情況?
“娘親,你是不是記錯日子了?”
李家的異常,就連桐桐一個小孩子都看出了問題。小丫頭踮著腳尖往院內看,脖子伸的老長。
“應該沒有吧!”
文秀看到這幅情景,她也不知道自己記錯沒有了。她那日因為宋曉月的事回家太晚,李麥穗已經回去了,家具的事沒有提及。而這日子,是她去鎮上定家具的時候,碰到王氏,問及李麥穗的婚期,說是要添妝,王氏樂嗬嗬的說了“三月十八”,並讓她來喝喜酒呢!
這安靜地場景,哪裏像是喝喜酒的樣子?
吱嘎——
正當娘倆犯疑嘀咕時,李家的院門開了,迎麵看見的是李福和王氏的另一個閨女——李二丫。
二丫看見文秀,有些吃驚的喚了一聲“三嬸”,隨後問道:“三嬸,有事嗎?”
文秀也不跟她打迷糊眼了,開門見山的直接問道:“你大姐不是今天出嫁嗎?家裏怎麽這麽冷清?”
李二丫看著文秀的眼神有些閃爍,想了想,眼圈一紅,壓低了聲音道:“三嬸,大姐是被賣到楊家去衝喜的,抬進楊家之後,便跟李家沒有半點幹係了。爹娘眼裏都隻有銀子和兒子,我跟大姐都不是兒子,她們哪裏會舍得給大姐辦酒席。”
文秀:“.……”
李福和王氏到底還是不是人?就這樣的人,還配當爹娘嗎?這兩個豬狗不如的東西,自己真是後悔拿屁股給二人當臉了。
“三嬸,你跟妹妹回去吧,楊家的人巳時過來接人,咱們家……沒喜酒。”李二丫說著說著,眼淚便啪啪往下掉。
文秀心裏也聽的難受,沒心情理李二丫,又問道:“你姐呢?”
“昨晚哭了一宿,剛睡下。”
文秀看了一眼李麥穗的屋子,想了想後,從懷裏掏出二兩銀子遞給李二丫,小聲的道:“喏,悄悄交給你姐,別被你娘發現了。”
“謝謝三嬸!”
“去吧!”
文秀等李二丫重新關好了門後,心裏又想了一些事,這才牽著桐桐往家回。李家既然沒有辦酒席,那就隻能這樣了。至於她給李麥穗的嫁妝,等下午再親自送到楊家去。
文秀牽著桐桐往回走,卻不料在離李家不願的地方碰見了劉一德。劉一德裹著一件半新的夾襖,眼睛有些腫,看上去很憔悴。
劉一德也看見了文秀,抿了抿嘴唇,低低的喚了一聲“小嬸子”。隨後,他便把頭垂下了。
文秀雖然隻是偶然知道劉一德和李麥穗之間相互愛慕,卻不知兩人竟然感情這般好。瞧劉一德這模樣,怕是昨晚也是一宿都沒睡吧?
哎,棒打鴛鴦的惡毒婦人喲!
“一德,楊家的人巳時才來抬人。”這點兒不過辰時,還要一個時辰呢。
劉一德卻是半點沒聽進去,低聲問道:“小嬸子,你說如果我去求麥穗的爹娘,他們會不會把他嫁給我,不把她嫁給那病秧子衝喜?”
文秀沉默了,李家明明是賣女兒,卻在外把話說的那麽好聽,楊家要娶她閨女過門。嗬嗬.……
這作風,還真是李福和王氏的手筆!
“不會的!”
“為什麽?”劉一德一雙手攢緊,握成了兩個拳頭,漲紅了一張臉,激動地道:“我比那病秧子健康,我爹是裏正,他們為什麽不答應?”
文秀看著他眼睛有些刺痛,但是,她卻還是非常殘忍的告訴了他一個事實,“因為,她娘將她賣了五十兩銀子。”
賣了?
五十兩不是楊家給的聘禮嗎?
劉一德的認知被徹底刷新,也徹底明白,外頭那些傳言根本不可靠。王氏在村裏頭明明各種顯擺炫耀,卻不料那五十兩是麥穗的賣身錢!
他心愛的姑娘……
“一德.……”
文秀看他一臉灰白的模樣,心裏有些後悔,可是,如果她不告訴劉一德事實,難道讓他去李家求李福和王氏,然後讓全村的人都知道他和李麥穗生出了愛慕之心,彼此的名聲毀於一旦?
如果真這樣,楊家的人還會抬李麥穗進門嗎?他們不管王氏退錢?王氏被逼著退了銀子,不找劉一德和李麥穗算賬?
這都是連鎖反應,動一發牽全身!
劉一德沉靜了許久,一雙拳頭才漸漸放開,但是,他卻沒離開,而是對文秀道:“小嬸子,我想跟著你賺大錢,你願意答應嗎?”
“你為什麽會突然想跟著我賺錢?”文秀起初有點納悶兒,但很快便明白過來,睜大了眼睛道:“你不會是想……”
“我,我想的就是小嬸子想的那意思。”劉一德回答的擲地有聲,隨後抬起頭,一雙眼睛剛毅的看著文秀,一字一句,鏗鏘有力的道:“等我有錢了,我要把麥穗買回來,不管花多少銀子!”
劉一德的辦事能力,文秀還是看在眼裏的。不說別的,就是她為自己挑田地的時,那眼光就很讓人欽佩。辦事牢靠,話又不多,是個幹大事的人。
她現在買的田不多,但是也不少,而且,她會隨著日子往後移,把附近的田地和山都買下來。
她需要一個看管田地的幫手!
這個人選,文秀之前就考慮過劉一德,也想等以後把他招攬過來。但是現在,他在氣頭上,說的話,當不得真!
“一德,你想跟著我賺錢的事,不瞞你說,嬸子我的確考慮過你。但是——”文秀話落,頓了頓,接著道:“咱們今天不談這個,我也不會貿然答應你。等你徹底冷靜下來了,咱們再談,行嗎?”
劉一德堅持:“小嬸子,我真的考慮清楚了!”
文秀卻是搖了搖頭,牽了桐桐的手,又囑咐他道:“回去吧,李家沒有酒席。如果你願意,下午我去楊家給麥穗送嫁妝,你跟我一道去。看看她嫁的夫家,也算是了了一件心事吧!”
“好!”
劉一德答應了文秀後,也不再堅持跟著她賺錢的事。彼此分道揚鑣,娘倆沿著小路往家走。
天空陰鬱的厲害,灰蒙蒙的,娘倆剛走到家,天空便飄起了毛毛細雨。
三月十八,宜嫁娶的黃道吉日,卻是下起了雨。
老天爺哭了嗎?
文秀牽著桐桐回到家時,李俊已經送樹兒去上學了,家裏並沒有人。
天氣突然冷下來,文秀連忙去翻了一件衣裳給桐桐穿上,又讓她爬上炕去玩兒,別在門口吹風,以防她感冒。
桐桐乖巧的爬上炕吃糖,文秀則拿出紙筆畫圖樣。她畫著畫著,心中若有所思,馮川口中那個看上自己圖樣的潘記少東家真的會來嗎?
文秀在家裏畫了一上午的圖樣,沒盼來潘記少東家,卻是把馮川給等來了。
馮川熟門熟路的進屋,笑著招呼了桐桐,把糖果遞給她後,便坐到了文秀對麵。隨手拿過她的圖紙,看著喜慶的被麵,眼睛不停地放光。
這若是作為新品推出,那得賺多少錢?
“文秀,這個是最近要推出的新品嗎?”馮川拿著圖紙愛不釋手,麵色歡喜的問道。
誰知,文秀卻是一盆冷水潑了下來,“不是。”隨後睃了他一眼,疑問道:“你怎麽又來了?”
“又”這個詞,馮川非常不喜歡,但是呢,慶幸李俊不在家,他也沒有什麽懼怕,笑道:“我若不來,你這如流水的花錢法,能把漏洞補上?”說話的同時,已經從懷裏摸出了一個錢袋子,外加兩張銀票。
文秀千方百計的做生意,為的不就是銀子?她眼角的餘光瞥見馮川手裏的銀票,隨後將手裏的筆放到了一旁,“月月舒賺的錢?”
“都有!”
馮川應了一聲後,將銀票和錢袋都遞給她,然後把對應生意賺的錢給她講了一下。
錢袋裏的銀子不多,十幾兩而已,那是被套一個月的分成。這幾個月,被套的利潤比較穩定,都在三十兩左右。雖然比不得月月舒的高額利潤,但是,一個月二三十兩,那也得窮苦人家辛苦的掙上十來年了。那些沒勞動能力的,一輩子也未必見過二三十兩銀子。
相對於被套的一成利潤,月月舒才是利潤的大頭。不過開業一個月而已,除開各種開支,五五分成後,她與馮家還一人分得了五百兩。
五百兩!
對,整整五百兩!
一個小小的鎮上,首次推出月月舒便盈利上千兩,想一想普及之後,再想想各大城鎮的擴張之後,每個月那得收入多少銀子?
文秀不是沒見過錢的人,上輩子她卡裏的存款,那也是八位數的。可那八位數的存款,除了買了一套自己的公寓外,她還沒享受到便來了這裏。比起眼前實打實的五百兩銀票,八位數的存款完全就不夠看!
握在手裏的,那才是最真實的!
“怎麽樣,很令人驚喜是不是?”
文秀聞言,白了馮川兩眼,沒好氣的道:“這句話,該是我問你的吧?”
馮川聞言,打著馬虎眼幹笑,他這生意做的,反客為主了都!
月月舒的前景好,馮川有意將分店開一個到永安城裏去。但是,開分店有很多準備工作要做,所以,他想聽聽文秀的意見。
文秀沒想到馮川竟然這麽有魄力,竟然短短時間內便想著開分店。她非常讚同,所以,很有激情的同馮川討論起來。
可是,兩人沒說多久的話,她家院門便冒雨跑進來一個人,聲音沙啞哽咽,哭喊道:“小嬸子。”
劉一德怎麽來了?
文秀顧不得與馮川繼續說話,站起身來,走到堂屋門口,想叫劉一德先到屋簷下避雨再說話,卻聽他急匆匆的道:“小嬸子,麥穗被楊家人送回來了。對方嚷著要李家人退錢,要不然就讓麥穗去給那病死鬼陪葬。”
什麽亂七八糟的這是?
馮川也聽見了他說的話,如果他沒記錯,這個叫麥穗的姑娘,就是之前來文秀家做菜,匆匆來又匆匆離開的那個吧?
隻是,什麽退錢陪葬的?
馮川也好奇起來,霍然起身,也跟著站到了門口。
文秀聽到劉一德的話,一瞬間的愣神後,尖聲問道:“一切不都好好的嗎?”
不過幾個時辰而已,即便李麥穗是被賣到楊家的,可也不能說抬回來就抬回來,說退錢就退錢啊?
劉一德抹了一把臉,也不知道擦去的是雨水還是淚水,聲音更加哽咽難過,“麥穗還沒被抬到楊家,楊家那病秧子就……就咽氣了。”
若非他無能為力,卻又想送她最後一程,見她最後一麵,他也不可能這麽快知道這個消息。
“啊?”
文秀驚的張大了嘴,好半響沒回過神來!
怎麽會這樣?
李麥穗的命已經夠苦了,現在還沒嫁到夫家,丈夫便病死了,還不落得過“克死”丈夫的名聲?
楊家的獨苗要衝喜,花高價買了李麥穗,張燈結彩的辦喜事,現在卻喜事變成了喪事。楊家的人,豈有不怒之理?
銀子握在王氏手中,她早已抱了賣女兒的決心,否則也不可能答應楊家的婚事。現在要讓她退錢,隻怕比登天還難!
“楊家的人到李家了嗎?”
“還沒,不過應該也快到了。”劉一德又抹了一把臉,紅著眼睛道:“我聽到消息就跑回來了,他們走的沒我跑的快。”
為了通知文秀這件事,想求她幫忙,劉一德這一路近乎百米賽跑一般,硬是沒敢停歇半刻。
“小嬸子,你救救麥穗吧,求你了!”
劉一德也是聰明人,早就同文秀想到一塊兒去了,楊家的病秧子死了,李麥穗還沒進門就克死了丈夫,楊家的人根本容不下她。
李福和王氏吞了五十兩銀子,若是退了楊家,再上哪裏去找這種好差事?哪家賣女兒的能賣五十兩?
王氏不退錢,自然不會再接受李麥穗,同樣也是容不得她的!
李麥穗現在的處境,不被楊李兩家所容!
“文秀,那個姑娘人挺好的,怎麽會.……”
“她命苦!”
馮川話說了一半,便被文秀三個字給堵了回去。隨後又聽文秀道:“你先過去,我隨後就到!”
最後這句話,文秀是對劉一德說的。
劉一德聞言,瞬間露出喜色,重重的點頭,折身便衝進了大雨中。
文秀突然想起了劉大河,朝著他的背影又高聲嚷道:“一德,回去喊你爹,一定要喊你爹。”
“知道了!”
劉一德高聲回應了一聲,跑遠了。
文秀找了蓑衣出來穿上,叮囑了桐桐就在家,別出門,也不管馮川了,冒雨往李家跑去。
馮川看看桐桐,又看看文秀,抓了另一件蓑衣披上,也跟著文秀出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