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接受
「你驗證過就可以了嗎？為什麼不按照教科書上規定的煉金步驟來？」
塞拉簡直有些上火了。
然而對面的斗篷少年卻仍然一幅無動於衷的樣子，這讓一向被人認為算的上沉穩冷靜的她在那麼一剎那都產生了掀開那個小子斗篷的衝動。
「為什麼要按照教科書上的步驟來？」
斗篷的兜帽之下，傳出來的聲音並沒有起伏，平靜地如同在談論家常。
塞拉簡直要氣笑了。
「你還問為什麼？」
「當然。」艾爾理所當然地回道：「如果別的方法是證明可行的話，那麼又何必一定要按照教課書的方法來，以前我也總是相信書的，但是只從發現書與書之間也存在矛盾之後我明白了，所有的書都其實都是由人編寫的，看書其實就是在同他們對話，但凡是人就會有對與錯，所以你不能相信所有的書，你要同他們交談，要思考，相信那些可信的，懷疑那些該懷疑的，想到那些他們也未曾想到的。」
「那你給我證明吧。」塞拉完全聽不進對方的話，只感覺這個斗篷少年仍然在強詞奪理。
對面的斗篷少年沒有再說話了，他沉默著拿起另一支已經配好的藥劑。
「等等，你要做什麼？」
塞拉感覺有些不對。
艾爾並沒有理睬她，而是一抬手，當著她的面就一口氣將一大瓶藥劑全都喝了下去。
喝完這支藥劑之後，艾爾用手背擦了擦嘴角殘留的藥劑，低聲問道：「這樣可以證明了么？」
塞拉：「……」
面對這樣的學徒，塞拉一下子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了，不過對方的這個舉動也讓塞拉慢慢冷靜下來，開始思考對方所說的話。
蘇洛花的花萼是有毒的，如果沒有做加熱去毒處理的話，它會讓服用者感到全身發癢、極其難受，如果用量足夠大的話，甚至會對服用者的健康和生命安全造成更加嚴重的威脅。
對方一大口氣喝下了這麼大一瓶藥劑都沒有任何事的話，那麼想來他的去毒方法真的起到了效果。
「如果對照教科書的方法的話，你唯一改掉的步驟就是這裡么？」塞拉問道。
「沒有，還有幾處。」
「那麼你接著說。」
接下來艾爾一邊說，塞拉一邊開始認真地思考。
之前因為抱有某種成見，讓塞拉根本就聽不進艾爾說的話，但是對方那個出人意料的激烈舉動卻無意間撞倒了塞拉心中築起的那堵牆，所以到現在艾爾的聲音才能夠真正地傳入她的心中。
這個改動似乎有點道理……
還可以這樣？猛一想似乎還挺有道理的……
這好像有點不對吧，我再想想……
艾爾提到的改動有好幾點，有的給塞拉有些啟發，有幾點甚至讓塞拉感覺相當有道理，當然，也有幾點塞拉感覺並沒有作用，或者負面作用比正面作用還大。
但是無論如何，艾爾的改動的確是有效的。
這是塞拉一邊聽一邊又用舌尖品嘗了幾下艾爾煉製的藥劑之後最終被確定的結論。
光從效果上來說，艾爾所煉製的藥劑比之前龍辰用堪比教科書店的標準手段煉製出來的藥劑還要好一些，這是明顯可以感覺出來的。
當艾爾全部說完之後，塞拉並沒有急著去貶低那些她認為不對的點，也沒有急著去稱讚那些給塞拉靈感，甚至讓她感到驚艷的點，她在思考。
毫無疑問，艾爾的做法的確比教科書的方法還有有效。
仔細思考一下，其實這些方法也沒有多麼的神奇，或者達到普通煉金師完全無法理解的程度。
但是在艾爾之前為什麼就沒有人提出來呢？
原因也許有很多可能，比如大煉金師們根本不會在意這種基礎的小實驗，或者絕大部分人都覺得在一個普通的提神藥劑上根本就不用花費這麼多功夫與時間，或者也許艾爾的方法還有什麼不為人知的缺陷……
但是這些可能都終究只是借口而已。
對面這個叫做艾爾的斗篷少年畢竟是做到了。
賽拉接受了這一點。
聽艾爾解釋起來也許會覺得原來不過如此，也沒有什麼了不起之類的，這可能是學徒們最容易產生的想法，但是只有作為煉金教師的塞拉才會知道，這是多麼難能可貴的品質。
這樣的人在煉金實驗室里絕對、永遠也不會只是一個渾渾噩噩的助手和只知道完成任務的機器，他會是一個真正會思考、有自己想法的煉金師。
這樣的人也是天才的一種。
而且是最重要的一種。
塞拉是這麼認為的。
因為改變世界、推動世界前進的天才都是這樣的人，這樣能夠產生普通人不會想到的想法，能夠去做到普通人不會想到要去做的事情，能夠打破常規和框架走入未知世界的人。
這才是真正的天才。
下課之後，艾爾、龍辰、傑爾登還有西麗都被塞拉單獨留了下來。
「你們不要互相坐那麼遠，都坐到我面前的座位上來吧。」塞拉微笑著說道。
分別坐在教室各個角落的幾個人互相看了看對方，聽從了塞拉的話，他們一起動身走到最靠近塞拉講台的那張煉金台坐了下來。
塞拉從講台上走下來。
「現在有一個機會給你們。」塞拉出口不凡：「你知道為什麼把你們就是幾個留下了么？我想你們應該也知道原地吧，是的，你們是這一批學徒中表現最優秀的人。」
聽到這句話，在座的幾人臉上的表情卻並沒有什麼變化，似乎他們也認可這句話覺得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優秀的人必然擁有普通人不具備的自信，這樣的自信是無數次周圍人的讚譽，自己所獲得的種種成功等等之類的積累而成的，最後會變成一種自然而然的處世態度。
「那到底是什麼機會呢？」
個子最矮小，坐下來僅僅只比煉金台的桌面要高出一個頭的傑爾登問道。
他雖然個子小，但仰著頭提問姿勢卻很有氣勢，也有些小小的滑稽味道。
「成為我的煉金實驗室的助手。」
塞拉壓下了下巴，用深褐色的眼睛直視著這群學徒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