團聚

  許寧染和蘇顏按著劉大仁的安排下樓,從咖啡廳旁邊的門出去,果然,一輛特殊牌照的黑色車子已經在門口等候。不是軍區的車子,但仍然屬於能在北都暢通無阻的特牌,寬敞舒適,玻璃似乎是加厚防彈的品種。


  許寧染更加確定,劉大仁選擇這個時間來機場,肯定是安排了什麼特殊的任務要執行。


  不用兩個人發號施令,面目嚴肅的司機自動把車子開起來,往北都市中心走。


  果然是璟山賓館,車子越過守衛,開入幽雅素靜的湖光山色,就是見慣了大場面,平時生活也算相當奢侈的蘇顏,看見這寸土寸金的北都城裡,這麼一塊兒寶地,也得驚嘆場面夠足。


  湖邊上的小樓,是璟山賓館眾多餐廳的一個,這個沒有宴會廳,全部是隔開的單間,紅木雕花屏風立在一間一間的進門處,又雅緻,又私密。


  劉大仁已經坐在其中一間裡面等,若無其事的樣子,好像剛才在機場什麼也沒發生。他今天沒有穿軍裝,而是一身合體的休閑服,褲腳高高挽起,光腳穿著休閑的鞋子,看上去更加年輕,修長又好看的樣子。看見兩人進來,立即站起來,為女士拉開椅子。


  蘇顏用目光向許寧染示意,那個意思太明顯了:「又帥了!」


  這還是許寧染和劉大仁在一起之後,蘇顏第一次有機會跟兩人坐下來說句話。上次在東非的金基城,忙著逃脫伽爾羅什的人追殺,根本連句話都沒機會好好說。


  她目光里的揶揄再明顯不過。對劉大仁的身世,趙燮在奧德斯已經向蘇顏和盤托出,所以她見到這一番氣派的「特權」也並不奇怪,坐下來,笑吟吟地看著劉大仁,說道:「恭喜恭喜,到底還是把我們寧染追到手!」


  許寧染居然有點臉紅了,要知道,一開始她和蘇顏一樣,可都篤信劉大仁絕不會和自己有什麼交集。所以說,追不追得上女神,到底還是要看功夫下得到不到位。


  劉大仁可不像許寧染羞澀,他微微一笑,大大方方地說:「那還得多謝你沒搗亂。」


  「你~」蘇顏佯裝要怒,其實眼睛里都是笑意:「這下我可回來了,你確定你要得罪我?」


  「不敢不敢!」劉大仁立馬見風使舵:「好酒好菜奉上,只求你為我多多美言幾句!」


  「這還差不多。」蘇顏心滿意足,笑著放過他。


  這裡的餐食搭配精緻而固定,不用自己點菜是一個特色!因為來的往往都是「天潢貴胄」或者重要外賓,都是來商量事兒的,沒有誰有那個心思慢慢點菜,這樣一來,也省了很多事。


  三人隨意聊聊天。菜很快就上來。蘇顏說不清自己多久沒吃到這麼正宗又精緻的隆國菜了,真是香得連自己的舌頭都能吞下去。


  劉大仁看準時機,又給了她一個「大禮」,隨意地說道:「你現在身份敏感,安全很重要,大概暫時不能離開北都。我已經派人去k市接叔叔阿姨過來,你們可以就在這璟山賓館小聚幾天。」


  蘇顏足足過了兩秒才反應過來,劉大仁口中的叔叔阿姨,指的就是她的爸爸媽媽,當場開心感激得眼淚都要下來了,連連稱謝。


  她跟著趙燮逃亡,一走了之,剩下年事漸高的父母留在k市,平時連個電話都通不了,心裡的愧疚加上想念,豈是一般的言語能夠表達。


  本來即便她回來了,以她的敏感身份,和蘇書記在西京省的身居要職,都不是那麼容易能夠趕來相見的。如果不是劉大仁有心,也有能力安排這一切,她要見到父母,至少還要過上好幾個月。


  蘇顏心裡一塊大石頭,這才算徹底放下。離開趙燮的悲傷,遠離家園的哀愁,這才被即將親人團聚的喜悅沖淡不少。


  但隨即,她又想到一個人,這個人苦苦等著沉冤昭雪,跟他的父母再度團聚,如今,卻再也不可能了。


  「孫超的事,我已經聽說了。」劉大仁的表情也有些沉重,果然,他雖然跟趙燮沒有明面兒上的溝通,那邊發生的事,都在他暗暗的掌握之中。


  「織羅原香,不,沈靜宜的這筆仇,早晚是要跟她算的。」劉大仁面色沉重,話語像是安慰蘇顏,也暗含著一股子破釜沉舟的決心:「等沈靜宜回國受審之日,所有這些因她而起的冤案,都會一一理清。那時,至少可以用真相告慰孫超的父母,和他的在天之靈。」


  雖然如此,但誰去告知孫超的父母,他們唯一的獨子,已經在遙遠的異國他鄉英勇犧牲,這兩位老人最後的念想都已經隨著人死而破滅。


  唉,這麼一想真是更沉重。只好先把這些紛亂的事情撇開,盡情享受這一刻不完滿的歡聚。只是,總覺得,還是少了一個人。


  劉大仁看出蘇顏的心思,他溫和地對她說:「趙燮會回來的……用不了多久,他說做得到,就一定做得到。」


  「嗯,」蘇顏點點頭:「我相信他。」


  其實,應該是相信他們——包含劉大仁在內。


  蘇顏也被安排在璟山賓館住下,跟許寧染不遠,但又有一段距離,這是劉大仁的意思。現在蘇顏身份敏感,需要的安保級別也更高。


  蘇顏一路飛行,已經累到不行,吃完飯,簡單道個別,就回房子先休息,約好了一覺睡醒,再由劉大仁和寧染帶著,在北都找著樂子好好放鬆一下。


  許寧染和劉大仁走出小樓,那輛黑色的賽博班已經安安靜靜停在下面,兩人也就一起開上車,在北都城裡漫無目的晃悠一圈,再去幫蘇顏買一些必須的東西。


  坐在車上,許寧染先是不說話,劉大仁開著車,偷空看她一兩眼,騰出手來把她的左手握在掌心。


  許寧染知道他這是在示好,輕輕嘆了一口氣,說道:「我知道,你有很多事不能讓我知道。但是下一次,你能不能不要就這樣突然當著我的面冒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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