釣個魚聊個天
趙燮從亞斯蘭回到他和蘇顏位於奧德斯的秘密住宅已經兩天時間。
他的身上有拷打的痕迹,雖然沒有卡納利當時看到的樣子那麼嚴重,但如果一點也沒有經受過折磨,絕對不可能騙過「白浮屠」的雙眼。他栽在劉大仁手上,在軍營里關押的那幾十個小時,還是吃了不少苦頭。
蘇顏對這些傷痕格外心疼,有一些淤青久久不散,皮下的血腫鼓得像個小包子一樣。
趙燮沒有隱瞞自己被劉大仁俘虜的真相,就算他不說,蘇顏也能猜測,隆國的軍隊里有可能制服趙燮的,本來就沒幾個人,如果不是有林江陽在旁虎視眈眈,劉大仁也未必能佔到便宜。
雖然趙燮和蘇顏都明白,這是劉大仁的職責所在,但是蘇顏的心裡,對趙燮曾經這個好兄弟仍舊有些怨懟的意思。
趙燮沒有向她說明自己去亞斯蘭執行的是什麼任務,蘇顏也沒有問,或者說,她害怕知道真相,自己會承受不了,寧可掩耳盜鈴。
倒是見過前女友這件事的衝擊,被趙燮的任務和一身傷暫時掩蓋了過去,兩個人好像都忘了這一茬一樣。
蘇顏雖然炒菜做飯不太在行,西餐意麵倒是做得還湊合。趙燮趁著養傷,倒是吃了兩天安穩的現成飯。
軍犬麥克斯看見主人回來了格外依戀,總是在趙燮的腳邊依偎過來依偎過去,不肯走開。每一次趙燮在的時候,好不容易把這條好狗的體重「健身」減下來,只要一段時間不在,在蘇顏的餵養下,就像給豬貼膘一樣嗖嗖地長回去。
趙燮只好又帶著它長跑/游泳,跳障礙,奧德斯牧羊犬其實是精力非常旺盛的動物,跟著主人活動起來,才看著有了精神。
這一天,趙燮帶著麥克斯,去附近山裡的一個野湖釣魚,蘇顏也跟著,蓋個小毯子,窩在旁邊的椅子里拿著平板電腦看小說。
「你說,許寧染不會是遇到什麼事吧?」她忽然愣愣地來了一句。
估計剛剛要咬鉤的魚,也被她這突然的一聲嚇跑了。趙燮收一下魚竿,果然空空如也。他無奈地笑看蘇顏一眼:「為什麼這麼說?」
「因為她最近的小說啊。」蘇顏舉起平板電腦對著趙燮晃晃:「連著三個短篇,都是杯具。短篇能寫成杯具的也是少見。還有她昨天給長篇上傳的插圖,看起來……就有點悲傷。」
趙燮怎麼說得清楚這種好閨蜜之間的心靈感應,但是他知道蘇顏在擔心什麼,搖搖頭說:「不可能吧。劉大仁那傢伙,許寧染跟他在一起沒什麼可擔心的。這就是我說的,靠譜的人。」
還靠譜的人呢!蘇顏在心裡翻一個小小的白眼,也不看看你這一身傷是哪裡來的,雖說忠義難兩全,立場各不同,但下手就不能再輕點嗎!
趙燮重新把魚線拋回水裡,過了幾秒,忽而鄭重地說:「對不起。」
蘇顏給他嚇了一跳,詫異地從書里抬起腦袋,問:「你怎麼啦?突然跟我說這個?」
「如果不是我,你就能跟你的好朋友呆在一起,還有你的家人。」趙燮說道:「現在搞得你們連互相問候一句都不成。」
蘇顏愣了一下,看這個男人英俊的側臉,確實一片沉重歉疚的神色。她連忙擺手,說道:「你別這麼說啊!你不是告訴我,我們很快就能堂堂正正地回到隆國去嗎?到時候我們就見到他們了!」
其實,私底下,蘇顏因為想念和擔心爸爸媽媽許寧染,也掉過不少次眼淚,雖然她背著趙燮,淡真正愛你的人,怎麼可能不知道你什麼時候在難過。
趙燮沒有看她,點點頭,鄭重地說道:「很快。我們會回去的。」
「嗯,」蘇顏點點頭:「我相信你。」
其實在她的心裡,也有過很多擔心。
「藍血」的案子還沒有查清,每一個環節都有誰,怎麼配合的,都還沒有抓住關鍵,這樣拖下去,時間過得太久,還能不能查清?
織羅原香,這一切的始作俑者,就是他的初戀女友!如果要把一切翻案,就必須徹底毀掉織羅原香這個人,趙燮是不是下得了手?從那天他和織羅原香見面的情形,蘇顏根本不敢確定。
還有,也是蘇顏最擔心的,趙燮加入了「天啟」,不斷地去執行那些對她都不能提起的所謂任務,當他的雙手沾滿了鮮血,身上背負上真正的罪惡,他還怎麼回頭?那時,就算查清「藍血案」,還他當初的清白,還有什麼用?
幸好蘇顏還不知道趙燮去刺殺亞斯蘭國王,而且已經得手的消息,不然,她才真的要陷入絕望的深淵。一直不敢過問趙燮在「天啟」的任何事,也是這樣自欺欺人的一部分吧。
趙燮不會告訴蘇顏任何事,則是為了她好。
如果有一天,他所執行的這個計劃失敗了,他早已跟相關的人談好了條件,蘇顏的歷史必須洗刷得清清白白,不能跟他這個「罪人」扯上任何關係,最好,洗刷得就像他趙燮從來沒有出現在蘇顏的生命中一樣。
此外,他還有一個條件,就是那些人必須用盡全力,保障蘇顏的餘生,遠離趙燮正在打交道的這些人,終生不被這些人加害!
蘇顏只需要這樣信任著他就好,就像十五歲那年的夏天,他抱著那個小姑娘在懷裡,告訴她一切的危險都會離她遠去,她只要信賴著這個男人就好!
蘇顏繼續低下頭去看她的小說,趙燮若有所思地盯著湖面的水光粼粼,也不知道他是在釣魚,還是借這個平靜的過程想很多事情。
片刻,草叢窸窸窣窣地響動,威風凜凜的黑背大將軍麥克斯沾著一身草葉子,從裡面跑出來,嘴裡叼著一隻肥美的兔子,噠噠噠跑過去站在趙燮腳邊,向主人獻寶。
「嗬,體能恢復得不錯,都能抓住兔子了!」趙燮微笑著拍拍愛犬的腦袋,揶揄地看一眼蘇顏:「之前被某些人喂的,連只豬都追不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