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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於航班被推遲到了凌晨,外面又下著大雨,李桉只得在候機廳里閑逛,他喜歡觀察不同人的表情,這是他多年養成的一個習慣,對他揣摩電影人物的內心世界,刻畫人物形象都很有幫助。在一個拐角處,他看到了一個正在看報紙的年輕人。不過引起他注意的並不是這個青年的神態,而是他手中的那份報紙。台灣也出售英文報紙,但李桉看得出那個青年手中拿的是一份純正的美國報紙,而且是一份他非常感興趣的報紙。
「小夥子,可以將你手中的這份報紙看完之後轉手給我嗎?我願意出高價買下它。」李桉決定要買下這份報紙。
林木抬起頭,他覺得眼前這個中年男子有些眼熟。而李桉也有同樣的感覺,他總覺得在哪裡見過這個年輕人。「這是一個星期以前的報紙,你確定你想要買下它?」林木問。
「無所謂,反正從美國過來的報紙到台灣都會晚幾天,我願意出10台幣,買下你手中的這份報紙!」李桉很認真的告訴林木。
「你是李桉導演?」眼前的這位看上去有些靦腆的中年男子讓林木想到了一個人,而且他馬上就肯定了自己的判斷。
「你是?」聽到林木說出自己的名字,李桉也有些納悶,他不能肯定自己從前是否見過林木。
林木沒想到一場暴雨雖然延誤了自己的行程,卻讓他遇到了後世鼎鼎大名的華人導演,世事弄人,讓林木很是感慨了一番。「你好,我叫林木,是一個美籍華人!」
「我們之前有見過?」李桉還是想不起來在那裡見過這個名叫林木的青年。
「我的英文名字叫做林,之前我看多您的電影!」林木知道自己的介紹有些問題,事實上他的英文名才更為人所知。
「你就是林先生?」李桉終於想起了自己曾經在報紙上看到過林木的照片,但當他親眼見到這位好萊塢編劇之王的時候,他還是為林木的年輕感到驚訝,「您怎麼會在這裡?」
「我想我留在這裡的原因和您的差不多,外面的大雨留住了我!」林木這時開始有些慶幸自己遇上這麼一場暴雨,不然他也不會這麼巧能夠遇到李桉。「我這次是陪父母回來探親,沒想到在這裡能夠遇到李桉先生,看來我還得感謝這場突如其來的大雨啊!」
「哪裡哪裡,能夠在這裡遇見先生才是我的榮幸!」李桉很客氣的說。
「李先生可以直接稱呼我的中文名字,我不太習慣自己的同胞叫我的英文名!」自己的英文名字從中/國人的口裡說出,林木覺得很彆扭。
「林先生倒是不忘本!」林木的舉動給李桉留下了很好的印象,他立刻更改了對林木的稱呼。「林先生這是準備回美國?」
「暫時還不回去,我今天本來是打算去香/港的!」林木很無奈的看了看窗外,這場大雨顯然延誤並不僅僅只有李桉。
「您打算去香/港?」李桉有些不可思議的看著林木,「這太巧了,我也正準備去一趟香/港,我想我們乘坐的應該是同一次航班!」李桉之前詢問過機場的服務人員,今天由台北飛往香港的只有一次航班。
「這恐怕就是我們的緣分吧!」林木有些感慨的說,「我聽說李先生最近剛剛拍了一部新片?」
「想不到林先生對華語電影也有所關注!」李桉這話算是默認了林木的說法。
「其實我更關心的是如何將華語電影帶進好萊塢!」林木苦笑著說,原本《精武英雄》是一個不錯的契機,但好萊塢似乎不太願意接受華語電影。這也是林木這次考察香港電影市場的一個重要原因。
「我倒想聽一聽林先生的想法!」林木的說法立刻引起了李桉的興趣,其實這也是每一個關心華語電影發展的人都很關心的話題。
「華語電影中的功夫元素對好萊塢電影很有借鑒的價值,我想先將中/國功夫元素引入好萊塢大片,其實我這次去香/港就是想找一些有意到好萊塢發展的電影人,尤其是武術方面的演員和導演!」林木告訴了李桉自己的打算,因為他打算拉攏這位未來的國際大導演,「不知道李桉先生對好萊塢電影是否感興趣?」
「我?」對於林木的盛情,李桉有些受寵若驚,他現在只不過在華語影壇略有薄名,但林木卻是好萊塢頂級的編劇,而且還是派拉蒙影業的副主席,他知道林木這話是認真的。「我何德何能,竟然能蒙林先生如此青睞?」
「李先生不比妄自菲薄,我看好的並不是您現在的成就,而是您在之前的影片中表現出來的潛力,我相信您總有一天會成為國際上知名的大導演!」林木這話一半是依據後世的記憶,一半卻是自己的判斷,他看過李桉之前的導演的幾部影片,他明顯的感覺到李桉並沒有發揮出最好的水平。
「林先生的建議,我一定會認真考慮的!」李桉很鄭重的向林木承諾,如果他決定到好萊塢發展,第一個就找林木。
林木在香/港機場和李桉分手道別,他入住酒店之後並沒有急著聯繫陳陽中,而是根據前世的記憶詳細的規劃了這次在香港的行程安排,需要見哪些導演、準備和哪些演員洽談、要和哪幾家電影公司合作,林木都列出了一個詳細的名單,然後他才撥通了陳陽中的電話。
得知林木人已經到了香/港,陳陽中立刻就趕到了他下榻的酒店。林木向他說明來意之後,陳陽中當然不會放過這個做順水人情的好機會,所以他毛遂自薦,自願充當林木這次香港之行的中間人。
要了解香/港電影,林木覺得自己繞不開兩個人,一個是邵逸夫,一個是鄒文懷。「邵、鄒二人都頭腦優秀,有魄力。無邵逸夫的勤奮,香/港電影不能如此『高速起飛』,形成繼好萊塢之後的『製造夢境的工場』;無鄒文懷的善於放權,不能從工場解脫而迅速建立獨立製片人制度,在工場衰落後,香/港電影就不免會有一個時期處於低潮如美國、日/本。兩人先後相承,維持了香/港電影二十餘年的繁榮局面,不得不說是氣運。」林木記著在後世一本名為《回顧香/港電影三十年》的書中,當事人張徹如此的評價邵逸夫與鄒文懷這兩位香港電影史上重要的製片家,也很到位的指出了他們倆的作用與地位。
林木首先想要見的是邵逸夫,最重要的原因是他執掌的TVB王國是目前亞洲最大中文節目內容的供貨商,在本港有著近乎壟斷的競爭態勢;邵氏出品的影響力,甚至在港資還未全面啟動北上掘金潮之前,便已先行滲入內地,TVB製作的《霍元甲》、《射鵰英雄傳》等電視劇在上個世紀80年代的內地引發了萬人空巷的盛況,至今仍被一代人奉為「經典」;香港演藝圈的「黃金一代」也基本出自邵氏。
不僅如此,邵逸夫對推動香/港電影的發展亦功不可沒,他可以被視為是華人電影史的「活古董」。在上世紀的二三十年代,他與幾位兄長聯袂稱霸整個東南亞的電影市場,在新加/坡、馬來/西亞、爪/哇、越/南、婆羅/洲等地擁有110多家電影院和9家遊樂場。1932年,邵氏兄弟在香/港攝製完成第一部有聲片《白金龍》,開創了中/國由邵逸夫獨掌大權的局面始於上世紀60年代。1957年,他隻身赴港創業,一年後,邵氏兄弟(香/港)有限公司成立。20世紀六七十年代,邵氏兄弟出產了1000多部電影;在日/本、泰/國、新加/坡、澳大/利亞等幾十個國家和地區建立了200多個發行網點,專門放映邵氏公司拍攝的中/國影片;當年風靡亞洲的影星,如胡蝶、阮玲玉、李麗華、林黛、凌波等無不出自邵氏門下。
對於這位締造了香港影視黃金時代的標杆性人物,林木是心存敬意的。而得知好萊塢老牌電影公司派拉蒙的副主席親自登門拜訪,年過九旬的六叔依舊熱情的接待了來訪的林木。
「看得出林先生對香/港電影很感興趣。」邵逸夫雖然已經上了年紀,但精神健碩,思維也很敏捷,林木只是和他客套了幾句,他就猜出了林木的真正用意。其實從林木出任派拉蒙的副主席,邵逸夫就已經開始在關注他。除了那些花邊新聞,他還知道很多有關林木的事情。尤其是《精武英雄》在美國的成功上映,更是讓邵逸夫萌生見一見林木的想法,可沒想到林木自己就送上門來。
「不止是香/港電影,我覺得未來華語電影在國際影壇上都可以大有作為,當然香/港電影就是其中傑出的代表。」林木並沒有直接表明自己的意圖。「邵氏電影更是其中的佼佼者。」
「可我聽說派拉蒙影業背後是維亞康姆集團,而林先生更是年少有為,既是維亞康姆的董事會成員,又是負責投資事宜的副總裁,恐怕林先生不僅僅是對華語電影感興趣吧?」邵逸夫一針見血的指出。
「維亞康姆正在努力向全球擴張,香/港市場自然是公司的一個戰略重點,遺憾的是現在還不是投資香/港的時候,所以邵老先生大可放心,維亞康姆公司暫時還沒有對TVB有什麼其他方面的企圖!」林木很刻意的強調了暫時這個概念,他這是很明白的告訴邵逸夫,現在他還不準備將觸手伸到香/港,但未來香/港市場他也勢在必得。
「看來雷石東先生的胃口很大啊!」邵逸夫表面上不動聲色,但內心卻有些擔憂,TVB的情況已經大不如前,如果維亞康姆真的在這時候發起收購,邵氏很難頂住壓力。
「其實收購併不是唯一的途徑,如何可以形成有效的合作機制,實現雙贏的局面,這才是我們最希望看到的!」林木特意補充了一句。
「那林先生這次來是……」邵逸夫有些搞不懂林木這次來香港的真正意圖。
「這次來我只是考察一下香/港的電影市場,順便尋找一些願意到好萊塢發展的導演和演員!」林木很直接的告訴了邵逸夫自己的想法。
「林先生準備將華語電影引入好萊塢?」邵逸夫已經猜到了林木此舉的真正意圖。
「其實我更想用好萊塢的老瓶,來裝華語電影的新酒。如果華語電影永遠角逐的都只是奧斯卡的最佳外語片,那麼只能說明華語電影還沒有真正的走向世界!」林木毫不避諱的說道。
「好一個老瓶裝新酒,但林先生有沒有考慮過東西分化上的差異?」邵逸夫提出了自己的看法,他認為林木還是有些年少輕狂了。
「文化上的差異可以慢慢的磨合,好萊塢大片既然可以在亞洲大行其道,那麼華語電影為什麼就不可以暢銷好萊塢?」林木的反問讓邵逸夫無言以對。
「逸夫,剛才在客廳里那個少年仔是誰,竟然讓你如此看重,把人都請到了家裡!」林木走後,邵逸夫的夫人方逸華來到了客廳。
「派拉蒙的副主席!」邵逸夫隨口答了一句。
「派拉蒙有這麼年輕的副主席?」方逸華一臉不可置信的樣子。
「他還是好萊塢最年輕的華人編劇。」邵逸夫輕輕的嘆了口氣,「未來的華語電影,怕是這個少年仔的天下了!」
第二天,林木專程到嘉禾拜訪了鄒文懷,對於這家捧紅過李小龍、程龍的電影公司,林木已經有了初步與其進行合作的打算。在五十年代後期的凋條的電影環境里,鄒文懷與邵逸夫一起相輔相成,成就了香港電影的起飛;也是他,以深遠的眼光看到了獨立製片的前景,並善於將權力下放於下屬,促使香港電影在八十年代走向全面的輝煌。嘉禾電影有限公司的英文名字為Harvest,這也是當時亞洲影展最高榮譽的英文;其製作的影片也標上「嘉禾出品,最佳影片」的標籤,可見從成立最初鄒文懷就具有以邵逸夫一爭天下的野心,事實上,他也做到了這點。而嘉禾手上有大批的動作導演,還有像程龍這樣的功夫影星,這些都林木想要從香/港引進好萊塢的人才。(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