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勇氣
三人毫無顧忌的在刑台之上用食，享受著最後一刻的恣意放肆。
「草民厚顏，也來蹭衛王妃的酒水喝。」
易水窈側頭望去，竟是白鳳樓掌柜的，還有樓上彈琴的那位姑娘。
易水窈朝他們舉起酒瓶子晃了晃，示意沒問題，一邊向著顧寧道：「雇傭關係未必就沒有真心，看吧，還是有人來送行的。」
裴韻姑娘依舊抱著她的古琴，款款而來。聞言掩嘴乾笑了一聲，道：「我們可是來討要月錢的，東家都走了，白鳳樓無主，我們也……」
後面的話已然說不下去，強顏歡笑到最後哽咽起來。
「行了，別哭哭啼啼，女子的眼淚都是給情郎的呢。」慕容崇錦朝著掌柜的眨眨眼。
「……」掌柜的面無表情，內心非常無辜：抱歉我不是她情郎。
再怎麼故作無謂，氣氛總免不了凝滯。
「我唱首歌給你們如何？」
易水窈拍拍手，問裴韻姑娘借了琴，就地而坐。沖著慕容崇錦和顧寧瞪眼：「不準嫌棄我唱的難聽！」
顧寧憋不住自己意外的神情，「沒想到圓圓還會唱歌……」
「就是，」慕容崇錦點點頭深以為然：「還以為小胖子只會吃呢，吃得還很多！」
「滾你！」
琴弦撥動，樂聲響起，易水窈垂下眼帘。
再怎麼做出若無其事的樣子，大家的神情還是不同以往，因為死亡等同於永別，天各一方，再聚無望。
底下圍觀者眼帶譏誚，指指點點，看啊，據悉閑王交友廣闊，醜聞一出還不是人人避之不及？那個所謂的玉公子更是下作，雌伏男子身下，敗壞倫常！
如此種種。
易水窈說不出孰是孰非，只是不解，喜歡一個人，礙著誰了？
更多的，她是佩服，即使異於常人，即使千難萬阻，依然選擇坦然面對的勇氣。
「終於做了這個決定，別人怎麼說我不理，只要你也一樣的肯定……」
「我願意天涯海角都隨你去，我知道一切不容易……」
一開始，慕容崇錦和顧寧是否也懷疑過、恐慌過、質疑過？這是不是愛，正不正確……
「我的心一直練習說服自己，最怕你忽然說要放棄……」
最後他們選擇直視自己的情感，順從自己的內心，他們的人生，只遵從自己。
「愛真的需要勇氣，來面對流言蜚語，只要你一個眼神肯定，我的愛就有意義……」
易水窈非常用心的唱著，咬字清晰，抬眼掃過在場的每一個人，她希望能被聽懂，她想表達的東西。
「我們都需要勇氣，去相信會在一起，人潮擁擠我能感覺你，捧在我手心裡……你的真心……」
平白直述的歌詞淺顯易懂，情感充沛的旋律扣人心弦，這首歌無疑刷新了一干古人對以往歌曲的認知。
音樂的感染力總不是文字可以比擬的，它非常容易引起人心的共鳴。
整個刑場寂靜無聲，那些不屑與謾罵，突然都消失無蹤。回過頭，意外發現，顧寧哭了。
「為什麼要哭呢？」易水窈起身，抬起頭看了看正午的艷陽，汗流浹背，很熱很熱。
「如果可以，我也希望你們能像普通人那樣娶妻生子，事實上我並不很支持斷袖之癖。但是啊……你們是如此認真，認真的人總會被認真對待。」
易水窈拿出酒杯滿上清冽的酒水，道：「我敬你們。」
「小胖子這一手真是驚人，會跳舞會唱歌，也算才藝雙全了。」慕容崇錦嘆息一聲：「多謝你的歌，願天下有情人終成眷屬！」
掌柜的也執起杯子，而裴韻姑娘早已泣不成聲，抽抽噎噎好不可憐：「可惜念青姐如今不在尚陽京，不能前來相送……」
她說的便是白鳳樓跳舞的那位碧波仙子，易水窈目前還無緣得見，只道：「或早或晚，大家都要在下面相聚，有何可惜？」
閑話多敘，幾人最終還是被拉離了刑台，只余顧寧二人，面帶微笑，泰然赴死。
皇帝揉了揉額角，頗為艱難地下了命令，扔出火籤令，『啪嗒』落地聲響，早已準備多時的劊子手摩拳擦掌，往刀刃上噴一口烈酒。
易水窈站在下首，緊緊的揪著自己的衣袖，盯著那高台之上。突然森森地埋怨起自己，說什麼漂亮無畏的話，死了就是死了，那不是她想看到的啊！她希望他們活著，誰都好好的！
突然眼前一黑，一個溫熱的大掌蒙住了她雙眼。
「別動。」慕容崇昊輕聲制止，伸手把她腦袋攬入懷中：「別看了，把刑台瞪穿了本王可賠不起。」
「……」易水窈猶疑地舉著手，她知道，他不希望自己看到那血腥的場面，特別是來自於在乎的人，那將會是一場噩夢。
先前是哪來的破直覺呢？顧寧他們會獲救？事已至此，皇帝親自坐鎮，還能有什麼轉機！
「沒有以後了……」易水窈喃喃道。她要失去兩個朋友，再也再也見不到。也許吃烤魚時候會想起，也許看到梅花雪會想起，也許是餃子、白玉、或者美人樹……
淚水打濕了慕容崇昊的手掌，他只是無言的摟緊了她。易水窈伸出手圈住他精悍的腰身，接受這一刻的溫柔。
淚流滿面。
在她以為自己會聽到人頭落地的可怕聲響時，人群中忽然一陣短暫的詫異驚呼，緊接著七嘴八舌炸開了！
「天啊，七月飛雪！」
「這是怎麼回事？莫不是我眼花了？」
易水窈趕緊拉開了慕容崇昊的手，抬起濕漉漉的雙眼望去，人群中的老老小小正一臉吃驚，還有人不可置信地揉著眼睛，烈日懸空的天上，正往下飄著雪花！
這是……什麼？
易水窈伸手接住，那小小的白色夢幻顆粒瞬間融化在她掌心。
「皇上！這、這……」監斬官也是從未見過此等怪事，侍衛們也不淡定了。
皇帝相對來說反應沒那麼大，只是把視線對準了刑台上的二人。
這時人群中不知誰叫了一聲：夏日飛雪，老天爺開眼了！閑王殿下與顧公子情感動天，命不該絕！」
此言論一出，附和者眾。
皇帝也樂得順著台階饒恕他們，所謂順應天意，民心所向，回去也好給太后一個交待。
慕容崇錦和顧寧得以釋放，兩人自然是歡欣的，緊緊相擁。
從此以後，光明正大。
「那是什麼？」易水窈卻發現了天空不僅僅是雪花，還有那耀眼的亮光！
慕容崇昊抬頭望去，一無所獲，捏捏她臉頰道：「他們死不了，你也別再哭鼻子了，丑。」
易水窈撅著嘴賞他一個白眼，眼珠子卻不錯的直盯著那閃光點，真的好像電視劇里的五毛特效哦！為什麼死種馬好像看不到的樣子？
順著那光圈一路看去，卻是不遠處茶館二樓的一個隔間里，那扇窗戶只開了巴掌大的縫隙，裡頭依稀可見一個美麗女子。
易水窈憑藉著良好視力與她對視一眼，我天，有點面熟！
女子沖她微微一笑，抬手關上了窗扉。
woh？
為什麼亮光從她那裡傳過來？她在施法？
哦哦哦這個世界怎麼了？難道其實她身處玄幻世界不自知么？！
雅蠛蝶！(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