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情深毒(上)

  沒想到他這麽痛快地承認自己的醜惡樣貌，我有些意外，不過還是盡量沒有在麵上露出，隻是仔細想了想，覺得似乎可信，便冷冷開口，

  “合作？你想要什麽？又能用什麽交換？”


  他悠哉悠哉地起了身，將手背在身後，一字一頓地說，

  “我要的東西…不過是把我失去的奪回來…至於交換嘛…”


  他又賣了個關子，轉過身看了看我不耐煩的臉色才說，

  “我不會和暖香閣的任何一個女子成親。”


  我立刻贈他一個白眼，

  “名帖我已經拿回來了，本來你要娶的也不是秦小姐，你是在說笑話嗎？”


  “笑話？我倒不覺得。”


  他拍去肩頭並不存在的灰塵，饒有興味地說，

  “自然，之前我想娶的是你，從未對秦小姐有過非分之想…可現在，世伯卻主動要求我娶秦小姐，你說，我該不該答應？”


  我頓時心涼了半截，什麽話也說不出了，半天才苦澀地開口，

  “當真？”


  他回以一笑，這次笑容裏滿是安撫的沉穩堅定，明知這是做戲，我的心也忍不住一動，所幸過去的兩百年我見得多了，若換成普通女子，恐怕早就沉淪了。


  他繼續饒有興味地打量著我，半晌沒頭沒腦地來了一句，

  “知道我為什麽要求娶你嗎？”


  我沒好氣地回頭，

  “請不必編出什麽一見鍾情的理由，不過是為了接近秦小姐罷。”


  他突然又爆發出一陣笑聲，邊笑邊說，


  “這次你卻猜錯了，我娶你，大半都是對你一見傾心。”


  我早就聽清他聲音沒有絲毫波動，這個人，連假笑都可以掩藏地如此高超，他的城府實在深不可測，想著，我自動忽視了他說的一見傾心雲雲，默不作聲地活動著僵硬的筋骨。


  他見我沉默不語，也無趣地止住笑聲，用他特有的誠懇憐惜的目光上下掃著我，半是感慨半是讚歎道，


  “果然沒看錯，你和你那妹妹真是像極了，不過僅僅是容貌。”


  我先是鬱悶何時多了一個妹妹，又聽他說和我容貌相似，立刻想到惠姑，難道他見過惠姑？我又驚又喜，幾乎要喊叫起來，但對上他若有所思的詭譎眼色，還是強忍著閉了嘴。


  似乎是時間不多了，沒有得到預想的答複，他也不惱，看向房間裏那唯一的窗子，接著說道，


  “那時候我還在烏遠鎮當著奇珍樓的掌櫃，本來準備著離開，你的妹妹恰在那一日到了奇珍樓，我還記得她扔了整整一錠銀子，真是個單純的孩子。”


  說著，他頗為神往地看著窗子外透進來的光，短暫地發著呆。


  惠姑的性子我最明白，天真爛漫不假，但若說她為餘公子留情，簡直就是天方夜譚。於是我瞥他一眼，不客氣地說，

  “原來如此，餘公子是見天真的孩子少了吧，既然喜歡，不如去城裏的育嬰堂好好玩玩，或者是金陵的私塾學堂，多得是年紀小又純良的孩子。”


  他臉色有些不好看，我心中一口惡氣未出，當下見摸到了他的軟肋，也不留情，接著挖苦道，

  “接著呢？餘公子怎麽不說了？餘公子那麽喜歡我的妹妹，一心找到了秦府裏來，想必那錠銀子也是貼身藏著，日日觀摩，念念不忘吧？”


  他被我的話弄得有些難堪，但很快又恢複原樣，不動聲色地說道，


  “不值得的事我從來不會執著。”


  我冷笑道，


  “自然，餘公子是聰明人，不過是個萍水相逢的女子，用來當個墊腳石最好不過了，編排得多好！就是不知聽過這樣的故事，又有多少人為你的長情心悸！”


  這樣一通詆毀，他麵色依然如常，我暗自心驚，這個人，耐得住性子，能識時務，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當真不是池中之物，不能小覷，日後想來也會擁有高官厚祿的……隻是他現在的身份未免尷尬。


  身份，他現在的身份！我想到了！一個激靈，我猛然仰起頭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