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代桃僵(上)

  秦小姐再次病倒了，這次病得來勢洶洶，回過了秦老爺，請來了不下十個郎中，人人隻說秦小姐身子虛透了，隻怕凶多吉少。 抱雲已經兩天未曾合眼，日日以淚洗麵，眼睛腫得桃子一般，視物都困難。 擔驚受怕了這麽多日子，現在我正端著一碗滾燙的藥水走在園裏的石徑上，被對麵的女子一撞，藥水潑灑出來，我滿腹的委屈沒處發泄，忍不住破口哭訴道， “都已經亂成這樣了，難道現在連端個藥都要有人不長眼嗎？！” 我一邊抹眼淚一邊伸手挽起濺濕的衣袖，又罵罵咧咧了一會，好歹心裏的氣去了大半，才發現對麵的人一言不發。 好奇地抬頭一看竟是流雲，我頓時又恨又厭，流雲卻毫無知覺地掃我一眼，簡直像是剛剛發現我， “怎麽？暖香閣隻剩你這騷蹄子了嗎？” 我怒從心起，對著她的臉唾棄道， “暖香閣都死絕了你也別想占半分便宜！” 她不急也不怒，竟嘻嘻笑了起來， “死了，死了，死了好啊，巴不得都死絕了，死絕了也不會有人念叨！” 我被流雲反常的舉動嚇了一跳，端著藥避之不及地退後幾步，確定她不能動什麽手腳，才細細打量了她一遍。 那天之後，老爺沒有把她關起來，但她現在的樣子，也好不到哪裏去，一身的衣服成色雖新，但汙漬斑斕，甚至還要幾處被撕破了，再看她頭上那一蓬亂發並滿滿的釵子發簪，配上她如今似笑非笑的臉，幾乎已經半瘋了。 說不上可憐也說不上痛恨，我神色複雜地看她失魂落魄地胡言亂語，輕輕說了一句“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就轉身走了，她卻突然提高聲音對我尖聲叫道， “小姐！小姐！” 聲音實在異常淒厲，我忍不住想回頭阻止她，她卻將伸出的手如同雞爪一般縮在胸前，慢慢蹲下身子，把身子團起，淒淒切切地悲聲哽咽， “…何苦呢…這是何苦呢…都是棋子…我們都是棋子…永遠不是他心尖尖上的那塊肉…窩裏鬥…白白地便宜了別人！” 我心裏一動，連忙將藥碗放在徑邊的石桌上，跑到她身邊蹲下，仔細想了想，覺得她現在發著病，不一定認得我，於是拍了拍她，小心地問， “流雲，流雲？認得我嗎？” 她不肯抬頭，聲音抖得厲害，半晌才小聲地說， “…小姐…” 我本欲糾正她，轉念一想或許這也是個契機，便“嗯”了一聲，想著流雲最在意的是秦老爺，接著循循善誘道， “我是小姐…流雲，和我一起去見父親好嗎？” 果然，一提到秦老爺，流雲立刻抬起了頭，用力扯著我的衣領，提起激動地說， “好啊，好啊！去見老爺，老爺最喜歡我了！” 她力氣極大，噎得我使不上力氣，我一時掙脫不開，正無計可施，她又突然頹然放開我，轉而按壓住我的肩膀急切地說， “小姐！我們都是笨蛋！你知不知道，老爺早就知道，他一直在找真正的…從一開始他看上我就是個局，我真是傻啊，我們白白地鬥來鬥去，最後卻便宜了那個什麽都沒做的阿…” “住嘴！” 流雲說的極快，我被她晃地暈頭轉向，隻聽到了大半，又被一連串的驚天言語砸得目眩神迷，再聽到這一聲暴喝，簡直像渡劫時被雷電擊中，刹那間目瞪口呆，心裏隻有一個念頭， …這次真的逃不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