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破風聲(下)
送走了惠姑,浦襟三雖然覺得有些體乏,但想到藕初,又是心情振奮,也顧不得歇一歇,直接到客房找藕初。 藕初正在房內坐著,這裏摸摸,那裏看看,瓷器觸感冰冷易碎,木椅則敦厚溫實,銀兩細膩質軟…一切的一切,對藕初來說都是新鮮的,在這樣一個環境中,藕初簡直就如同一個初生的孩童。 先前浦襟三因為太過興奮沒有注意藕初的異常,現在既然放了心,在門口看了許久,藕初的舉動如此反常,浦襟三唯恐出了什麽事,終於忍不住,進房問道, “藕初…出了什麽事嗎?” 藕初剛剛碰到茶壺口,裏麵剛斟的熱茶滾燙,蒸汽協著高熱,連帶著藕初也被灼傷了,她默默地收回了手指,看著浦襟三一言不發。 浦襟三眼尖,歎了口氣走過來拉起藕初的手細看,指尖起了一個小水泡,因為以前自己也做慣了,所以浦襟三下意識地把指尖含進嘴裏,含含糊糊地問, “…出了什麽事都不要悶在心裏,說給我聽,就算幫不上忙也能出個主意。” 指尖濕潤溫暖的感覺很奇異,藕初享受了一會,反正瞞著無用,自己這麽非常遲早也有攤牌的一日,幹脆坦白道, “禁製解除了。” 浦襟三專心致誌地看著藕初,一時沒明白,輕聲應了,藕初又說, “…我有感覺了。” “嗯。” 浦襟三此時注意力完全被嘴裏的手指吸引了過去,漫不經心地答了,頓了片刻才想到藕初的話是何等不尋常,連忙張開嘴,一邊要帕子包著一邊驚訝地問, “有感覺了?是什麽意思,禁製又是什麽?難不成…” 藕初看看自己包得如同粽子一般的手指,饒是她一向不在意也不免臉上黯淡, “…就是你想的那個意思,之前,我沒有感覺。” 浦襟三這下徹底待住了,他費力地消化著藕初的話,良久又細細回想“感覺”兩字,終於明白了一些,忍不住問, “沒感覺?沒感覺是怎麽回事?!” 藕初先是一攤手,而後兩手交疊,一邊手摩擦著另一邊的指骨,淡然道, “感覺麽?看得見,摸不著,什麽東西都像是隔著霧氣,沒有冷熱,也沒有疼痛。” 浦襟三這才驚覺過去的藕初簡直冷淡得與世隔絕,原來並不是她本身,竟是她沒有感覺的緣故,試想一個人若總是感受不了這世界,又如何產生感情? 浦襟三心疼地再度把藕初擁進懷裏,藕初動了兩下找了個舒服的位置便不再掙紮,浦襟三沉默了一陣,又遲疑地問, “…之前我和你說的那些話?” 藕初一向不會拐彎抹角,很快答道, “哪些話?” 浦襟三少不得又吭哧著說了一大通,無非都是些半掩半藏的情話,藕初則幹脆地一搖頭, “不記得了,對我而言,這些話和其他的那些話都沒有什麽差別。” 想到之前都是自作多情浦襟三有些泄氣,但他仍堅持著看著藕初, “無論如何,藕初,我認定你了。” 這話說得極其認真誠懇,藕初禁不住稍稍動容,浦襟三這才喜笑顏開,複又把藕初摟進懷中,過去怎樣無需追究,現在既然藕初有了正常的感情,就無需再擔心了,隻是… “藕初,禁製是什麽?” 藕初躺在浦襟三懷裏,眼裏隱隱藏著戾氣,她思索片刻,邊編造邊沉聲答道, “…我修的法門不一樣,要到人間來就得受禁製所困,或許禁製就是困住我的感覺罷…” 浦襟三還欲再問,門外侍墨卻不知趣地急急地敲門喊道, “公子,公子!王公子那邊來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