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鵠鳴爐(下)

  急急地趕回了暖香閣，抱雲正從秦小姐房中掩門出來，見我來了，“噓”了一聲微跛著帶我繞開，離得遠了才說， “小姐剛睡下，今天府中來客，出了什麽事嗎？” 我也不瞞她，細細地把有陌生女子入府的事說了一遍，抱雲臉上露出驚異之色，卻並沒有我預料的那般意外，她隻是“嗯”了一聲，抬頭看我滿臉疑惑，才沉聲說， “…我也無需瞞你，這幾日你顧著小姐沒注意，我在竹苑裏養傷，風言風語聽了不少，本來隻是當笑話，今天聽你說了，看來是千真萬確的了。” 我見她早就知道，不免有些泄氣，但抱雲心思勝於我，又對秦小姐極其上心，知道得多些也無可厚非，我想明了也不糾纏，又問， “你可知道那個女子到底是何人？” 抱雲搖搖頭，把眼往秦小姐閨房的方向看去，歎氣道， “…不知道，不知道…有這麽個人，卻什麽也不知道…” 我正想說這事看起來破綻百出，既然舉府都聽說了，怎麽連她的身份都探不出，話將脫口，卻突然想明了抱雲的意思。欲蓋彌彰地把有女子進府的消息放出，又把她的身份瞞得死死的，秦老爺有這個藏住消息的本事，又何必把事情抖露一些惹人遐想？ …除非，除非，這本就是秦老爺的意思，半遮半掩地昭告全府有人來了，又不讓人知道清楚，這樣的目的，是想提醒眾人那人地位重要，不能看輕嗎？秦小姐本是他的獨生女，他這麽做，是向我們警示嗎？ 我心裏一涼，也不禁跟著抱雲擔憂地往秦小姐房內看去，秦小姐終日待在深閨，言行舉止沒有半分越矩，不過是勸止秦老爺納妾，秦老爺就狠心若此嗎？ 不過，說起來，之前秦老爺對秦小姐一向倍加疼愛，直到… 自中秋夜後秦老爺發了一通火，府中麻煩不斷，次次都衝著暖香閣來，現下秦小姐又是這樣一副病弱的身子，不知何時秦老爺才能想明白！ 我又氣又怨，抱雲回過神來，說， “我得去看著他們煎藥了，你吩咐老方繼續留神著，有什麽消息趕緊告訴你。” 我點點頭，看她轉身時腿還是跛的，忍不住心疼地問， “還好嗎？怎麽這麽多天了也不見好？” 抱雲回頭愣了愣，見我說的是她的腿，溫和一笑， “不礙事，傷筋動骨一百天呢，你要是有空去看看雲深，明珠她們，雲深我已經吩咐放出來了，你要好好勸勸她。” 我想起那日雲深暴虐的樣子，有點後怕，便說， “雲深怎麽一遇上流雲就成了那副樣子…” 抱雲歎口氣，又看我， “要是能從她嘴裏挖出些什麽也好…她那性子…也不知什麽時候就和流雲結了仇，好些年了一直如此…” 她掰了掰自己指尖上的蔻丹，琢磨了一陣說， “…罷了罷了，你別去，晾著她，讓她好好想著，你就先去看看明珠吧。” 我答應了，正要送她走，她遲疑片刻，突然開口問， “早上來的那客人怎麽樣？” 我才開口想說，她又擺擺手止住我， “算了算了，也許我隻是多想了，未必如此，明菱，你去忙吧。” 我滿頭霧水，但想到早上那餘姓男子，還真不知該如何形容，抱雲倒是幫我省了麻煩，於是苦笑了一下，和她道了別，徑直看明珠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