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聽雨聲(下)

  我這時還顧得什麽？下意識地施法，不過瞬間，已經身處屏風裏麵，眼前一個黑影，我連忙伸手一接，果然秦小姐已麵無血色地躺倒在我懷裏，這時抱雲的怒吼才傳進來，事出緊急，眾人也不深究我如何瞬時移進來的，都湊上來看秦小姐，我連忙大叫，


  “都躲開些！這裏太悶了，快點叫郎中來！”


  眾人才散開了，機靈點的已經跑出去了，我低頭看看秦小姐，竟發覺她身上團繞著一層隱隱的黑氣，卻好像被邪物所侵，我暗地裏施法護著她的心脈，又怒視被眾人壓在對麵椅子上的流雲道，


  “你究竟對小姐做了什麽？！”


  流雲此時的樣子狼狽不堪，臉上被指甲刮破，縱橫的血痕一直延伸到頸上，頭發撕亂，衣衫不整，似乎被剛剛的情況嚇呆了，她頹然坐著，不動也不一言不發。


  旁邊的人見此，連忙把地上的一掛珠子揀起來遞到我眼前，我就著她手上細看，原來是一掛枷楠木香珠手串，除了稍有年歲外也沒什麽出奇的樣子，旁邊幾個膽子大的才說，

  “剛才我們拉開流雲，她的衣帶碎了，裏麵的手串就掉了出來，恰好打在小姐臉上，隻看見一團黑氣，小姐就暈倒了。”


  果然是這個東西，我又看了看，這次加了法力，但這佛珠上傳來的力量回應著我，卻極綿延溫和，看起來絕不是凡物，說它是邪物，倒不如說是得道高僧留下的法力。我還在疑惑，抱雲已經讓人扶了進來，她沉聲說，

  “李媽媽不行了。”


  我一邊施法一邊往另一邊看去，果然幾個年長些的人扶著李媽媽，她身上的衣服肮髒殘破，昏迷不醒，眼看已經是進的氣少出的氣多了，我還在歎氣，把手裏的佛珠往地上一丟，流雲卻像是被那聲音驚醒了一樣自顧自地笑了起來，

  “…老爺去白馬寺裏求的…說是帶著能保平安…老爺對我多好…老爺…你為什麽要對我這麽好…”


  她一邊說，眼裏止不住流下淚來，混著臉上的血水散發愈發像個瘋子，身上也徒勞地動了幾下，又被旁邊的人按下了，這裏人多口雜，再說下去，小姐身邊的丫鬟和老爺有染的事傳出去了，何嚐對小姐不是一種傷害，抱雲皺了皺眉，立刻叫旁邊的人把她拉走。


  明珠的眼睛許是剛才撞到了，流了血，痛得暈過去了，雲淇帶她去歇著了，等郎中來診治，雲深倒沒什麽大礙，不過把她帶下去靜靜心，秦小姐的傷卻不尋常，我在心裏暗歎，把她搬到羅漢床上，顧不得人仙有別，不住地往她身體裏輸法力。


  抱雲一番周轉，暖香閣總算稍稍平靜，她見諸事順暢，連忙過來詢問秦小姐的傷勢，我把知道的都細細說了一遍，抱雲的神色卻極其複雜，又傷心又震驚，有痛苦，更多的是慌張。


  我留心看著，特別是我提到那佛珠的時候，抱雲焦躁不安，嚷著讓外麵的人拿去燒了，似乎恨極了也怕極了那東西，我還在苦苦思索要不要開口詢問，外麵管家跑了回來，大喊著，


  “老爺吩咐把流雲帶走了，郎中已經來了，姑娘們避一避！”


  抱雲愛理不理的樣子，想是要開口說管家幾句，但小姐的身體不能不看郎中，所以抱雲忍了忍，還是讓小丫鬟帶郎中進來了，她則拉著我放下帳子避到一邊，我試探著秦小姐除了身體虛弱外已無大礙，又施了法力，也放心讓郎中接手，跟著她走到一邊，問道，


  “流雲怎麽處置？”


  抱雲不知在哪裏拿了一根紅木的拐子撐著，刮著自己小指甲折斷的痕跡咬牙道，


  “帶回去了…不過就是看小姐好欺負…要是…在…唉…”


  要是什麽在，我還未聽清，抱雲發現自己失言，連忙搪塞，


  “留了三月的指甲了，被她那樣一推，摔倒地上碰斷了…”


  我不好追問，少不得順著她的意思安慰幾句，說話間郎中已經進來看秦小姐，抱雲囑咐我看著，自己先出去理理事情，郎中還在給秦小姐搭脈，抱雲突然進來，眼眶紅了一大半，


  “…李媽媽死了…剛出暖香閣就…”


  我刹那無言，李媽媽…她死得…卻無辜啊…到底…出了什麽事…抱雲…木葉…你們都是知道的吧…


  我看看抱雲　又看看仍躺著的秦小姐，折騰了大半夜，外麵黑漆漆的什麽也看不見，隻有屋裏還亮著燈，我站在昏黃的燈下，一頭霧水，滿腹疑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