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水火
既逃不了，還不如泰然處之。
端娘撕破了臉，孔二，老媽子近了房門她就大罵著逼開，得閑了就和惠姑聊聊天，惠姑欽佩不已，幾句話過後，就連聲叫起了姐姐。
太陽早就落了山，四處也漸漸黑了下來，惠姑在外麵跑了這麽久，卻是第一次被綁著睡覺，法力依舊恢複不了，她頗憂心地問，
“端娘姐姐，你說他們三個會怎麽處置我們？”
端娘聽了卻笑起來，促狹地對她擠擠眼，
“你覺得他們還有三個人嗎？”
惠姑想了想，驚叫起來，
“…你的意思是…”
“是的，就是你想的那樣。”
端娘笑得愈發開心，
“孔大中了我的迷香，滿滿一兜呢！你還記得他當時的樣子嗎？口吐白沫，恐怕這輩子醒都醒不過來了。”
惠姑想起孔大渾身痙攣的樣子，也扭著身子大笑了起來。端娘笑了一陣，又說，
“我送給他的，可是精煉的迷香，比素日裏用的可不止毒三兩分，又是這樣劈頭蓋臉地罩上去…”
雖然動不了，端娘還是竭力做了一個抹脖子的意思，繼續笑道，
“沒了孔大，孔二就是個燒火棒，前後都不通了，他又一向看不起那個羅老鴇，這下，他隻會想著怎麽救孔大，根本分不出神對付我和爹爹。”
說到這裏，端娘的笑容卻黯了下來，
“我死了沒什麽可惜，隻是我的爹爹跟著我沒享過福，到最後小妹也沒能見上一麵…”
惠姑感慨著，突然想起臨出門前她說過的話，心裏一動，好像有些熟悉感，不敢怠慢，連忙問道，
“端娘姐姐，剛才在門口，你說你小妹叫什麽名字？”
端娘勉強一笑，
“窈娘，問這個有什麽用？你怕是聽都不曾聽說過吧。”
惠姑搖搖頭頭，念著“窈娘，窈娘”記憶中存在的名字，好熟悉啊。
“窈娘，窅娘，窅娘，窈娘。”
淮水縣，慕花樓，花魁大賽，叢蕪，胭紅，阿蘅……窅娘！
“她的舞頗具魏晉風骨，人也很和善，我很喜歡…”
“窅娘本名窈娘，隻因她能和後主宮中的窅娘一樣作步步金蓮舞…”
“沒錯！是她，窈娘，窅娘！”
惠姑猛然想起，急急地劈頭對著端娘大聲喊道，
“沒死，她還沒死！我見過的，我見過她的！就在淮水縣，她當了舞伎！”
“好妹妹！你可別騙我！”
端娘也是驚喜萬分，聽惠姑急急把整件事說了一遍後已是激動得熱淚盈眶，她不住說著，
“太好了，是她…是她…小妹還沒有死…她在淮水縣，天呐！爹爹要是知道了，一定會高興得發瘋的！”
惠姑見她垂淚不止，連忙上前安慰，
“不會有事的，我相信我們總有辦法逃走，你也一定可以再見到你的爹爹和小妹的。”
端娘正感激地看著她，突然門被狠狠踹開，孔二提著刀，麵無表情地走了進來，
“解藥呢？迷香的解藥呢？”
端娘不已為然地看著他，譏笑道，
“老娘我都豁出去了還留著解藥做什麽？我呀，順便告訴你一聲，不僅是解藥，就連迷香都沒有了，我可是把剩下的迷香十足十地都潑在他臉上了，要他不死，那是難於登天…”
“夠了！閉嘴！”
孔二暴怒起來，瞪著猩紅的眼睛，似乎連眼眥都快要破裂了，他舉起刀對著端娘喊道，
“你殺了孔大，我要你全家陪葬！”
端娘一臉冷笑，毫不畏懼，惠姑已經驚叫起來，哭著往前挪去。
眼看他大喝一聲就要把刀落下，一個白色的影子卻突然極快地閃進來，兵器相擊的厲聲，耀目的劍光猛然亮起，逼得惠姑閉上了眼，待她睜開眼看清眼前的人，不由得嚇得語無倫次，
“…你你你你你你！我還沒用法術！”
那人剛把孔二劈暈，聽了惠姑的話，歪著頭道，
“我知道你沒用，你的法力那麽不堪，這樣的地方用都用不了。”
惠姑語塞，眼前正是那天在巷子裏準備抓她的修士，要不是叢蕪及時出現，她恐怕已經被他重罰了，他給她造成了巨大的恐懼，這一路下來惠姑因為忌憚修士，連法術都隻用了半次。
端娘冷眼看著那修士施法解開了繩子，見惠姑害怕得不敢說話的樣子，站起身來踢了地上的孔二一腳，慢悠悠地開了口，
“原來是法力高強的大師啊，真是失敬失敬，沒想到也喜歡欺負小女子啊。”
那修士聽著前半句受用，到了後半句就漲紅了臉道，
“吾姓劉，雖然法力高強，可是從來不欺負小女子。”
“是嗎？”端娘走到他身邊，繞著圈一邊細看一邊媚聲說，
“我是看不出來，我倒想看看，你該怎麽證明自己不是呢？妹妹，你說呢？”
難得看見那個一本正經高高在上的修士這樣一副不尷不尬，不敢動彈的樣子，惠姑覺得心中大塊，連連點頭，那修士臉上已經由紅轉紫，他連忙掏出一個布包，磕磕絆絆地說，
“…我我是今天在集市上，看到外麵那個人賣我師弟的盒子，這才跟著趕到這裏來的，絕非有心欺負那位姑娘。”
惠姑聽他提到那個盒子，未免也心虛了一下，連忙叫道，
“端娘姐姐，別信他！他總是欺負我，上次還想打我呢！你可不能饒了他！”
端娘聽了，仍是笑著，用手裏的羅帕撫著那修士的衣領道，
“那你說，你該如何補償我妹妹呢？”
那修士明明法力高強，見了端娘卻嚇得說不出話來，端娘眼裏的笑意愈深，惠姑想了想，計上心來，忙道，
“端娘姐姐，你不是想和你爹爹一起去淮水縣找你小妹嗎？這個修士法力高強，有他一路跟著，你們就不必擔心了！”
端娘一聽，正中下懷，便提著他的衣領道，
“我妹妹說的對，你便幫我救了我爹爹再陪我們去淮水縣吧，現在就走，別想逃。”
說著，她就對著惠姑道了別，拽著那修士就出門去了，惠姑連忙跟上，遠遠地還聽見那修士喊著，
“…和我沒關係啊…我隻是來看看我師弟到了沒有…啊！”
師弟？韓常，看來他跟著來了，我可得躲著點，惠姑目送二人遠去，在心裏默默想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