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惡性襲擊事件
喬蒙塵驚異的是,大多數行星天體的基本形狀是球體,而這顆行星怪模怪樣的呈葉子狀,真是聞所未聞。正常情況下,偶爾只會有隕石或小行星才能長成這副尊榮,但眼前這顆天體會是嗎?會有這麼大並且按照固有軌道運行的隕石或小行星嗎?
太陽就快出來,喬蒙塵再次觀測了幾遍,用手繪下他所能看到的基本形狀。畫完后他又愣了一下,這不正是一隻眼睛嗎?!
帶著這樣的疑惑,按照天球坐標系的計算方法,他測定好「眼睛天體」的方位,準備今天入夜後再仔細琢磨上一番。這幾天天氣很好,希望這隻大眼睛不要憑空消失,喬蒙塵躺上床時自我安慰著。
周末的城中村靜得可怕,旁邊那個原本嬉鬧異常的簡易籃球場空無一人。喬蒙塵倒頭就睡,不知過了多久才昏頭昏腦地醒來。打開手機一看,已經是下午五點過了。
手機上多了兩條未讀簡訊:一條是某樓盤大降價的利好消息——這幫貪得無厭的奸商究竟從什麼渠道得到他的號碼?另一條是宮曉韻發的,提醒他下周一宮大小姐要過生日。
下周一,就是明天了。值班表上又輪到他上半個月的白班,喬蒙塵迷迷糊糊地算計著。送什麼生日禮物來祝賀宮曉韻呢?對了,她最喜歡吃「老上海」的蟹黃包,送她蟹黃包再搭配點其它花啊草啊什麼的,應該是不錯的選擇。宮曉韻可不是庸俗的拜金女,不需要鑽戒啊項鏈啊什麼的,喬蒙塵自欺欺人地糊弄著自己。
主意一定,他又假寐了十多分鐘,看看天色不早,才拖拖沓沓起身來洗簌。在巷子里那家天知道用什麼肉做餡料的黑店中吃完一碗餛飩后,喬蒙塵懶洋洋地回到家中。進門后,他下意識地去摸筆記本電腦,轉念又一想,最後的大魔王不是已經死了嗎?立刻,恍然若失的感覺涌了上來,讓他心裡空蕩蕩的。
沒了遊戲作伴的夜晚實在難熬,偏生又怪哉了,昨夜仙女座旁邊的新型天體怎麼也找不到,莫非是遊戲打太多,自己出現幻視了?喬蒙塵拿出親手繪的圖,發了一會呆后開始看書。看了幾頁,變態的教科書卻成了催眠劑。
天快亮了,喬蒙塵最後看一眼仙女座,還是沒有斬獲。他情知不能再多耽擱了,再不動身,腸梗阻般的交通和「老上海」門前望不到頭的隊伍,可能讓他寄託於美味蟹黃包當中的良好祝願泡湯。
打開門,準備上路。喵嗚……胖子從窩裡躥出,前爪抱住喬蒙塵的腳,死活不放。
胖子是一隻肥貓,之前只是被人遺棄小瘦貓。退學后,喬蒙塵的大把時間,一部分交給電腦,一部分交給胖子。
死胖子,喬蒙塵輕踢一腳。喵嗚,胖子毫不退讓,三番五次上來纏繞褲腿,被當作貓皮拖著走也在所不辭。
喬蒙塵急了,伸手去提胖子的背,孰料貓毛直豎,胖子反撓了喬蒙塵一爪。哎呀,喬蒙塵下意識地扔下胖子,趁它暈頭轉向找不到北時趕緊關門走人。
喵嗚,門後傳來胖子的哀怨。
天空還罩著一層厚厚的黑紗,穿過兩三條彎彎曲曲的小巷就是公交車站。許是時間還早的緣故,行人寥寥。借著巷子兩旁住戶透出的微弱燈光,喬蒙塵輕車熟路地在其中穿行著,遠遠地,已經能聽得到大街上汽車的喇叭聲了。
就在通過一段幾近荒蕪的小道時,有個身影從黑暗處閃出來,徑直對著他走過來;後面,也有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由遠及近。實際上,剛才喬蒙塵就注意到身後有動靜了,他以為是附近趕早班車進城的,也就沒放在心上。
「老老實實給老子站住!」攔路人威脅著發出命令,聽聲音是個成年男人。低沉的嗓音在黑暗中回蕩著,顯得那樣冷血無情、令人膽顫。
壞了!喬蒙塵心說不好,這伙狗賊果真是沖著自己來的!可是,他既無財又無色的,他們目的何在?在這黑燈瞎火的偏僻地兒,慢說兩個大男人前後夾擊,就是一個手握水果刀的小混混欲行不軌,也夠得上自己喝上一壺的……還未等喬蒙塵想明白,腦後隱隱有風聲襲來,他本能地偏了一下頭,一根棒球棍擦著耳朵打過來,掃得他耳尖火辣辣的痛。
僥倖躲過來自球棒男的偷襲,攔在身前那人的拳頭也打到臉上。這一次,喬蒙塵再沒能躲得過去,鼻子上便結結實實的吃了一拳,鮮血立刻湧出口鼻來。無冤無仇的,這下手也忒狠了一些吧?喬蒙塵又驚又怒,仗著長期踢球鍛煉的身手,他抬起腿迎著對方飛踹過去。這下又快又准,一聲悶哼,那人捂著肚子半蹲下去。
雖是看不真切,但球棒男也能感覺得到同伴受阻,他急速而猛烈地揮動手中的棒子。啪啪啪幾下全都命中,砸在喬蒙塵的肩上、背上。遭此連續不斷的猛擊,喬蒙塵有些犯怵了,這哪是蟊賊攔路搶劫啊?明顯是要取他的性命!他不知道自己究竟在何時何地得罪過何人,為什麼一見面就被下這樣的狠手!
他這一猶豫,被踹男子已經站了起來,抓住喬蒙塵的頭髮就是兩記耳光。這下,徹底打散了喬蒙塵的怵意,激起他最後的血性。喬蒙塵斷然一喝,左右開弓幾記勾拳準確地送到對方面頰,打得這兇徒又是嗷嗷幾聲怪叫。
踢球打好的基礎不是蓋的,這幾下迅捷無比,對手原以為能輕易制服他,孰料自己卻被打得暈頭轉向無法還手。可是,這邊剛撂倒,後面的球棒男又掄起棒子劈頭蓋臉襲來。巷子里黑乎乎的,情急之下連磚頭石塊都找不到,喬蒙塵抬起胳膊護住頭部,手臂馬上被重擊幾下。他忍住疼痛,瞅准機會一把抓住對方手中的球棒,連拖帶拽地搶奪起來。
畢竟是兩個對一個,而且他們又是有備而來的,喬蒙塵奮力奪棒時,已挨了幾下老拳的兇徒又撲過來,手中卻多了一個圓瓶。
聽到動靜,眼看就要成功奪下球棒的喬蒙塵扭頭往後面看了一眼,只見黑暗中有光亮一閃而過。隨即,一股濃濃的刺鼻酸味直奔他面頰而來。這****的潑的是什麼?喬蒙塵下意識地蹲了一下,可是,最終還是沒能躲過去。
比小時候被開水燙傷還難受,喬蒙塵只覺得臉上一熱,劇痛隨即無邊無際地蔓延開來,鼻腔中儘是皮肉燒焦的味道。與此同時,嗆人的氣體順著嘴巴侵進嗓子,瞬間被吸入氣管;他的雙眼周圍感覺灼熱無比,想睜眼卻又沒法睜開,只能強撐著被浸泡噬咬。
這兩個畜生玩陰招,用強酸潑他!
喬蒙塵痛得嗚嗚大叫起來,俯起衣角試圖吸去臉上脖子上殘留的液體,可是,灼人的酸液早就燒穿皮膚,貼到肉上去了。和皮肉接觸,他的棉質襯衣只會加重自己的疼痛,撕扯自己的皮肉,對減輕傷害根本就於事無補。
看著捂臉躺在地上痛苦翻滾的喬蒙塵,兩人解氣一樣又重重踢了他幾下,最後朝他身上撒了泡尿以示羞辱,這才大模大樣地迎著晨曦離開巷子。
直到前面兩個影子消失得沒了蹤跡,後面那幾個躲得遠遠的、趕早班車的人才戰戰兢兢現身。看不清喬蒙塵的樣貌,但能在地上打滾也說明事態足夠嚴重了。打架時幾人雖不敢出頭,但同情最終戰勝冷漠,他們依次撥打了110和120電話。
喬蒙塵清醒過來,觸覺和嗅覺讓他判斷自己已躺在醫院的病床上。可能是打了麻藥的緣故,他感覺不到臉上、嘴裡的劇痛;同樣,他的眼睛被紗布包得嚴實,也不知道在現在幾點,旁邊有沒有其他人。
他的胳膊動了一下,幾分鐘后才探出哆哆嗦嗦的手,想要去摸一下自己的傷口。就在他抬起手時,一隻冰涼涼的手輕輕按住了他:
「喬,不要亂動。」
是宮曉韻!喬蒙塵略呆一下,一把握緊女友的縴手,胸口激蕩起伏著:「曉韻,我這是在……」
可是,這些話一出口就變成「呀嗚呀嗚」的喉音,連喬蒙塵自己都被嚇了一跳。同時,吸入的空氣刺激著嗓子,又伴隨著陣陣難以言喻的疼痛。
「醫院……」宮曉韻明白喬蒙塵想問什麼,她顫抖著擠出一絲聲音,抽泣聲隨之出現。
「嗚嗚……」聽到熟悉的聲音,喬蒙塵淚腺一下子被刺激到,由此產生的含鹽水分湧入被紗布裹緊的眼眶,刺得眼球生痛。
「別激動,」一個辨不出是誰的男聲安慰著,「好好養傷,我們已經報了案,警察在全力緝拿兇手。」
兇手!喬蒙塵的血往上涌,恨不能立刻起身去親手抓住這兩個雜種。事到如今,他還是想不起自己惹惱了何人,竟然就遭此下三濫的毒手。哎,若不是躺在空氣中散發著消毒液味道的環境里,他還以為之前發生的一切,僅僅是一場可怕的夢魘。
「呀嗚呀嗚……」喬蒙塵又忘記自己的嗓子已被氣體灼壞了,掙扎著想要繼續表達些什麼。
「別說話,」嗅到從喬蒙塵嘴裡發出的藥膏味,宮曉韻嘆了口氣說道,「那個……醫生說,你的聲帶被損傷了,需要慢慢康復……」
於是,原本溫馨浪漫的生日聚會,變成了一場沉悶、無奈的安撫傷者的陪護過程。在病床前,沒有蛋糕、美酒、蠟燭和音樂;偶爾,從宮曉韻手機上傳來簡訊的提示音,提醒著所有人,今天的她已滿20周歲。
氣氛異常低落的病房中,偶爾傳來幾句簡短的交談,以及麻藥藥效漸消后喬蒙塵粗重的呼吸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