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六章 鬼魅
轉眼已是春末，夜晚的風暖暖吹拂而過。冷汐語近日很少再來朝雲閣，隻是偶爾會派紫雲送些東西過來。
據紫雲說，皇後如今隻走上幾步就覺全身乏力。近日來又突然有了懷孕前幾月的反應，吃什麽都吐。雪若悠想了一會，或許是與這氣候的炎熱有關。
也不知為何，今年似乎比往年熱了許多。如今還未入夏，卻已有了夏天的炙熱，就連這風都覺帶了幾分熱氣。她做了些清涼解暑的點心，準備送去翊寧宮給冷汐語。
途經禦花園時，幾個宮女正說著近日來宮中鬧鬼一事。據說這幾日一入夜後，時常有宮人看到雙目赤紅，長發遮臉的鬼影。那宮女說著說著臉色白了大半。見雪若悠迎麵走來，慌忙俯身行了禮便離開了。
雪若悠聽著，也隻當是這群丫頭閑來無事，聊以解悶的話。隻是跟在一旁的樂淩卻顫著聲道：“娘娘，這去翊寧宮要經過倚梅殿。”她猶豫著道：“娘娘不如明日再送去翊寧宮吧。”
“倚梅殿？”雪若悠不由奇怪，這與她去翊寧宮有什麽關係。她不由側臉看了樂淩一眼，見她神色緊張，表情古怪。雪若悠奇怪道：“你這丫頭今日是怎麽了，有什麽問題嗎？”
樂淩張望了一眼冷寂無人的四周，低聲道：“娘娘可知近日宮中鬧鬼一事，那鬼影時常於夜裏出現在倚梅殿附近。據說還有人聽到倚梅殿內傳來很可怕的野獸嘶吼聲。”說到這，雪若悠明顯感覺到她聲音越來越低，已經抖得厲害。
“你這丫頭平日裏倒也機靈，如今怎麽也和他們一樣了。竟相信這些有的沒的。”
見雪若悠不信，樂淩有些無奈，又壓低了些聲音。都說晚上不說鬼，她似乎怕自己說的話真會被什麽東西聽到一般，很是小心道：“原本奴婢也是不信的，隻是……昨夜奴婢經過倚梅殿外時，確實聽到了一聲很可怕的聲音。”說到這，那聲音仿佛又於耳邊響起來了般，由於恐懼，她不由縮了縮身子。
聽樂淩這麽一說，這鬧鬼一事，雪若悠倒也相信了幾分。隻是不管這鬧鬼是真是假，於她也是無謂的。她倒是想改日去探個究竟，免得這鬼魅之說，鬧得宮中人心惶惶。
她側臉看向樂淩，見她一臉緊張的樣子，不由停下步伐，安慰道：“這鬼魅一說，又豈能盡信。指不定是有什麽人故弄玄虛所為，又或者是什麽小貓小狗之類的也不一定。這傳來傳去自然是被誇大了些。”說完見樂淩還是很緊張的樣子，雪若悠不由搖頭笑道：“好了，你既害怕，就先回朝雲閣吧，本宮自己送去便可。”說完便繼續向翊寧宮走了去。
樂淩見狀慌忙快步跟了上去，“娘娘不怕，奴婢也不怕。奴婢陪娘娘一同去。” 聲音依舊帶了些顫抖。
這丫頭倒也貼心，雪若悠笑著看她一眼道：“若真有什麽，還有本宮護著你呢，快走吧。”
看著那足以讓人安心的笑容，樂淩一愣，轉而展顏笑著“嗯”了一聲，心裏忽然沒那麽害怕了。
一路上並未遇到什麽，更沒聽到什麽奇怪的聲音。隻是大概因鬧鬼一說，今夜這一路上除了巡夜的侍衛，就很少見到什麽人。到翊寧宮，雪若悠將點心放下，小坐了片刻，便離開了。
翊寧宮內，冷汐語繼續小心認真地修剪起花枝。紫雲看著桌案上精致的點心笑道：“這嫻妃對娘娘您還真是有心。”
“有心！”冷汐語笑容帶了一絲寒意，神色與之前完全變了樣。
夜風帶著濃鬱的花香，飄散在殿內。那盆雪映朝霞，花枝被修剪得異常整齊，如今又正值花期，開得甚是嬌豔。
看著整齊的花枝，紫雲道：“這雪映朝霞已經修剪得很好了，娘娘又何必費心每日修剪。”
冷汐語輕撫著花瓣的纖細指尖忽然一頓，她眸光定定的看著盛開的粉色花朵。似想著什麽，慢悠悠道：“這枝枝節節盤根錯落，若稍不留神便會失了原本的形態。”話到這，冷汐語忽然目光落在了某處。她手移至綠葉掩蓋下一朵含苞待放的花蕾，眸光停了幾秒，唇角勾起一抹怪異的淺笑，隨即將那花蕾剪去。
紫雲一直貼身侍候在冷汐語身邊，對於自家主子的心思也算是了解。隻是冷汐語每日修剪這花枝，又將所有花蕾剪去，隻留一朵花獨自開放，實在讓她不解。
她一臉茫然，忍不住心中的疑惑道：“這百花齊放是最美的，娘娘又為何要將這花蕾都剪了去？”
放下手中的素紋剪，冷汐語於軟榻上坐了下來，“這牡丹為花中之王，王者，一朵足矣。多了，便顯淩亂。”話音落，她略帶倦意道：“本宮乏了。”斜睨了一眼案上的點心，又吩咐道：“那點心你拿下去與他們分了吧。”說完便起身朝床榻走了去。
從翊寧宮出來，走在狹窄的甬道，偶有搖曳的燭火映入眼中。雪若悠不由停住了腳步，側轉身，隻見前方已經有些朽的殿門虛掩著，縫隙中隱隱可見有微弱的燭火光。
看著殿外牌匾上三個鎏金大字，“倚梅殿。”雪若悠有些奇怪地輕念出那三個字。這倚梅殿自先皇去世後便已荒廢了，之前關在此處的妃子也都殉了葬。這會裏麵怎會有燈火的。
聽到倚梅殿，樂淩原本已消失的恐懼又重新浮上了清秀的臉龐。虛掩的門於風中發出“咯吱”聲。她臉色煞白地挽住雪若悠，身子朝雪若悠縮了縮，緊張地四下張望著。看著殿內若隱若現的昏暗火光，她聲音顫抖得厲害，“這……倚梅殿怎……麽會。娘娘，還是快走吧。”
感覺到樂淩拉住自己的手在不停顫抖，雪若悠伸手握住她的手，安慰道：“別怕，你在這等我，本宮進去看看。”
話音落，雪若悠放開樂淩緊拉著自己的手，便獨自朝倚梅殿走去。
“娘娘……”樂淩在後麵喚她，聲音極低。她還來不及阻止，雪若悠已推開虛掩的門，走了進去。
樂淩左右看了看無人的四周，也找不到其他什麽人。又看向那夜色下格外詭異的倚梅殿，稍一猶豫，便硬著頭皮跟了進去。
見樂淩跟來，雪若悠笑了笑，拉住她的手輕聲道：“放心，不會有事的。”說完，便拉起樂淩的手朝殿閣的方向走去。
枯木在月色下的樹影，被拉得很長很長。映在破敗的門窗上，猶如揮舞的利爪，在風中搖曳舞動。腐朽的木門，斜倒在門欄上，時不時地發出刺耳的“吱呀”聲。
走近了，仔細環顧了一眼四周，又未曾見有任何燭火的光芒。剛剛明明看到似有火光的，可進來後就不見了。
站在回廊下，雪若悠看向黑暗無光的殿閣內。既然來了，她便決定進去探個究竟。一手撥開門欄上的蛛絲，抬腳正要踏入屋內，樂淩猶豫道：“娘娘，真要進去嗎？”
沒等她開口，隻聽殿閣內發出輕微的腳步聲，那聲音越來越近，抬眼隻見一個人影出現在麵前。
還沒看清，雪若悠本能地退後了兩步。跟在一旁的樂淩早就臉色煞白，半張著嘴，楞在原地一動也動不了。片刻方才回過神，她剛要叫，隻聽雪若悠聲音平靜道：“炎侍衛，你怎會在此？”
聞言，樂淩這才沒叫出聲，一直看著地麵的目光緩緩往上移動。隻見一個侍衛打扮，樣貌俊俏的男子出現在眼前。她這才鬆了口氣，一手拍著胸口，重重地吐出一口氣，低聲喃喃道：“嚇死我了。”
炎風躬身行了禮，看向雪若悠道：“小的聽宮中傳倚梅殿附近鬧鬼，所以過來看看。這麽晚了，娘娘怎會來此的？”
殿閣內瞬間閃過一抹暗紅的光，雪若悠心下奇怪，定睛想看個清楚，卻又什麽也沒有，唯有一片黑暗。心下奇怪，收回目光，麵色平靜地看向炎風道：“本宮於翊寧宮出來，本是要回朝雲閣的，路過這裏，見裏麵似有燭火，便進來瞧瞧。”
“那燭火是小的所燃，不想驚擾了娘娘。”炎風微一躬身，賠了罪。複直起身道：“小的剛已將這倚梅殿查看了一番，並未發現異常。想來這鬧鬼一事，也隻是誤傳，娘娘大可安心。這會夜已深，娘娘還是早些回朝雲閣吧。”
“怎會有假，昨夜我……”樂淩一副很認真的樣子，正打算將她昨夜的所見所聞再說一遍。
沒等她說出，雪若悠便打斷道：“宮中各種傳聞，本就不可盡信。既然炎侍衛查看過，那本宮也就放心了。”她看向一旁樂淩道：“我們回去吧。”說完便轉身離開了。樂淩撇了撇嘴，忙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