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零零章 一隻狐的千年歲月
夢拿出一壺酒嗅嗅，這可是用泥沼之境的東西釀造的，不知道，是不是會有不一樣的口感。至少現在給這隻小狐狸喝，倒是極為合適的。
將酒壺遞給那女子，那女子將兩人帶到一處較為乾淨溫馨的地方。三人席地而坐。
白衣女子將酒壺打開嗅了嗅，輕酌一口，「這味道和剛剛的不一樣。這酒叫什麼名字。」
眼眸發亮的看著夢，顯然對那酒的滋味十分滿意，不知多少年沒有嘗過，居然有種天下此酒最好喝的感覺。
夢看著眼前明眉皓齒的女子，輕笑一聲，「原本是沒有名字的，既然你喜歡喝，就叫年華吧。休對故人思故國，且將新水試新茶，酒趁年華。」
白狐聽到夢的話，眼神痴了痴，眸光中閃過一絲惆悵和遙遠的思緒，是啊，故人已去，再念無意。大口大口的喝了幾口酒，甘甜散去，一股辛辣衝上嗓子，嗆得白狐忍不住咳嗽了幾聲。
「酒有些冽，少喝點。」夢拿出一塊白色的錦帕遞給白狐，便再一旁坐下，不再多言。讓這隻狐狸好好整理一下思緒吧，看得出，這可不是一隻奸詐無情的狐狸，最起碼，那眼神騙不了人。
感激的看了夢一眼，「你和其他人類真的不一樣。好了，就是沖著這酒，我也跟你走，這算是冥冥之中的定數吧。」
我本是幽仙大陸的一隻白狐，千年前，我還沒修鍊到如此模樣，不過是一隻懵懂的小狐狸。
一次貪玩，跑出了狐山之後，在山腳下，遇到了一個少年。
他有一雙清澈的眼眸，那雙眼睛中，彷彿裝著世間萬物，而在他看到我的那一刻，黑色的眸光中，只有我。
就在那一刻，我就知道，我再也不可能回到狐山了，因為我想看著那雙眼睛的主人，想陪在他身邊。
我呆立在少年的面前，眼看著他一點點的靠近我，沒有一絲害怕。相反的，看著他眼中的驚訝和喜愛，我心中，竟然產生了一種異樣的情感，有種竊喜，還有淡淡的雀躍。
小狐狸，跟我走罷。
他的聲音是真的好聽，軟軟的，帶著一點點磁性，很是溫柔，我從來沒有聽見過，有人對我那麼溫柔的說話，在那一刻，我的心，徹底陶醉了。
我輕輕一躍，跳到他懷中，輕輕蹭了蹭他的胸口，那種感覺·····是在我們狐族中，從來都沒有過的。
在那一刻，我突然明白，族中的老人為何告誡我們這些小輩，千萬不要被人類發現，更不要和人類打交道。不止是因為人類會取我們的血肉，更因為，我們很容易被人類迷惑。
都說我們九尾狐一族善媚，實際上，人類在我們九尾狐一族的眼裡，魅惑力更大，尤其是乾淨純潔的靈魂。
沒錯，我們會吸食人類的靈魂，那對於我們九尾狐一族簡直是大補之物，但那只是對於一些普通的靈魂，像那個少年一樣的，我敢說，不管我們族中誰見到他，都會毫不猶豫的跟著他走。
沒錯，我和他契約了。平等契約，不管是哪一方解除契約或者死亡，都不會對另一方產生影響。
後來，他帶著我去了很多地方，見了很多人。他的眼神中，有一種我從未見過的悲憫。他很少與人為敵，更多的時候，他修鍊，遊歷，救人卻不願有太大的傷害。
他曾經遇見過一個女子，是在遊歷的途中所救。他們相處了一兩個月，我看著他們迎著落日的餘暉，走過蒼茫的草原，看著他們在森林中談笑，看著他們比武切磋，樹葉在空中飄落，那個樣子，美極了。
可我，只是他身邊的一隻小狐狸啊。我羨慕那個女子，卻不能傷害她，因為他在看向那個女子時，目光中有一種從未有過的柔和和愛戀，那是我從未見過的。
後來，那個女子還是要走了。
在一個漆黑的夜晚，他悄無聲息的離開，我在房頂看著她離去，沒有一絲留戀和不舍，甚至黑色的背影在月光下，有一種難以言說的決絕。
可他還是知道了、他瘋了似的尋找她、他知道她是去復仇，一向不願與人結仇的他，居然毫不猶豫的提劍尋了去，幫那女子報了仇，自己卻身受重傷，被一群人追殺。
看著他渾身是血的樣子，我慌了神，和他在一片樹林中躲躲閃閃好幾天，他始終淡笑著，表情上有種幸福以及淡淡的憂傷。
那個女子再也沒有出現過，我們誰都沒有再見到他，那些人窮追不捨，直到有一天雨夜，我們被發現了。
他說，小狐狸，你快走吧。以後尋個好主人，千萬不要委屈了自己。
雨水打濕了他的雙眼，我看不懂他的情緒，卻不願意在這種時候離開他。
我撐不下去了。能活這麼久，已經很幸運了。就是苦了你啊，小狐狸。跟著我，吃了這麼多苦。
他的手輕輕拂過我頭上的碎毛，準備推我離開。
追殺的人越來越近，就在他們要追上我們的時候，我們躍入了泥沼之境的入口。
白狐眼中流露出一種極為悲傷的神色，眼看著眼淚就要低落下來，夢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肯定不會是什麼好的事情。
他呢？夢輕聲問了句。
白狐輕輕揉了揉眼，大口的喝著年華酒，甚至抑制不住的哽咽了起來。
夢伸手將白狐攬過來，讓她伏在自己的懷中，白狐不顧形象的嚎啕大哭起來，加上酒勁的作用，整個人像是遭受了打擊一般，再也不見之前的堅強和豪邁。
他····在來泥沼之境的過程中，粉身碎骨。
白狐說完這句話，再也抑制不住，肩膀一聳一聳的伏在夢懷中，眼淚打濕了夢胸前的衣襟。
夢拍了拍她的背，怕是千年沒這麼哭過了吧。哭吧哭吧，哭完，一切過往煙消雲散，往事不會再來。
是啊，自古情字最傷人，即使是一隻擅長魅惑人心的九尾狐，也難免這其中的天道啊。
一旦動情，千年難忘。(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