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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兩百六十五章 風卷平崗

  陽光穿透老樹葉,灑入楚殤之身,綻出煜煜寒光。


  劉濃身著墨甲,背披白袍,左手柱劍,右手捏著一塊棱石,由上至下,緩緩擦拭著劍身。


  「滋,滋滋……」


  伴隨著略顯刺耳的磨擦聲,楚殤刃利輝鋒,劍尖處聚積著一層淺灰。


  這時,院門口青袍一閃,唐利瀟走入其中,沉聲道:「小郎君,劉胤與薄盛攜孔煒眾匪,已離鮦陽,正往上蔡而來。諸將,已然靜候!」


  「嗯,知也!」


  劉濃橫捧楚殤,凝視著劍身上的漩渦紋路,輕輕一吹,附於劍身的石塵當即飛揚如絮。而後,徐徐起身,將劍歸鞘,接過紅筱遞來的頭盔,抱在懷中,大步出院。


  院外,荀娘子勒馬等侯,一身華甲,腰懸長劍,額縛紅綢,乃是戰妝。


  劉濃翻上飛雪之背,瞅了瞅角落裡正縮首縮腳窺視的小黑丫,朝著她裂嘴一笑,隨後一夾馬腹,直往軍營。


  荀娘子與紅筱當即拍馬跟上。


  「希律律……」


  劉濃縱馬飛入軍營,直直衝至高台上,「鏘」的一聲拔出闊劍,借著馬勢,踩著馬蹬,斜揚楚殤,高聲道:「眾將聽令!」


  「尊令!」


  「上蔡,無血刃!」


  「諾!!!」


  諸將與數千兒郎,轟然呼應。


  少傾,便見軍營六門齊開,錚錚鐵甲整齊有序的漫出營門,劉濃打頭,身側諸將環圍,北宮、荀娘子、曲平、唐利瀟、杜武、徐乂、薛禮,一一俱在。大軍貫城而出,沿著斜長青石道下峰。


  「嗚……」


  「嗚嗚……」


  綿長的號角聲盪響於四野,田間的農人、峰下的村民,紛紛停下手中活計,注目那滿山寒甲,漫漫白袍,眼光凝於正中一點。


  正在忙於采麻制軍袍的姚睿蕊,一眼便看見自家夫君,當即衝到田壠上,揮揚著手帕,嬌聲喚道:「夫君,夫君……呃……劉府君,上蔡,上蔡,不容他人褻瀆也!」


  「劉府君,盼君凱旋也!」


  「夫君,望君凱旋……」


  「夫君,且待君歸來,奴家好生服侍……」


  霎時間,群情激涌,紛紛夾道於兩旁,高聲呼喚,更有甚者,抓起一把野花,朝著軍陣便灑。劉濃置身於人海中,心中情動如潮,面上卻半分不改,縱馬慢跑,穿過人海,奔向郭璞與薛恭,他們領著三千青壯,布陣於汝河。


  薛恭道:「劉府君,張滿尚無異動。」


  郭璞眯著眼看了看河西,冷笑道:「張滿?縱使其有心,其時尚未至,必然雛伏於巢!」


  薛恭漫眼看過劉濃身後軍陣,心中多少有些憂慮,便道:「劉府君,張滿攜曲不過八百,擁民不足三千,何需三千青壯盡候於此?莫若留下兩千,其餘青壯,隨府君前往邊境!」


  劉濃看了看河邊攜著各式武器的青壯,笑道:「民侍其地,軍侍其刃,各司其職,各行其勞,方為正道。而民,即便負刃,亦非軍卒!劉濃無能,使民懷刃列陣,已是愧疚於心也,豈可再驅民以戰!薛內吏莫要憂心,有三千青壯列陣於此,定可震懾張滿,劉濃亦可安心事戰。」說著,又對郭璞點頭示意。


  郭璞道:「郎君但且寬心,昨日郭璞已會過張滿,其人有心而無膽,縱使其來,郭璞亦定使其無功而返,不教上蔡染血半滴!」


  「兩位內吏多勞,且待劉濃歸來!」


  劉濃朝著兩人點了點頭,一拔馬首,飛馳而走。孔煒乃是悍匪,他豈會容匪人攜刃深入上蔡,意欲在邊境處攔截,卸其刃,再入內。若匪不從,其意便昭然若竭,於名望不損,反可將其背後同謀者揪出來,抗敵於外,一戰而定乾坤。


  莫論何人,既欲覬覦上蔡,必將付出代價。


  ……


  鮦陽縣、固始縣、上蔡縣,三縣邊角相連,狀若三角,三角正中又間隔著小小的平輿縣,由鮦陽而入上蔡,需擦平輿邊境而過。


  此時,平輿縣的荒蕪官道中,緩行著一道長龍,龍首,身披白袍,共計兩百騎。而龍身、龍尾,草衣獸皮,人人帶刀,約有兩千人,中有三百騎。


  夏末之日,既濃且悶,樹上的蟬蟲鳴個不休,唱得人心煩意亂。


  孔煒騎著一匹烏哨馬,揮手趕著飛來飛去的夏蟲,眼見即臨上蔡,心中卻怎生也鎮定不下來,隱隱覺得胸口似有一隻暗手,正緩緩揪著,揪得人幾欲窒息。


  前方,一箭之地,劉胤與薄盛並馬慢馳,未有絲毫異樣。周圍,樹叢濃密,夏風徐吹,也無半點跡象。待穿出樹道,涼風漫漫拂來,令人心神為之一靜,奈何,孔煒卻依舊惴惴難安,當即叫過大兒子孔智,細細一陣吩咐。


  孔智領幾騎飛速竄向前方,少傾,拍馬而回,指著遠方一道小山崗,沉聲道:「阿父,待翻過此崗,便入上蔡,劉胤與薄軍主,皆未有異動之象!」說著,下意識的按緊腰刀。


  一干匪人,面色也猝然一變,咬牙的咬牙,緊弓的緊弓,按刀的按刀,眼底隱顯赤光。


  「嗯!!!」


  孔煒重重一聲乾咳,瞅了瞅遠方,即便間隔極遠,不可能聽聞,也壓低了嗓子,沉喝:「鎮靜!莫教人辯出有異!待入上蔡,聽號行事,散入四野,戮弒村民,不可與劉濃軍陣廝纏!待其分軍他顧時,郭默便入上蔡!屆時,再分而擊之!」


  「是,阿父!」


  小山崗……


  孔蓁吹著涼風,縱馬慢跑,阿父說了些甚,她一句也未聽清,眸子看著彎曲的小山崗,想著山崗後面的上蔡模樣,一顆心悠悠的,晃晃的。


  突然,她的眸子一滯,定在山崗上,只見那山崗上漫出一騎,白騎,黑甲,頭上長角,潔白的披風飛揚於風中。


  「阿父……」


  孔蓁愣愣地喚了一聲。


  「何事?」


  正在沉聲吩咐戰事的孔煒眉頭一皺,以為女兒又要規勸,不耐煩的揮了揮手,低聲喝道:「蓁兒,稍後,汝護著汝母,只管往無人處奔,切莫回首他顧!且待大勢已定,再……」


  「阿父,崗上有一騎……」孔蓁指著山崗,眨著眼睛,心中怦怦亂跳。


  孔蓁隨口反駁:「一騎?我等足有三百騎!郭默有五百騎!一騎,有何用?」


  「阿父!!!」


  孔智猛地一聲大吼,赫了孔煒一跳,隨後背對著山崗的孔煒,便從兒子的愈縮愈緊的眼中,看到了驚駭,覺察到恐懼,再一看孔智身側眾人,瞳孔也在急劇內縮。


  孔蓁顫聲道:「阿父,山崗,有騎……」


  「山,山崗……」


  孔煒渾身上下猛然一冷,慢慢轉動著脖子,徐徐回首,匆匆看向山崗。


  山崗,漫崗是甲!!!

  當頭一騎,緩緩踏著步子,猙獰的頭盔,斂光的黑甲,斜揚的寒劍,裂展的披風。


  「虎!」


  伴隨著震天一聲齊吼,白騎黑甲縱馬紮下,身後泛著日光的鐵甲軍陣也跟著突地加速,朝著崗下平原捲來。千乘萬騎,出平陽,卷山崗!

  「虎!」


  與此同時,劉胤與薄盛率著兩百鐵騎,驟然調轉馬首,拔出重劍,勒馬咆哮!

  「希律律……」


  「鏘、鏘、鏘……」


  「虎!虎!虎!」


  地皮在顫抖,雷聲在滾動,漫漫壓來的大軍,猶若浪濤,浪滾浪,浪蓋浪。其勢難敵,後退!孔煒緊緊的咬著牙,額上滾著密汗,不自覺的勒馬,步步後退。


  「阿父!」


  孔蓁一聲嬌喝,竟然率先回過神來,眨了下眼睛,按了按左胸,強自忍住心中驚濤駭浪,槍拍馬股,縱前數十步,勒馬原地打轉,嬌聲叫道:「劉殄虜,此非,待客之道也!」


  「咦!」


  見是個女子,劉濃眼底一縮,拍馬欲前。


  劉胤沉聲道:「小郎君,此乃孔煒之女孔蓁,身懷上佳槍術,不可大意!」


  「無妨,押軍而前!」


  劉濃冷冷一笑,打馬縱出,領前十步,鐵甲軍陣隨之而動,排山倒海般壓向慌亂列陣的孔煒眾匪。千軍如臂使,渾然如一。


  「蹄它,蹄它……」


  飛雪慢慢踏足,漸漸靠近孔蓁。


  孔蓁心腔若兔撞,卻再次高高勒起馬首,秀足斜蹬,槍指劉濃,喝道:「汝,汝乃何人?」


  劉濃斜揚著四尺闊劍,嗡聲道:「劉濃,見過孔小娘子!」


  這時,孔煒拍馬而來,手中倒拖一柄長槍,奔至近前,打橫一槍,逼退孔蓁,朝著劉濃捧槍道:「孔煒,見過劉殄虜!劉殄虜真乃信人也,竟遠道來迎,孔煒不甚感激!」


  言有所指,劉濃卻不管不顧,冷冷瞥了一眼已成陣勢的眾匪,淡聲道:「孔首領棄戈從鐮,懷誠來投,劉濃自當遠迎。然,欲入上蔡,且卸刀兵!」


  「且卸刀兵!!!」


  千人齊吼。


  孔煒面色唰地一變,當即便知劉濃何意,一槍拍在女兒座下馬股,隨後,調轉馬首,縱馬飛奔。劉濃揮了揮手,大軍緩緩壓上。


  「嘩……」


  「豈有此理,此非待客之道也!」


  「分明欲置我等死地也!」


  「既不欲納,我等便殺個有死無生!!」


  兩千匪人頓時嘩然,瞪著赤眼,鼓臊連連。而其三百騎軍,已然將尖鋒對準軍陣。只是迫於方才軍陣臨頭之威,心存忌憚,而不敢前。


  「小郎君……」


  這時,劉胤突然濃眉一豎,朝著劉濃一陣低語,而後與薄盛疾疾對了下眼神,未待劉濃應允,二人當即率著兩百鐵騎,瘋狂插向敵匪!

  南宮眼瞪欲突,拔刀大吼:「虎!」


  「虎、虎、虎!」


  「碰、碰、碰!」


  軍陣前推,以刀擊盾,漫天奪地的氣勢,欲吞噬一切。而對面的眾匪,看著飆射捲來的兩百騎,竟然怔住了一瞬!

  相隔三百步,一瞬足以致命!

  近了,近了!

  「轟……」


  猛烈一撞,撞開匆匆迎來的騎軍,直插入內。劉胤手起劍落,剁去一頭,再反手一斬,將方才鼓臊得最凶之人,攔腰斬作兩斷。而那人,正是孔煒四弟,一心主戰的孔衛!


  斬斬斬!挑挑挑!

  但見得,重劍合長槍,白袍攜長刀,兔起鶻落之時,已將匪陣攪作稀爛。劉胤與薄盛並未嗜殺,一人高舉一頭,狂聲叫道:「孔衛已亡!」


  「孔離已亡!」


  「速速卸甲,尚可保命!」(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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