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夏年

  深夜,嬴政也不知和夏青聊了多久,直到街道上早已經肅清,深夜裏寂靜無聲,方才離開這座宅子。


  在某個角落,一輛馬車行駛出來,馬車過後,嬴政已經消失不見。


  “陛下,您看那是誰!”


  馬車上,趙高微微掀開窗簾,低聲道。


  嬴政身手揉了揉眉頭,一臉疲倦。


  聞言抬頭看去,不由瞳孔微微一縮,隻見不遠處,一個角落中,一道看不太清楚的黑影靜靜的貓著,似乎是在窺視著什麽。


  瞧他麵對的方向,可不就是夏青所在的那座別院嘛!

  “何人這般大膽,給朕拿下!”


  嬴政眼神一寒,他來這裏是一件秘密的事,雖然身邊有侍從跟隨,但即便是趙高都不知道他究竟見的是誰。


  他是一個很自信的人,他相信,沒有自己的允許,趙高也不敢私自調查。


  可是,這大半夜的,竟然有人窺視著一切,簡直找死。


  萬一此人看清楚了他,又或者在他確定某些事情之前,看到什麽不該看不到的,引起什麽麻煩,後果不堪設想。


  “皇帝陛下,這是夏國丈的孫子,夏年!”


  一旁,趙高連忙說道。


  嬴政一怔,夏年?


  “他來這裏作甚,還如此偷偷摸摸的?”


  嬴政眉頭微皺,他並不是很喜歡這個夏年,甚至還很厭惡,就好像當年厭惡夏年他爹一樣。


  要說整個夏家一門,他是對誰都滿意,唯獨對夏年和他爹不滿意。簡直就是兩個混吃等死的東西,不幹人事!

  當年在趙國為質的時候,嬴政可沒少跟夏年他爹,也就是他的大舅哥打架。


  因為其就是一個坑爹的東西,但是令嬴政沒想到的是,自己那大舅哥死後,夏年這小子倒是完美的繼承了大舅哥那個坑爹屬性,不過一個坑的是爹,一個坑的是自己的爺爺。


  每每看到自己那老丈人為這孫子頭疼,嬴政都有些於心不忍。


  “停下,把他給朕叫來!”


  沉吟片刻,嬴政突然說道。


  嬴政雖然對夏年父子很不感冒,但畢竟是夏無且的孫子,夏玉房的侄兒,他多少也會照顧一些。


  “諾!”


  趙高卑躬應諾,親自下車,很快便帶著夏年來到車上。


  “臣……不是……小人……不對,草民夏年,拜見陛下……拜見皇帝陛下!”


  一見嬴政,夏年的一張臉瞬間慘白,連說話都哆嗦了,行禮之際,雙腿一軟,差點直接跪倒下去。


  這個時代可沒有跪拜之禮,哪怕始皇帝稱帝,大拜禮製也隻是拱手作揖而已。


  夏年是一個混子,仗著皇親國戚,在鹹陽城那是四處耀武揚威,天不怕地不怕,就連一般宗室公子也都要對他忍讓三分。


  但他就是害怕自己這姑父,別人不知道,他可是知道的。


  這姑父真要看他不高興,念在爺爺和姑姑的麵子上,或許不會嚴懲他,但親自動手,打他個生不如死,那也是一點也不會手軟的。


  “夏年,朕問你,你來此作甚,剛才又看到了什麽?”


  嬴政眼睛微微一眯,一股無形的氣勢散發而出,冷冷問道。


  夏年渾身一顫,本就慘白的臉,更是瞬間被嚇得麵無血色,冷汗不止。


  太恐怖了,站在這位姑父麵前,簡直就是受罪啊。


  “回……回……皇帝陛下……夏夏……夏年隻是剛好路過,什麽也沒看見!”


  夏年暗暗吞咽一口唾液,急忙說道。


  他也不傻,突然間被嬴政叫過來,明顯就是因為他看到了不該看的事情。


  剛才他也的確是看到了嬴政從那裏麵走出來,而且因為耳聰目明的原因,他看得十分清楚。


  可現在,嬴政問起來,他哪能如實回答?

  “放肆!”


  嬴政眼神一寒,驟然沉聲喝道。


  “噗通!”


  夏年雙腿一軟,徹底跪下了。


  這個時代的確沒有跪拜之禮,畢竟在此之前,還是刑不上大夫,禮不下庶人的時代。一般庶人,根本沒有禮節一說,那些大夫行禮,又豈能動不動就跪地磕頭?


  但跪拜也不是真的沒有,祭拜先人,磕頭求饒,當一個人恐懼到極點,拋卻尊嚴的那一刻開始,跪不跪已經不是問題了。


  “皇帝陛下,夏年該死,還請皇帝陛下饒命啊!”


  夏年哭了,他雖然想隱瞞,可在嬴政的麵前,他的謊話真的很難說的利索。


  “說,你究竟為何而來,看到了什麽!”


  嬴政再次低喝!


  “諾諾諾……回稟陛下……夏夏……夏年是為了那宅子裏的人前來。陛下不知道……不對不對,陛下知道的,陛下剛從裏麵出來,一定是知道的。那裏麵的人,太像了,和長公子簡直一模一樣啊。雖然長大了一些,但我看得出來,他就是長公子!”


  “今日他去府上,爺爺不知所以然,動手就打,看得夏年可心疼了。這萬一真是長公子怎麽辦?”


  “爺爺沒有說他是或者不是,夏年就想著偷偷來看。”


  “畢竟這人可以長得很像,但有些東西是不一樣的。長公子從小跟著爺爺學習醫術,不敢說妙手回春,但這岐黃手段總是有的。”


  “夏年就想找機會,好好試探試探。如果真是長公子,那是何等幸事啊?”


  “隻是……隻是我沒想到,陛下……陛下也在這裏……”


  夏青憋著嘴,叭叭叭的就是一陣狂說。


  嬴政倒是聽明白了幾分,本來嚴厲的眼神中,頓時流露幾分心軟。


  要說這夏年令人厭惡的時候的確令人厭惡,當年動不動就教唆他的瑜兒幹一些不規矩的事。


  可這小子對嬴瑜的感情,那是不容置疑的。


  當年嬴瑜被俘,這小子才十四歲,偷了家裏的馬就逃出了鹹陽,不知天高地厚的想要跑去楚國救人。


  結果人沒救到,反而把追他的父親給害死了。


  後來聽說嬴瑜死了,當場哭的昏死過去。


  這些年,要說嬴政對這小子還算滿意的,或許就是他對嬴瑜的這份感情了。


  “慢著,你說醫術?”


  心中感歎了一聲,嬴政驟然間發現了什麽,一把抓住夏年話中的重點。


  是啊,那小子好像的確會一點醫術。


  當初自己第一次見他的時候,好像就是一個和他同為勞工之人摔斷了手,他正在為那人接骨來著。


  當時沒留意,現在一想,或許一個人記憶損失,很多東西都不記得了,但貼身的一些手法和本事,完全可以當做本能,這是不需要以記憶作為承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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