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根在哪裏

  公元前223年,秦橫掃六國,在即將消滅六國最後力量,楚國殘部時,國內突生大變。


  秦國丞相昌平君叛變,俘虜秦長公子嬴瑜逃往楚國,脅迫秦王。


  終,國破家亡,長公子嬴瑜死於戰亂。


  其母夏玉房得知消息,一病不起,三個月後鬱鬱而終。


  ……


  轉眼間,五年過去。


  這一天,鹹陽城內濃煙四起,到處都是燃燒的書簡。


  “你們聽說了嗎,這扶蘇公子被皇帝陛下發配上郡修長城去了!”


  “哎,這誰不知道啊。始皇帝最近脾氣是越來越暴虐了,殺儒生,坑方士,焚燒列國史書,誰勸解殺誰,連公子扶蘇說話都沒用了。”


  “噓,你小聲一點,你不想活我們還想活呢!”


  夏青行走在街道上,四處都能聽見類似的聲音。


  可他臉上卻浮現一抹冷笑。


  若沒有秦始皇的一統天下,年年戰亂,哪一年不戰死個幾十萬人?

  如今局勢與戰時相比,已經好上千百倍不止。


  至於什麽苛捐雜稅,移民戍邊,這些士人上下嘴唇一碰,直接成為罪惡。


  殊不知,沒有移民戍邊,邊境重鎮失守,北邊的胡人,西邊的匈奴輕而易舉就能入主中原不說。


  就連剛打下來的百越,也能說反就反,屆時天下大亂,才是真正的民不聊生。


  如今邊境吃緊,一邊要照顧移民戍邊的人,一邊要建長城形成萬裏戰線,修馳道,方便天下運輸,打破匈奴遊擊的優勢,哪一樣不需要錢?


  內地的人隻知道自己的苦,何曾考慮過邊境的人,考慮過前線的人?

  在夏青看來,如今大秦能維持這樣的局麵已實屬不易,不加重賦稅就算了,還想著與民休養生息,輕徭薄賦,真是找死而不自知。


  冷笑中,夏青搖了搖頭,懶得理會這些自以為是,實則目光短淺之輩。


  他手裏提著一壇酒,還有一些肉,轉身走進一處巷子深處。


  那裏是他的家,是經曆了四年苦楚,去年才得遇貴人安置的家業。


  他並不屬於這個時代,前世,他乃是一個醫生,奈何一次國外醫學探討會回來時慘遭海難。


  醒來後他卻發現自己重生在一個十三歲的孩童身上,被楚軍綁架當做人質。


  幸逢秦軍伏擊,楚軍大亂之下,他才有機會偷了套楚軍的戰甲準備找機會偷偷逃離。


  沒曾想秦軍戰勝後,他被當做童子軍給俘虜了,直接送去做苦力。


  這些年,長城他去過,馳道他修過,甚至於驪山皇陵他也參與了修建。


  身邊的人不是凍死餓死就是活生生累死。


  眼看他就要堅持不下去的時候,一個麵容威嚴,身材孔武的中年人下巡皇陵。


  那人見到他的第一眼,便嘀咕著什麽像,實在是太像了之類的話。


  對他一番考校後便把他帶出驪山皇陵,安置在鹹陽城內。


  那人便是秦關,將他從水深火熱中撈出的貴人,鹹陽城裏當差的大人。


  對此,夏青當然毫不懷疑,若不是鹹陽城的大官,怎能從皇陵苦吏中提人,還安排得這般好?

  “吱呀!”


  一聲輕響,院子的門從外麵推開,夏青剛回來,就看見秦大哥頂著兩個黑眼圈,眉頭輕皺,一臉苦澀的喝著悶酒。


  “秦大哥,你怎麽喝這麽多?”


  “自己的身體什麽樣,你自己不清楚嗎?”


  夏青心中一驚,急忙迎接上去,把手中的東西放在桌案上,一把按住酒盞。


  “夏青,你說要是你身邊的人都不理解你,甚至於你的兒子都在質疑你,你會如何?”


  秦關嗬嗬一笑,擺了擺手,似無意的問道。


  夏青心中一動,莫非是家中出事了?


  “秦大哥,每個人的經曆不一樣,地位不一樣,看待事物的眼光也不一樣,秦大哥身居高位,目光長遠,所行之事何須他人認可?”


  “更何況始皇帝還有被公子扶蘇質疑的時候,咱這小家難道還能比國家大事難料理?”


  夏青擺擺手,一臉安慰,卻沒留意到,麵前的男人眼神驟然一凝。


  “哦,提起公子扶蘇,我倒是想看看,你對於此番始皇帝貶其上郡之事有何看法?”


  秦關眼神淩厲,聲音低沉道。


  夏青一怔,這秦大哥怎麽還對這事上心了?

  不過想想,官家之人,對朝局之事上心倒也無可厚非。


  既然秦大哥想聽,那就聊聊唄。


  “對於此事,依我的看法,陛下倒是良苦用心了。公子扶蘇從小身處宮中,雖有仁愛之心,卻不知真正的世間疾苦。而陛下從小為質,經曆過太多,才能將目光放在社稷根本之上。”


  “此番去上郡,讓公子扶蘇真正的了解世間疾苦,公子才能明白天下需要什麽。”


  夏青微微搖頭,暗自歎息道。


  秦始皇,在曆史上就是暴君的代名詞,曾經夏青也這麽認為。


  直到他真正的經曆這個時代,才知道秦始皇的不容易。


  秦始皇死得早,扶蘇死的蠢,而那胡亥,本就不被重視,連被培養的機會都沒有,斷送江山也是死得不冤!

  秦關的眼神一陣明亮。


  終究,這世間還是有人認可始皇帝的做法的?


  這是一個明白人!


  秦關心中暗自想著,莫名有些興奮。


  “夏青,你的見解倒是獨特,這番話說出去,怕是得讓天下士子千夫所指啊!”


  “話說夏青,來鹹陽也一年多了,你就沒點其他誌向,例如當官,為民請命之類的?”


  突然,秦關話鋒一轉,盯著夏青道。


  “哈哈哈,秦大哥說笑了,我一個連自己是誰都不認識,連根都沒有的人,何談抱負?”


  夏青哈哈一笑,搖了搖頭。


  他穿越過來,雖然占據了人家的身體,但卻沒有繼承前身的記憶,說起來也是相當的蛋疼。


  “哦,此話從何說起?”


  “為何說連自己都不認識,連根都沒有?”


  秦關一愣,這倒是他第一次問夏青的身世。


  “當年我記憶全失,一醒來就在楚營做人質。後來雖乘亂穿著楚軍的軍服逃了出來,卻被咱大秦的將士當做俘虜,發配勞役。”


  “可惜,當年一戰過去這麽多年,我也找不到人詢問我的身世了!”


  夏青歎息一聲,提起這事就不免哀愁。這些年,因為此事,他吃的苦可真是太大了。


  “什麽,楚營人質?”


  “你在楚國當過人質?是哪一年?”


  就在這時,一道驚呼聲響起。


  夏青被嚇了一跳,猛地抬頭,隻見秦關目光宛如刀鋒一般,死死的盯著自己。


  好淩厲霸道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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