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6章 下鉤
妖鬼竟然也會死,還死成了個人樣兒,要說裏頭沒有蹊蹺,鬼怕是都不信。
我和我爹自然沒敢輕舉妄動,隻在胖丫家裏四處查看一圈,見確實沒有別的什麽不對,這才回了自己家院子。
隻是我倆的表情都很凝重,把正坐在炕頭喝水的張承誌給嚇了一跳。
“出啥事了?”
這幾天裏,張承誌都不肯隨便說話,後來高老道幹脆就說算了,由他去吧,反正他現在這個情況,自己怕是也得消化消化。
所以我們也是好幾天沒跟他有語言上的交流了,今天還是多日以來頭一次聽到他開口,我還差點以為是自己幻聽了。
“沒啥事,你感覺怎麽樣,有沒有好點兒?”我爹給了我一個警告的眼神,旋即立刻換上一副淡定從容的表情,順勢坐下來給他把了把脈,“我給你調整了下方子,妖毒已經清理得差不多了,餘毒既然沒了,接下來就需要鞏固下筋脈,補充氣血,把被妖毒虧損掉的盡可能補回來,這對你的恢複大有裨益。”
張承誌長長呼了一口氣,勉強扯出一個笑容來,錘了錘自己的雙腿,垂眸道:“我八成已經是個廢人了,這雙腿一點知覺也沒有,別說以後生個兒子後繼有人,就是指揮家裏的產業,恐怕都成了問題。藥吃再多又有什麽用呢。”
最後幾個字,硬是被他說出幾絲悲涼。
我爹安慰地笑笑,道:“你也不用灰心喪氣,也並不是全然沒有指望了,我倒是聽說有一種靈藥,專門根治妖毒,任憑什麽妖毒,隻要服用這種靈藥,都可以徹底解決妖毒帶來的後遺症,可謂藥到病除。”
我爹說得半文半白的,可張承誌卻一下抓住了其中的重點,頓時眼中一亮,偏偏他這種人最會掩蓋自己的情緒,麵上卻是一絲不漏,隻淡淡地“哦?”了一聲,挑眉示意我爹繼續說下去。
我爹自然不是初出茅廬的後生,張承誌這點小情緒他盡收眼底,嘴裏卻隻歎息道:“可惜這靈藥極為難得,想要得到卻不容易。”
“既然了解得這麽詳細,莫非康師父知道這靈藥在哪?”張承誌語氣淡淡地問道,要不是他的雙手無意識地攥緊了蓋在身上的被子,我還真差點信了他的波瀾不驚。
我爹笑笑,道;“隻是略有耳聞,你也知道,我這走東家躥西家地行醫,難免要聊些閑事打發散碎時間,自然就聽說了一些。這靈藥的事兒就是我在一對老夫妻家聽到的,據說老頭曾經是省城裏的什麽文物局幹部,這靈藥的事兒就是在省城外的一座古墓裏挖掘出來的。”
張承誌不禁呼吸都急促了幾分,“那古墓挖出了靈藥?”
我爹連忙擺擺手,“沒有,是這古墓之中挖出一塊碑,碑文上專門記載了這靈藥的事兒,說是在大遼故京藏寶庫裏,就藏著這樣一瓶靈藥,是大遼鎮國之寶,曆代遼主都珍之重之。”
張承誌聽到這裏,頓時泄了氣,勉強笑了笑道:“我也多少讀過幾本史書,那遼朝距今千百年,就算真有什麽藏寶庫,怕是也早就成了一堆黃土,上頭不知道蓋了咱們哪座城嘍。”
說著,還用一隻手輕輕拍了拍雙腿上蓋的被子,留下了斑駁的汗漬。
我爹好像沒看見似地,低頭笑道:“說來也是巧了,我當時也是這麽跟那老爺子說的,可那老爺子說,不是那麽回事兒,那石碑上寫了,第一個得到這靈藥的遼主建了藏寶庫,可第二代的時候,都城裏發了地震,藏寶庫被毀了,當時的遼主認為是靈藥引發天妒,所以請了高人做法,將靈藥送進了一座山裏,還專門發了三萬勞力,在山中十年,建起一座山中宮殿,用來藏靈藥。”
“所以那靈藥如今也在!”張承誌吃了一驚,聲音不禁拔高了幾分,這話脫口而出之後,他自己也察覺到了不妥,忙清了清嗓子掩飾尷尬,訕笑道:“我隻是好奇,這樣的寶貝竟然真的能流傳下來,實在有點不可思議。”
我爹像是沒聽見他的異樣似地,麵不改色地點頭應和道;“是啊,當年大遼敗給了金國,可以說是節節敗退,領土不斷喪失,所以倉皇逃竄的遼主根本來不及進山帶走靈藥,但是他倉促之間還是下令將宮中所有有關靈藥的文獻資料全部焚毀,授命建造山中宮殿的勞力全部屠戮,這才導致後來的千百年裏,根本沒人知道那大山裏還有一件寶貝。”
張承誌聽到這裏倒吸一口涼氣,驚駭道:“那這挖掘出石碑的墓主人又是什麽人,他怎麽會知道這樣的秘辛?還刻在了自己的石碑上?遼主竟然允許了?”
“說來也巧,這人是當時大遼宮廷之中的一名史官,對這件事知道得很是詳盡,偏偏遼主逃走的時候不該他當值,這才被他逃過一劫,可也錯失了跟著遼主逃走的機會,隻能留在了都城,後來被金人擄去,金人見他是前朝史官,就也讓他做了金國的史官,他痛恨金人滅國之仇,卻也無可奈何,所以就把這個秘密帶進了棺材。”
我爹歎息一聲,一時無言。
張承誌卻斜眼瞟了我爹一眼,緩緩道:“康師父既然知道這個秘密,怎麽不去找到這樣的好寶貝?”
我爹一怔,指了指張承誌的腿道:“雖然是寶貝,可也隻是一瓶藥,藥這東西,遇到病,就是無價之寶,遇不到病,就是無用之物,你是我遇到的第一個中了妖毒的人,我平日裏又用不到這東西,何必費那個功夫?”
張承誌盯著我爹看了半晌,才緩緩吐出一口氣,目光移向窗外,狀似無意地道:“如果要康師父幫我取藥治病,不知道出多少錢合適?”
雖然早就在心裏猜到張承誌會心動,可真的聽他開口,我還是在心裏嘖嘖稱奇。
果然應了我爹那句話,遇到病,這無用之物也成了無價之寶。
隻是不知道我爹下了這麽久的餌,會怎麽收這鉤子呢?
我不禁下意識地舔了舔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