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胖丫

  等到我們做出反應已經來不及了，賈山隻來得及抄起地上的石頭狠狠朝著黑影砸過去，但是那黑影雙翼舒展，飛速撲閃幾下，已經高高飛走，石頭隻在它腳下劃出一道拋物線，連它的一根腳趾都沒有砸到。


  賈山一拳砸在地上，後槽牙咬得咯咯作響，當即拔腿就追。


  事情發生得實在太過突然，我們三個互相對視一眼，立刻察覺到了其中的不同尋常，爹和高老道半點都沒猶豫，跟在賈山身後去追黑影。


  我就慢了一拍，他們三個就跑出去好遠了。


  我一邊跑，一邊心裏直犯嘀咕。


  這黑影實在是古怪，看上去有半人高，身上披著的卻又好像隻是一層短毛，活似一隻擁有巨大翅膀的狗，偏偏下肢是一雙利爪，從它出現到小寶被它掠走，中間也不過就是短短的一兩秒鍾，速度實在快得不可思議。


  這麽巨大的飛行動物，按理來說是不可能存在於寒冷幹燥的東北的，可偏偏是在這裏出現了，不可謂不古怪。


  這到底是個什麽東西？

  這個季節，東北的農田還沒開始耕種，視線一望無際，那黑影在夜色星光之下朝東無聲滑翔，我們幾個一秒鍾都不敢耽擱，隻能拚了命地追。


  然而到底兩條腿的趕不上會飛的，我們累得呼哧帶喘，那黑影卻悠然落入遠處的一片村落，消失不見了。


  “爹！那好像是咱們家那一片。”


  我跑得滿身是汗，胸口像個風箱似地呼呼喘氣，朝前一看，見這地方的房子看著眼熟，趕緊喊住爹和高老道。


  賈山跑得最快，我的話他估計是沒有聽見，這會兒功夫已經越過村邊的鄉道，在我的注視下閃身進了胡同裏。


  我忍不住翻了個白眼，想要邁開腿去追，卻是一點力氣都沒有了。


  爹和高老道擔心地看了一眼賈山的方向，還是轉回來攙住我，爹忍不住皺眉道：“這到底是個什麽怪物，我怎麽瞧著像是個夜貓子？”


  夜貓子，就是貓頭鷹，是晝伏夜出的鳥類，通常以老鼠為食，有些確實會長得比較大，由於擁有特別輕軟的羽毛，飛行起來也同樣無聲無息。


  說起來，我倒是也的確聽到過夜貓子抓小孩吃的傳聞，但是也隻是說書先生的故事，現實裏到了晚上誰家也不會放任小孩在外頭亂跑，自然也不可能有貓頭鷹真的把小孩抓走。


  高老道果然搖頭，“這肯定不是夜貓子，它飛下來的時候我看了一眼，這家夥身上沒有羽毛，那兩支翅膀也並不是鳥翅膀，倒更像是蝙蝠的肉翼。”


  “蝙蝠？會有這麽大的蝙蝠？”我吃驚地問：“不會是那啥吸血蝙蝠吧？”


  我聽鎮上說書先生說起過，那些神怪小說裏都有一種飛天蝙蝠，能吸人血，個頭都有一人高，一旦碰上，就會被吸成人幹。


  我第一次聽說的時候甚至被嚇得連續幾晚都睡不著覺。


  爹抬腿踹了我屁股一腳，哭笑不得地道：“哪來的吸血蝙蝠，就算有，也該是雲貴山區裏的一種小蝙蝠，不可能長那麽大。”


  被爹否決，我悻悻地撓撓後腦勺，內心說不上是遺憾還是慶幸。


  “可是如果是蝙蝠的肉翼，說不定真的是某種從前沒有出現過的大蝙蝠也說不定。”爹沉吟片刻，搖頭歎氣。


  高老道點點頭，語氣十分擔憂地道：“小寶是被封印住的鬼王，誰知道他睡醒了之後會是啥樣，萬一又逮啥吃啥，可不得了。”


  想到連我家這一片都要被吃得雞犬不留，我不禁打了個寒顫，身上也不知道哪裏來的力氣，一把甩開他倆的手，咬著牙往前跑。


  還不等跑到最近的房子，整片民居中間忽然猛地響起一聲驚叫，把夜色的寂靜狠狠撕破。


  整片民居的燈陸續點亮，開始有人出門一探究竟。


  我們三個互相對視一眼，心道不好，趕緊加快腳步，終於趕在人群聚集之前，順著聲音傳來的方向，看見了賈山。


  賈山正呆呆地站在一戶人家的門口，聽見腳步聲，呆滯地扭過頭，一雙眼睛神色複雜地看過來，見是我們，這才腳下一軟，扶著門檻緩緩坐在了地上。


  “賈山，怎麽回事？那東西呢？”爹上去一把將賈山提起來，皺眉瞪著眼睛問他。


  賈山張了張嘴，卻什麽也沒說出來，隻把手朝院子裏指了指。


  我鑽過去趴在門框上往裏一看，頓時嚇了一跳。


  此刻天還一片漆黑，匆忙之中，我和爹根本就沒注意到這到底是哪一條胡同，可是現在院子裏點著燈，把整個院子都照亮了，我就一眼認出，這竟然是我家隔壁李奶奶家的院子。


  隻見院子裏一個人影正直挺挺地躺在地上，旁邊跪坐著一個身影，也是呆若木雞，動也不動。


  “胖丫？”


  我認出這個背影正是李奶奶唯一的孫女，下意識地開口喚了她一聲，抬腿就衝了進去，蹲在她的身邊去看她的臉。


  胖丫之所以叫胖丫，據說是因為出生時候很胖，李奶奶才給她取了這麽個小名，如今她也有十三四歲了，身量勻稱，臉似銀盤，被院子裏的燈一晃，眼中淚光晶瑩，把我看得一呆。


  之後我才反應過來，這小妮子竟然哭了。


  我愣了愣神，才後知後覺地去看地上躺著的人。


  “這是李奶奶？她咋了？”


  “奶奶她……她被怪物咬死了！”


  胖丫一把抱住我，嚎啕大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