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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先進門再說

  “既然你要講公私,那本官往後就公私分明,你好自為之!”


  顧蘭亭臨走時撂下的這句話,無疑跟劉宴劃清了界限,往後很難再得到顧蘭亭的特殊關照了。


  拓跋青雀此時急忙忙從外頭衝進來,正撞見顧蘭亭怒氣衝衝地離開,便關切道:“阿郎你沒事吧?”


  劉宴搖頭一笑,朝拓跋青雀問說:“我想找個木匠,需是熟手一些的,能做到麽?”


  昨夜裏劉宴已經嚐試過很多次,所謂沒有金剛鑽別攬瓷器活,劉宴不是專業的匠人,他已經意識到隻靠自己是沒法造出打穀機了。


  “有是有……但……”拓跋青雀有些為難,但想了想,還是點頭道:“沒事,我帶你去找。”


  也無二話,兩人來到了馬廄,拓跋青雀牽出一匹溫順的老馬來,把韁繩交到了劉宴手裏。


  “我可不會騎馬,你帶我吧……”劉宴訕訕一笑,拓跋青雀頓時臉紅道:“我……我怎麽帶你……”


  饒是如此,她還是將自己的栗色大馬喚了出來:“你……先上去……”


  劉宴踩著馬鐙,翻身上馬,雖然拓跋青雀托著他的腰肢,但還是禁不住腿肚子打抖。


  拓跋青雀如靈猴一般跨上馬背,貼著劉宴,劉宴的後背頓時一陣激靈,而後是又暖又軟的觸感,整個人就像騰雲駕霧一般,令人癡迷。


  “你抓韁繩,我教你馭馬……”拓跋青雀的雙手從劉宴腰間穿過,手把手教劉宴如何驅馬。


  起初隻是慢行,適應之後,劉宴找到了節奏,放鬆了身體,跟著馬兒的步調,速度也越發快了起來。


  不得不說,拓跋青雀是個高明的騎士,雖然不是高明的老師,但男女搭配幹活不累,更何況兩人新婚,又初嚐雲雨滋味,正是如膠似漆,自是親密無間,教學效果不要太驚人。


  在鄉道上快行了十來裏路,前方出現了麥田,依稀見有行人和馱馬,拓跋青雀趕忙下了馬,在前頭牽馬而行。


  前麵的砦堡比青虎堡要小一些,但麥田裏熱火朝天,因為男丁不少,女人們還唱著聽不懂的山歌,氣氛很好。


  劉宴任由拓跋青雀帶著來到了砦堡前,拓跋青雀上前去交涉,但很快就回來了。


  “我們到下一家吧……”拓跋青雀臉色憤懣,想來是受了氣,劉宴也不多問,因為他知道拓跋青雀一定盡心盡力,不行應該就是不行。


  兩人離了砦堡,到了鄉道又同乘一馬,到了下個砦子,仍舊由拓跋青雀去交涉,但很快就無功而返。


  接連找了附近四五個砦子,都吃了閉門羹,拓跋青雀的脾氣也越來越醜,用方言開始破口大罵。


  “不是說農忙,就是縣衙的人來征糧,哪有這麽湊巧!”


  劉宴不驕不躁:“都是借口罷了,他們應該是被曹镔警告過了。”


  “那可怎麽辦,如果真是曹镔,隻怕所有砦堡都會懾於他的淫威之下……”拓跋青雀有些內疚,畢竟這是劉宴第一次吩咐她做事,她卻辦砸了。


  劉宴能感受到她的情緒,拍了拍她的手背,笑著說:“咱們也並非一無所獲,曹镔總不能一手遮天,前麵這一家,讓我親自來談吧。”


  “阿郎你來談?你又不會我們的土話……”


  “前麵這家是熟黨項,懂官話,放心。”


  “你怎麽知道他們懂官話?阿郎以前來過?可是不對啊,我拷問過呂大都,阿郎從未離開過縣衙呢……”拓跋青雀頓時好奇了起來,因為前麵的桃之砦,確實是個熟番砦堡。


  桃之,諧音逃之,原本是漢人逃難過來的聚居地,與本土黨項人通婚,漸漸融合而成的砦子。


  劉宴嗬嗬一笑:“你看前麵的大片稻田,長勢喜人,這分明是晚稻,可見砦子裏有不少老把式。”


  劉宴可沒有虛言,雖然沒能找到匠人,但此行確實不虛,他考察了地理和民情,前麵所遇到的都是生番,他們隻懂得種植麥子和青稞,而種植稻子的技術含量更高,尤其是晚稻,再者,稻子不是本土原產,必然是漢人帶過來的。


  也不多解釋,兩人騎馬上前,拓跋青雀依舊下來牽馬,稻田裏忙活的人很快就警覺了起來。


  “我是關中行商,有生意要跟你們堡主談,帶我進去。”


  隻是一句話,迎上來戒備的村民果真鬆懈下來,換上小臉,哈著腰把劉宴帶了進去。


  “阿郎……為什麽要說謊?”拓跋青雀小聲問道,心裏頗為忐忑。


  劉宴苦笑一聲:“登堂入室是第一步,連門都進不去,其他就更不必談了。”


  桃之砦仍舊是大西北的建築風格,以土房為主,但堡主宅卻是中原風格,給人一種塞外江南的錯覺。


  而且一個青衣小廝給劉宴二人泡了一壺茶,擺上一小碟幹果,一看就是知禮數的大門大戶做派。


  堡主年約五十,留著山羊胡,穿著繡團壽紋的儒服,活脫脫的大地主姿態。


  “貴客遠道而來,辛苦了,老兒是此間堡主錢致翁,敢問貴客名諱,做的哪樣生意?”


  劉宴微微一笑:“鄙人靈武縣衙訓學劉宴,錢堡主有禮了。”


  對於“原形畢露”的劉宴,錢致翁也露出驚怒之色,就好像被戲耍了一般,但也隻是一閃而過,很快就恢複了笑臉。


  “原來是縣學劉先生,失敬,失敬了,嗬嗬嗬……不過呢,貴縣教諭茂春芳是鄙人故舊,早兩日已經過來催過糧,砦子裏也不敢怠慢,所有人都在外頭忙活,過幾日應該能準時繳糧,辛苦劉先生跑這一趟了……”


  錢致翁不愧是世故圓滑的老人,使了個眼色,讓青衣小廝呈上一包土產,打開一看,裏頭還有個紙封,掂量一下,應該是銀錁子。


  “堡主誤會了,我不是來催糧的,也不是想搶教諭的功勞,更不是來打秋風……”劉宴把禮包推了回去,錢致翁頓時皺起了眉頭。


  “那敢問劉先生此行所為何事?”


  劉宴也不再拐彎抹角:“劉某此番出行,是為了談一樁買賣,不過前麵幾個砦子都跟定難軍玄武營都頭曹镔私相授受,蠅營狗苟,搞得地方上烏煙瘴氣,錢堡主不會也與曹镔是故舊吧?”


  大陳朝兵部和樞密院打造了特殊的軍事製度,為的就是避免將領在地方擁兵自重,最忌憚的就是軍方與地方勢力勾結,劉宴這麽一說,可把錢致翁所有的話頭給堵上了。


  錢致翁臉色陰晴不定,心中怕也是咬牙切齒,人都說軟蛋探花劉宴最是耿直,在朝堂上不見棺材不落淚,寧死也要諫言,怎麽花花腸子這麽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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