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三一、祈福求變
按照家庭計劃,在春節期間,夏天一家還要到仙湖一趟,一是踏春的需要,二是夏天每遇工作轉折的關鍵時刻都會去一趟仙湖,你說勵誌也好,崇拜也好,就是會到小平手植樹旁邊看一看,照個像。其實,夏天最崇拜的是小平百折不回和堅韌不拔的意誌。
為了避開春節人流高峰期,到了初五,夏天才和全家與侄子夏忠、夏征上仙湖。
夏天把車開到靠近弘法寺的主停車場,停好車,悠然自得地來到寺前。這時,大家看見,在一個笑嗔嗔的和尚鎮守山門處,過往香客題寫的一副對聯鑲貼在左右兩邊的立柱上。上、下聯分別是:
日日攜空布袋,少米無錢,卻剩得大肚寬腸,不知眾檀越信心時將何物供養;
年年坐冷山門,接張待李,總見他歡天喜地,試問這頭陀得意處有什麽來由?
夏天在欣賞了這副對聯後對家人說:“這個大腹便便的和尚,人們都稱他為彌勒佛。實際上,彌勒佛的法像不是如此,他其實是唐朝的布袋和尚,依照我國傳統的講法:布袋和尚是彌勒菩薩化身的,時常背著袋子在社會各階層行慈化世。有一天,當他看到農夫作業,心有所感,作了一首詩《退步原來是向前》,很形象地描寫了農夫插秧邊插邊後退的情景,正因為他能夠退後,所以才能把稻秧全部插好,所以他插秧時的‘退步’,正是工作的向前展進。四句是這樣的——”
夏天說完,吟道:
手把青秧插滿田,低頭便見水中天;
心地清淨方為道,退步原來是向前。
“好個‘低頭便見水中天’,就是要我們虛懷若穀低下頭來,才能真正的認識自己,認識世界。”夏天對家人點評道。
來到大雄寶殿的餘坪上,夏天一家鳥瞰深圳城景,真是一年一變,個中感覺不能不讓你生出些許詩情畫意來。
“是的,”夏天在心裏說:“年年過來年年過,日日新景日日新。”
夏天吟完這兩句,摘下身上的相機,叫家人背靠餘坪的石攔杆,以深圳城區作遠景,拍照生活像留念。
夏天在照相機的取景框裏看到的景象正合了一首古詩。他照完相,重看那景色,口中念念有詞:“一首《大雄寶殿觀景》有了!”隨即吟道:
梧桐山上春風浸,紅綠扶春碧空晴;
近看湖風催浪起,遠觀天色護樓亭。
身邊膜拜人如鯽,耳中喃喃誦禱聲;
停車朝覲弘法寺,仙湖園裏好踏青。
夏天很得意自己的詩作,覺得是情與景的真實寫照。他一邊重複著,一邊叫夏宇一字一句地幫他寫下來。
“又是一年春節過,過完春節有事做。”
1996年2月26日,正月初八,是春節後上班第一天。湖貝支行辦公室的黃蔓延見到夏天到來,先自個兒說了兩句順口溜,然後對夏天說:“夏經理,新年好!”
夏天笑著說:“新年好!恭祝你新年發財!”
然後,兩人高高興興地向支行營業部的正門走去,按照慣例向行長道賀新年,接受開工利是。
到了正門,黃蔓延和夏天同時說:“兩個行長新年好!恭祝行長新年進步,升官發財!”
兩個行長知道黃、夏兩人搞笑的成分多於真誠的恭賀,但這也說明雙方心裏沒有障礙的表示。於是,王顯耀、陳作業也露出笑容,王顯耀說道:“同喜,新年共同努力,共同進步,共同發財!”
說話間,兩個行長每人各給了一個紅包給黃蔓延、夏天。
這事過後,夏天從支行的後門出來,上了自己在三樓的辦公室。而在三樓,同事們也在玩著同樣的把戲,變著法子向夏天要紅包。隻不過夏天給的不是開工利是,而是實打實的從自己的腰包裏掏錢,基本上是按照民俗給紅包。說它基本上,是因為在春節上班的第一天,道賀人隻要到夏天辦公室來見麵,不論是結了婚的,還是沒結婚的青、中年,夏天都會給100元的紅包,發完為止。
夏天這個不成文的規矩行了一年以後,支行辦公室、營業部的一些與夏天較熟悉的年青人也會主動到夏天辦公室道賀新春。這不,支行辦公室的黨員保安員謝友、王衛也是在第一批次來給夏天拜年。
……
作為信貸人員,春節剛開門是沒有什麽事情做的,充其量就是協調上下級關係,橫向給主要客戶拜拜年、問問安。上午,夏天也給信貸處的易木子、計劃處的古元、法律處的沈麗霞三個處長恭賀新春。就夏天的觀點來說,這是務虛的一套,作為一個好部下,莫過於把工作做得讓上級滿意來得更實惠。但是,夏天的觀念可能有小小的超前,目前還不可能有太多的市場。時下,人們就是喜歡這一套虛的,讓你一點辦法都沒有。就像魯迅先生在小說裏說過的故事:人們道賀一個小孩滿月,一個說:長命百歲。主人十分高興;一個說:榮華富貴。家長非常滿意;又有人說:日後定能權傾朝野,光宗耀祖。大家也是很高興。但另一個人看了小孩一眼,講出了一句實話:“這個人會死的。”在場人立即變了臉色,便群起而攻之。
很多事情是不得已而為之。
下午,夏天來到王顯耀辦公室,與王行長聊天。
王顯耀是不太喜歡收受一般人等禮物的人,他甚至連自己住哪兒也沒有告訴行裏的同事和部下。夏天像往年過春節對待莊宇、李齊國等頂頭上司一樣,堅信:做好工作,不必拘禮。壓根兒就沒有給王行長送禮。
“但是,在感情上對領導尊重還是要的。”夏天在心裏說。
王顯耀讓夏天坐下後,適當談了一些春節的事,夏天說:“像我們這種年齡段,春節也過了不少,已經沒有小時候過春節的興奮感了,隻是可以利用休息時間調整一下生活節奏而已。”
王顯耀用柔和的眼神看著夏天,說:“我聽陳行長說了,你想到筍崗辦事處去?”
夏天說:“從有利於工作出發,有利於發揮我的長處來說,還是到辦事處去好一點。”
王顯耀問:“你為什麽會這樣想?”
夏天說:“關鍵是從協調的角度上來講的,你可能看得出來,我對做貸款的願望並不強烈,這是我對深圳企業總的看法而產生的副作用。這一、兩年湖貝支行也不可能有多少貸款可做,但是,現在的信貸處恰恰希望支行的同誌要不斷的去求他們,他們才覺得過癮。這就產生了一個問題:我沒有多少事,為什麽要不斷去燒香呢?
另一方麵,如果我在辦事處,協調的對象隻有兩個行長,對於你們兩人的性格,我有把握協調好關係;對外,我與存款戶打交道,也有的是辦法,能把業務搞上去。但是,麵對信貸處這批不成熟的年輕的新官,我始終沒有把握。這真應了元朝臧晉叔的曲詞:‘識人多者是非多,苦也羅,平地起風波。’”
王顯耀看著夏天,在會心地笑著。
夏天看到王行長沒有反對,進一步說道:“這裏邊,除了我的無能之外,還因為他們身上有這麽幾個小小缺點:第一,他們的官提得太順、太快,沒有受過挫折;第二,這些人因為沒有根基,就特別希望別人吹吹拍拍;而我則不通此道。第三,他們既不敢承擔責任,又喜歡濫用職權。第四,他們自以為是,沒有危機感,以為自己在信貸處能呆很久。所以,碰到他們,你就是再有能耐,也是難的。”
王顯耀雖然不太喜歡夏天議論上級部門,但他講的還是有點道理,說出來也方便把握。另一方麵,他也覺得夏天對於曲意逢迎、趨炎附勢等一套是不通的,也想換個人應付應付上麵的關係。於是對夏天說:“看看到時候怎麽定。但是,你目前工作還是不能受影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