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二六、行長已越雷池一步
其實,深圳安延汽車城有限公司的朱赤兒願意拿出800萬元來作為湖貝支行組織存款的利差資金,在表麵上說,他是給支行新班子予以支持,表達自己解決債務問題的誠意。而其真實原因是:他目前正是運作他自己設計的生產經營的“暗渡陳倉”和資產轉移的“金蟬脫殼”計劃的關鍵時期,兩家新成立的公司剛剛運作開,還有後續的公司要登場,為了新的資金鏈的建立,目前不能在社會上有負麵影響。也就是說,他是掏錢買和氣。
而湖貝支行願意接受他的配合,願意將這800萬元作為利差資金來使用,原因則相對簡單一點,那就是:湖貝支行太需要這筆錢來打開工作局麵了。正是因為有了這筆利差資金,湖貝支行組織存款的工作馬上活躍起來。
夏天這邊,先是深圳紡織公司打來了1000萬元,處理相關事宜。接著,夏天的辦公室進進出出的都是穿著農業銀行製服的人,不清楚的人還以為這裏有間農行辦公室。
起先,夏天在農業銀行人民北支行工作的妹妹夏芳,受外地朋友之托,調來了400萬元,存期一年;後來,農業銀行上步支行的佘麗君帶了幾個農行的朋友,將自己的錢湊足了100萬元,存了進來。
夏天剛把他們的事處理得七七八八,辦公室門口站著另一個農業銀行的幹部,問:“哪位是夏經理?”
夏天抬起頭看了來人,問道:“我就是,你是?”
來人說:“我是湖景支行的負責人,以前我來過,找你沒找到。”
夏天估計十有八九與存款有關係,便說:“請坐。”
來人坐下後說:“我叫馮瑞,在這個湖景支行已經三年了,幾次想認識你,都沒有見著。我的朋友現在有200萬存款,要存一年,你能給我多少利率?”
夏天笑著說:“存款方有什麽想法?”
馮瑞說:“月息兩分二。”
夏天說:“市民銀行成立後,這方麵控製嚴了,市場利率也下降了不少。我們行現在隻有一點補利差資金。”
馮瑞擔心辦不成事,問道:“你說多少呢?”
夏天說:“一年期存款,利率為年息20%。這是上限。”
馮瑞拿出電子計算機點了一下,說:“月息才16.667‰,會不會低了一點?”
夏天說:“巧婦難為無米之炊,你是行家,沒有錢,你說怎麽買?”
“我看算了!20%就20%,明天早上我打過錢來。就這樣定了?”馮瑞終於下了決心。
夏天說:“行,一言為定。”
馮瑞起身與夏天握手告別。
也許馮瑞對音樂情有獨鍾,也許是因為又與別的銀行做成了一筆以收取高額利息差為特征的“體外循環”的錢生意而喜形於色,他剛走出夏天辦公室的門來到走廊上,嘴上就溜出了著名的《牡丹之歌》的調兒,但歌詞卻是下麵這些內容:
利差啊!利差,
金融行家最愛它。
利差啊!利差,
經濟發展也離不開它。
有人說你是推手,
增加貸款要靠你當家;
有人說你是禍水,
釀出的問題一茬茬。
啊,利差!啊,利差!
哪知道問題不是出在咱。
利差啊!利差,
你出生於金融服務社。
自你誕生之日起,
你就成了是非評論的標靶。
有多少人厚愛你,
靠你發起了自己身家;
你又屢遭他人詬罵,
說你是敗家子的爹媽。
啊,利差!啊,利差!
我也是靠你發的家。
馮瑞所在的農業銀行湖景支行就在湖貝路的盡頭,他就是這樣嘴上哼著小調回到了辦公室,繼續上他的班。
馮瑞走後,夏天看著業務筆記,在心裏想:“行裏好不容易搞到800萬利差資金,一天時間,我就用它的一部分組織了1700萬存款,剩下的讓其他同誌去發揮吧,讓他們完成存款任務。”
其實,夏天現在的存款業績每月仍保有一億二千萬平均餘額的水平。他切出其中的2000萬元給劉愛華,1000萬元給汪洋,500萬元給韓小妞,好讓她們完成任務後,有一定的效益工資。
第二天,陳作業就操作起補利差的業務來。夏天把每一個存款戶都帶給陳作業認識,由他看過存單,然後計算利差,到財務室莫成秀那裏開出支票。
當然,陳作業沒有忘記最重要的一件事,在這筆利差中劃出100萬元到球館(球館老板也是一個雁過撥毛的種兒,要了七萬元作為自己的酬勞,自個兒花去了。),作為對財稅局的業務攻關的前期費用。
正是因為有了這筆錢作為啟動資金,湖貝支行從此風生水起,轟轟烈烈地開展了翻身運動。不到兩年,成了市民銀行的先進支行。王顯耀先生也由一個不懂銀行業務的國家公務員,一躍而成為比掛著經濟、金融博士頭銜和喝過洋墨水等科班出身的支行行長更有人氣的好手。
誠然,成績與問題,楷模與癟三,先進與後進等相對立的概念,是同一事物的兩個方麵,它們有時又不可思議地相隔得這麽近,也許就隔著一層窗戶紙,一捅就破;兩者有時又重疊在一起,不分彼此。而王顯耀與陳作業商量將貸款客戶用來組織存款的所謂“利差”款,劃出100萬元到別人帳上的非尋常之舉,可以說是已越雷池一步,當事人或者認為找到了一個開拓業務的融資門路,走了一步就有第二步,若運作得好,日後還將再版。然而,在旁人看來,一是將他人看得到的款項劃到隻有王顯耀、陳作業兩人知道的地方去待用;二是這款項的主人是已經取得巨額貸款的名角朱赤兒,這就等於把銀行新班子違紀違規的把柄讓危險人物收為囊中,時不時懸於自己頭上,日後難免令人詬病。這對於從政法係統出身的王顯耀來說,再清楚不過。他雖然難掩躍躍欲試之心,但終究感到是自己一塊心病,他常常想:“這與金融服務社時期的資金運作有何區別?”由此說開去,在王顯耀領導下逐步打開工作局麵的湖貝支行,將不得不吸引不同人等的眼球。那麽,等待他們的是鮮花、掌聲、讚揚,還是倒彩、議論、官非?抑或是兩者兼而有之?
個中玄機,不能一一盡說。有詩歎之:
小子留洋讀過書,瞧我不順嫌老粗;
我在落力舍命幹,你靠嚼舌嘴功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