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九、目不暇接，忙於招架
“夏經理嗎？我是柯少基。”在電話裏，梅林金融服務社的柯少基對夏天說。
夏天接過柯少基的話茬，問道：“柯經理今天有什麽關照？”
“你那裏貸款放開了，我介紹一個客戶給你，他是老鄉，有抵押、自己帶來存款，可以接受嗎？”柯少基說。
“可以接受，叫他來我這裏談談。”夏天說歸說，但心裏想，他自己為什麽不做呢？
“夏經理，那我叫他跟你聯係了。”柯少基說。
上午，黃忠惠和他的主要助手也是叫姐夫的張雙木來到莊宇辦公室，準備與湖貝金融服務社談3000萬元貸款合同中剩下貸款的分批貸款問題。莊宇馬上叫夏天到辦公室一起洽談。夏天提出一個轉移抵押權的方案，即是根據每個貸款客戶不能超過540萬元的規定，最好由黃忠惠找四家公司分別貸款540萬元。原來抵押手續不再重新登記，采取抵押人皇龍大酒店轉移抵押權的協議加皇龍大酒店擔保解決新借款人的信貸風險。
夏天雖然從來沒有做過，也不知道日後法院方麵怎麽認定。但他認為，應該站得住腳的，這也叫創造吧！
黃忠惠對方案表示同意，並一口氣說了下麵幾個公司：朋友黃一輝開的“sz寶安和諧貿易發展公司”，其弟弟黃忠華開的“sz龍騰實業公司”，朋友區二郎的哥哥區大郎開的“家樂大酒店”，叔叔黃細心開的“sz金泰實業股份有限公司”。
夏天心裏盤算著，這四家公司加上皇龍大酒店本身，如果每個都是540萬元，就達到2700萬元了。以存貸比70%計算，大致要4000萬元的存款來做。但是，目前金融服務社的存款已經比較緊張了，因此，按原來由金融服務社解決配套資金，以貸款二分三的月息算帳已是不可能了。於是，夏天向黃忠惠提出要自帶配套存款。
黃忠惠說：“這樣的話，貸款成本不是更高？”
夏天解釋說：“我們現在確實是資金緊張，沒有存款，誰的貸款也出不了帳。”
黃忠惠向莊宇提出：“我那幾張支付利差的遠期支票我認帳，但是，暫時不要交換。”
莊宇表示同意。
於是，湖貝金融服務社與皇龍大酒店敲定了逐步引存款出帳貸款的方案。
夏天回到信貸經理辦公室後，淩華打來電話，力邀莊宇和夏天晚上到帝豪大酒店吃晚飯。夏天表示感謝。
中午，夏天在金融服務社吃過午飯，正準備在沙發上休息一下，隨著一聲“夏經理”的稱呼，熊自倫走了進來，她繼續說道：“我要請教你一下。”
夏天說：“我有什麽值得你請教的？”
“說哪裏話！”熊自倫說：“莊總早就叫我要請教你，說明你水平高。”
夏天說：“你不是沒有請教已經做了半年多了？”
熊自倫說：“我這是瞎碰。真的，我請你幫我看一下我這個頭寸表設計得合不合理。”說完，拿出一張表給夏天。
夏天顯然不願在中午時間看表，說：“我下午給你看看吧。”
熊自倫轉移話題地問道：“夏經理，那個哼哈公司的貸款怎樣了？”
夏天反問道：“怎麽，你對這個公司感興趣？”
“我是問問。”熊自倫說。
夏天看到熊自倫拐了一個大彎，其實就是想了解她老公周奮鬥參股的公司的貸款，但是又不願明說，說明她頗有心計。於是，也不卑不亢地說：“正在做。”
熊自倫看到再呆下去好像不合適，便離開了。
徐東海在辦公室裏，也是忙得很。起先因為湖貝金融服務社給安延公司開資信證明的事，莊宇、陳士清暗示金融服務社的公章在他手上保管了幾天，言下之意可能是徐東海為朱赤兒蓋了資信證明。徐東海擔心莊宇想丟卒保車，但是話又不能明說，因為搞信貸的人，如果與領導不合拍，那就混到頭了，就會寸步難行。因此，他隻能忍氣吞聲把勁用在貸款戶上。心裏對自己說：“這些麻煩事讓他們說去吧，我把貸款做了就有存款，有存款的話，一年不做還不是照樣拿工資、獎金？”
於是，他大力挖掘sz建華公司係統的貸款戶，在兩個多月的時間裏，算基本上混熟了這個公司的上上下下和它的分公司。認識了公司的頭兒李一劍、吳維維和主要分公司的頭兒張一維、朱建設、陳小利、柳樹、柳傳統。經過交談，他們願意拿出100個的士營運車牌來抵押。按照他們提供的評估報告，每個車牌現值40萬元，雖然當初隻是八萬到十四萬一個招標來的。這40萬一個，100個算起來，就可以貸款4000萬元。那麽，就可以進將近6000萬的存款。僅每個月的存款獎金就有四萬元，這是一塊多大的蛋糕啊！
徐東海的兩眼緊盯著放在桌上的筆記本，右手拿著一支鋼筆，時不時在本子上寫著什麽，而心裏則在盤算著：
對了，要把他們提供的企業加以排隊，有計劃地分期分批做。這些企業要說出來還要一段時間呢：建華公司是他們的總公司，麥拉通訊公司是搞通訊的，中華彩印公司是搞印刷的，振華覆銅板公司算電子類公司，國華小汽車出租公司、中安小汽車公司都是的士公司，芙蓉食品公司是生產快食麵的。還有一個叫做隴海麻棉公司的，不知生產什麽？不過不知道沒關係，有抵押怕他什麽。
現在的問題是：建華公司的柳樹是夏天介紹自己認識的。現在，湖貝金融服務社對所有貸款都要研究審批了，而夏天又被金融服務社定為每筆貸款都要征求意見的人。要讓他對建華公司的所有人有所認識，以便對貸款持肯定態度，這就要拉他搞一個活動。還有，自己的兩個信貸員的利益分配也要顧及到：李朝陽嘛，他自己有不少客戶想貸款，我睜一個眼閉一個眼同意他兩個就行了；問題倒是汪洋，要客戶沒有客戶，要存款沒有存款。對了！就送給她500萬存款，等於每月增加3500元的收入，她還不樂意跑腿？
“對，就做這事，其他閑事少管。”——徐東海在心裏說。
接著，他便緊鑼密鼓地展開貸款操作。
然而，令徐東海乃至日後批準放出建華公司4000多萬元巨額貸款的湖貝金融服務社決策層始料不及的是：被人們稱之為融資高手的建華公司的頭麵人物李一劍、吳維維也不是等閑之輩，他們將自己公司旗下所有的士營運牌（包括拿給湖貝金融服務社抵押的100多塊），在SZ各家銀行有虛有實抵押（或者書麵聲明抵押，或者辦理抵押後以各種借口要回營運牌）過一回，取得各家銀行相應抵押貸款後，又以部分營運牌實物加抄寫其它被抵押的營運牌號碼形成抵押聲明文件這種虛虛實實的手段，向GZ某金融信托公司取得一億多元的所謂“抵押貸款”。這種“一女許人兩婿郎”的手段操作下來，他們的資金是融進了兩份，但是，必有一家的所謂抵押是虛的，或者說是假的。
明眼人已能看出，這種行為無異於金融詐騙，而且數額巨大。然而，在日後案發時，當事銀行卻總是猶抱琵琶半遮臉，一會兒向公安部門報詐騙案追討，一會兒又申請撤案後雙方私下商談還貸。很多人不解地問：“這是為何？”答案很簡單：不識廬山真麵目，隻緣身在此山中。
“哪位是夏經理？”在信貸經理室門口，隨著一陣敲門聲，站著一個男人詢問著。
三個經理聽到聲音，抬起頭來往門口望去。看見一個右手小臂以下沒有的中年男人站在門口。夏天看了來人，說：“我就是，你貴姓？”
來人說：“我叫陳連平，是柯經理介紹的。”
“進來坐。”夏天說。
陳連平說：“你這裏不好找啊！我兜了兩圈才找到。”
“不會吧？在湖貝路上還不好找？”夏天問。
“真的。應該說我這個人笨。”陳連平接著說：“柯經理說，他跟你熟，提供了你的地址，我找上門來，你不介意吧？”
夏天說：“我們來到深圳的人，都是一回生、二回熟，朋友就是這樣交來的。你說，找我有什麽關照？”
陳連平說：“你都看到了，我是殘疾人。民政部門給了我優惠政策，我搞了個公司，名叫‘SZ寶安福利床業有限公司’，是免稅的。我的產品是與中國氣功協會合作搞起來的。我的每一張床墊，都用氣功開了光的，有病的人睡在上麵不到半年身體就好了。不是我吹牛，清華大學做過實驗，HeN發功到B市幾千公裏，B市都能收到信息。所以，我請的氣功大師對每張床墊都給了氣功信息，貼了條碼。現在產品銷售到香港很受歡迎。你們看，這是我公司的資料和氣功床墊的產品說明書。”他說完，拿出一大堆資料，散發給各人。
夏天也看了他的資料，問道：“你到我們這裏有什麽具體的想法？”
陳連平說：“我主要想貸點款，我朋友是寶安工業村的村主任，他願意拿工業村的房產給我抵押，想貸個500萬元。我也會自己弄存款進來配套。這是我的抵押方的房產證、他們同意抵押的《證明》和房產評估報告。”
夏天拿了他的一套貸款資料，初步看了一下。對他說：“我看完資料，兩天內答複你：能不能做，能做多少，你可以進多少存款。現在，我有點事要到莊總那裏去，你稍坐一會兒吧。”
正在這時，座機電話響了，夏天接聽後，知道是莊宇叫他即到總經理辦公室一趟。
陳連平說：“那我不阻礙你了，我改天再跟你聯係。”
“也好。”夏天說完，到莊宇辦公室去了。
在莊宇辦公室裏的沙發上，端坐著上回帶莊宇和夏天到明珠酒樓吃飯的汪溜和夏雪。夏天趕到時，他們三人都沒有講話，尤其是兩個客人顯得滿臉不高興。
如果就是因為吃了一頓飯，要被請飯者秋後算賬，好像欠了他天大人情似的，按照夏天這人的脾氣，就是把家什賣了，也要還他一個清白——他是斷然不肯受製於人的主兒。久而久之，外邊的人都覺得夏天的臉比較冷，不太受請，也沒有人因為請他吃了一頓飯而明目張膽要求他辦什麽事的。因為，在夏天看來，吃別人一頓飯顯然是使自己受累的買賣。就說玉鳳金龍汪溜請的這頓飯吧：因為沒有人願意吃，老總發著脾氣叫夏天去吃，然後又哄著他，用奔馳車接他上班。你看，現在還不是一樣吃出問題來了？
夏天想：“要是依著我的性子，那頓飯就是打死我，我也不吃。但是，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為了工作還是吃了。”
想歸想，說歸說。夏天進得辦公室，對著汪溜說：“汪總來了？”
汪溜矜持地小聲說：“是。”
莊宇對夏天說：“老夏坐吧。”
看到夏天坐下後，莊宇繼續說：“汪總和夏小姐來談他的大酒樓的貸款的事。你看怎樣？”
這時，汪溜插話說：“我組織的存款都要進來了，現在貸款的手續還不給我辦。”
莊宇說：“老夏，你就辦一下吧？”
夏天說：“李朝陽是老徐管的，我批他的貸款審批表合適嗎？”
“我最怕你們就是這樣推來推去，深圳做事也最怕推來推去。”汪溜說，“男子漢就要敢承擔，不行了，打靶都頂上去！”
莊宇紅著臉，對夏天說：“老夏，這事就落在你頭上，李朝陽寫調查報告，信貸經理一欄你簽意見。”
夏天哭笑不得。
……
晚上，莊宇與夏天應約到帝豪酒店與淩華共進晚餐。大家彬彬有禮地吃過飯，互相道了謝，便分手了。
夏天與莊宇分手的時候，莊宇說：“玉鳳金龍大酒樓貸款的事你抓緊搞一下。”
夏天在應承的同時，對莊宇說：“到現在我還沒有看到他們的資料。”
“明天叫李朝陽給你。”莊宇說。
夏天在心裏想：“莊總是不是那天吃飯吃出什麽事情來了？”
楊或然董事長是個閑不住的人，不知道他從什麽渠道聽到了湖貝金融服務社抵押著的汽車鑰匙和出廠證給HaiN方麵拿回去了，而金融服務社還不明不白地當了一回被告，覺得又該動動氣了。怎麽個動法呢？楊或然靠在自己家的轉椅上，一邊搖著，一邊想著：“我本來與莊宇也沒有仇恨，隻是兩人想爭權罷了。話說這莊宇真是給他臉，不要臉，叫他投資，他雖然嘴上答應，就是不見落實。到現在，兩個多月過去了，還不給我錢，真是一個傻冒。最好的辦法，就是搞到300萬投資款後再做他的手腳。但是，怎麽能讓他乖乖地把投資款給我搞出來呢？”
有了！先給涉世未深的陳作業透風，說董事會準備換經營班子，試探陳作業敢不敢接手。這樣就能吊起陳作業的胃口，他必然會在不少場合與莊宇角力。同時，又向秦現虹透風，說董事會對莊宇更不滿了，有可能把莊宇和他一同換掉。這樣一來，秦現虹必然會轉告莊宇，另外，他也會協調莊宇與我搞好關係。在這時，再暗示他投資小鏟島的事，不怕他不上套。
“此計甚妙，一箭三雕。”楊或然在心裏說。
然後，他從轉椅上站起來，從桌上拿了一支煙，點上火，又回到轉椅上躺下，把煙吸進嘴裏，又把它吐出來，吹出幾個不斷旋轉的圓圈。
一支煙抽下來，精神足了。他果然分別給陳作業、秦現虹打了電話，弄得他們兩個因為不同的目的而雙雙失眠。
夏天在辦公室正在寫一個書麵意見給揭鵬公司的楊銘文，因為幾次找他都沒有見到他。而他公司貸款的抵押手續一直沒有辦妥，再拖下去是不行的。
夏天寫好後，馬上騎車到了東門南路的揭鵬公司所在地，果真沒有見到楊銘文。夏天將書信交給財務部的小林，然後回來了。
到了辦公室，歐忠誠告訴夏天說：“莊總剛才交辦，說你回來後打一個電話給他。”
於是，夏天忙給莊宇打去電話：“莊總，你找我。”
莊宇說：“是啊，一大早，你剛才去了哪裏？”
夏天說：“還不是那揭鵬公司的抵押物的事，最近找不到楊銘文，我寫了一封信給他，並親自去了一趟，剛剛回來。”
莊宇說：“是這樣，我們的股東蔡家公司的蔡錦輝總經理介紹了一個他的租戶來找我，想貸款30萬元。蔡總本身為人是比較好的，以前從來沒有要求貸款什麽的，你那裏幫他辦一下吧。”
“好的，”夏天說：“那就叫他來找我就行了。”
十分鍾後，一個滿臉盡顯憂愁之色的中年男子走進了夏天的視線。
夏天問明來人就是蔡董事介紹來的，馬上叫歐忠誠一起聽介紹。這男子叫張華，搞了一個SZ福野貿易公司，生產汽車電子探頭裝置，想貸款30萬元，擬由SZ堅偉公司擔保。
夏天聽完匯報後說：“這個貸款調查工作就由小歐去辦，寫了報告後，我看後處理一下。張總，你看可以嗎？”
張華連連點頭：“好！好！”
當張華離開辦公室後，夏天把歐忠誠留下，對他說：“這是股東交辦的貸款，要做給他的，你知道他在哪裏辦公就行了，順便對擔保單位在哪裏也要知道。”
歐忠誠聽了已經心中有數。
在貸款調查的路上，張華看到隻有歐忠誠一個人，便問他：“小歐，你有什麽事要我幫忙的嗎？”
歐忠誠是個老實人，嘴上訥訥了一會兒：“沒…沒有。”過了一會兒又說：“我有一個弟弟來SZ找工作，張總關係比我廣，不知道能不能幫到我。”
張華說：“小事一樁，我忘了告訴你，我還搞了一個人才市場，這事包在我身上。”
“那就謝謝了。”歐忠誠說。
……
第二天上午，SZ福野貿易公司申請的30萬元貸款便打到了該公司的帳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