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各有說辭
“小皇爺,可記得你昨日對下官所說之言?”包拯見杜欽猶豫,於是提醒了一句。
“你是說要你代本皇爺接旨一事?”杜欽狐疑。
“你可是當今聖上的小爺爺,就算不上殿麵君,也沒有人敢怪你。現在距離陛下臨朝還有一點時間,如果走得快些的話,你完全可以趕在陛下出後宮之前截住他。”
杜欽的眼珠轉了轉。
這個包黑子到底在打什麽主意?
皇帝臨朝可是一等一的大事,若稍有不慎被自己拖延了時間,恐怕就連後宮的李皇太後也救不了自己。再說,就算皇帝欽封了自己這個監察禦史,也不會責令立刻離京吧。
看包拯一臉壞笑,杜欽決定故意把此事拖下來。
想到這裏,杜欽隻是哼了一聲沒有說話。
包拯自然是有他的想法的。
要做這監察禦史一職的人是小皇爺,自己充其量隻是一個副手,代管尚方寶劍。看這小皇爺雖不憨傻,但幼時一定也被房門夾過腦袋。自己設套拿走他的滴血鴛鴦石,早晚會被他識破,到時候,這家夥犯起渾來,還不拿尚方寶劍砍掉自己的黑頭?
如果能夠叫他在上朝之前惹怒皇帝,其結果隻有兩個:
其一,由自己代替小皇爺,成為正牌的監察禦史,並掌管尚方寶劍;
其二,收回成命,不再派人去各地方上巡查。
無論是哪一種結果,對包拯來說都有益而無害。必定陪著這樣一個家夥去巡查各地,一旦被他惹出禍來,受牽連的肯定是自己。
正要繼續再說幾句,朝房大門口傳來一名值班太監的聲音:
萬歲爺現已臨朝,眾文武官員前來見駕。
各色官服頃刻間騷動起來,文武官員依次從屋中走出。
沒多大一會兒,香煙繚繞的金殿便被大臣們占滿了,值班太監一聲“參駕”,幾乎所有人都矮了半截,品級台前,瞬間鋪滿了官服。
杜欽站在這些文武官員的身後,一時間隻剩下他一個人孤零零地站在那裏。
這種情形是小皇爺的記憶裏不曾出現過的,杜欽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該不該跪。
金殿的最高處,仁宗皇帝坐在鋪滿了黃色綢緞的龍椅之上,一襲同樣是金黃色,繡滿了各種龍形圖案的袍子,兩名手捧香爐的宮女站在身後。這氣勢,把個昨天還在皇帝麵前翹起二郎腿的杜欽也震懾住了。
“何人如此大膽,還不參拜聖駕?”站在皇帝身邊的值班太監用手一指杜欽,大聲喝道。
幾乎所有跪在地上的人,都從雙腿間的縫隙裏向杜欽看過來。
這種與其說是莊嚴不如說是恐怖的情形,把杜欽驚到了,眼珠轉動著,不知該如何是好。
“算了,小皇爺初次進殿,不懂這裏的規矩,不要為難於他了。”皇帝說道。
所有人都長長的出了一口氣。
杜欽伸手抹了一把臉上的冷汗。
皇帝還算開明,否則自己這藐視皇帝之罪恐怕是躲不掉了。
隨著太監的聲音,人們按部就班地把這繁瑣的禮儀進行到底。
接下來他們所以論的事情可不是杜欽感興趣的。
杜欽慢慢從緊張的情緒之中掙脫出來,開始沿著品級台的下方踱著步子。好在這些官員都站在台階上,沒有人注意到杜欽。
“朕前日聽聞安徽、河南兩地偶有災荒,盜匪橫行,以至於饑民遍野,隻是此消息之來源待查。朕有意派朕的小皇爺協同包愛卿一同前往巡查,若情況屬實,朕當立刻下撥賑濟糧款,不知眾位愛卿有何高見?”皇帝終於提到了正題。
杜欽停住腳步,努力把耳朵豎起來。
大殿上沉寂了幾秒鍾。
所有人這時候才知道,這位小皇爺之所以上殿的原因。心裏也立刻明白,這件事情皇帝已經內定了,還需要說什麽嗎?
“萬歲,臣有話說。”
必定還有人不識趣。
杜欽的目光掠過眾多的人頭和肩膀,看向了那個人。
那是一個老態龍鍾的家夥,說話的時候連整個身子都在跟著用力,叫人深信,他或許下一秒就會倒在地上。
還好,小皇爺對這個人還算有一點點的記憶。
這個人名叫田紳,官拜尚書令,是朝中資曆最老的大臣之一。
尚書令的官職極高,統領朝中各部,其待遇甚至可以比肩一品宰輔。隻是朝中各部各有分工,每一部都有專司之人,所以,這尚書令官階雖高,卻並無多少實權,曆來隻是那些行將朽木之人的養老官職。
田紳便是如此。
前幾日,他已經向皇帝提出告老還鄉的請求,隻是皇帝尚未作出批示。
杜欽不知道這老家夥想要對皇帝說什麽,不過,想來不會是什麽好話。
“萬歲,老臣不知萬歲此消息從何而來,據老臣的外甥滁州知府費庸呈報,這兩年安徽境內風調雨順,各地百姓深感皇恩,繳納稅銀十分踴躍,此事萬歲可向戶部官員詢問,以證明老臣所言非虛。萬歲若在此時派小皇爺下去巡查,老臣隻恐引起各地方官員恐慌,以給別有用心之人可乘之機。還望萬歲明察。”這田紳邊說邊抖,說到最後,連氣都喘不勻了。
“果如田愛卿所言嗎?”皇帝看向了兩邊的文武官員。
眾文武官員無人應答。
杜欽怒視田紳。
原來這老家夥居然是費庸的舅舅,小爺此番要下去巡查,其目的就是要找費庸報仇。
自己一個好端端的乞丐,居然被費庸抓來替盜匪充數,這等官員會是好官嗎?
田紳的官職雖是虛弦,但是,必定在朝中多年,身邊的弟子學生很多,得罪他就得罪了一幫人,而這小皇爺和包拯也是輕易得罪不得的。所以,眾人紛紛選擇閉口。
皇帝的臉上略顯不悅。
“陳愛卿,方才田愛卿之言你可聽到,有何話講?”皇帝忽然指著陳垠。
陳垠似乎遲疑了一下。
“萬歲,田大人之言微臣略有狐疑。”陳垠緩緩說道,“前日微臣方才接到滁州知府呈報,由於荒旱所致,土地收成甚微,懇請戶部議審減免稅銀。隻是不知田大人口中的滁州知府和微臣口中之人是否為同一個人?”
此話一出,大殿上有人捂著嘴竊笑起來。
滁州知府當然隻有一人,這陳垠,敢是要將田紳的這張老臉撞到宮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