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興師問罪
杜衡一番話說完,吳不畏似懂非懂,眼神中透露出的神色,清明中又有點迷茫。
杜衡嗬嗬笑了一下,“中西藥能不能混用,最關鍵的問題其實就一個,看這個大夫對藥品的性質是不是清楚。我問你,氨茶堿能治療什麽病,它的副作用又有哪些?”
吳不畏愣住了,他是中醫學的本科生,學的都是中醫有關的科目,而且還沒怎麽學明白。氨茶堿一聽就是西藥,他以前沒接觸過,這讓他從哪知道去,總不能現查吧。
吳不畏答不出來,杜衡完全能理解,他也是從這個階段過來的,如果沒有這個天道酬勤係統,他比吳不畏好不到那裏去。
“你看,你就不知道這個藥的藥性。同樣的,我剛給範玉祥開了方子,裏麵有很多的中醫藥材,你去問西醫,他們同樣不知道為什麽要這麽配藥。”
吳不畏了然的點點頭,突然又問道,“師哥,那些中西醫結合的醫生怎麽治病的?”
杜衡被這突如其來的問題給問的蒙了一下,好半晌才說道,“沒和這類醫生接觸過,我也不是太清楚。不過我估計,這類醫生肯定是會選擇一個方向為主攻,另一個要麽為副,要麽已經完全放棄。最大的概率,應該是西醫為主,中醫為輔。”
“為什麽?”
“我猜啊,兩點原因,第一西醫比中醫入門簡單,借助機器輔助,治病可以模式化、套路化,這一點中醫就不行。
第二就是中醫不賺錢。西醫不算藥費,光是一套基礎檢查下來,費用就過三四百。中醫從頭走到尾,不開那些名貴藥材,幾十一百,最多兩百塊錢撐死。
醫生也是人,他們也要養家糊口,你說他們會選擇哪個方向?比如你,你現在雖然還沒有拿到正式編製,可是你已經有工資了。你去問問你們在大醫院的同學,現在是不是還在為規培費、實習費痛苦呢。你說這種情況下,有簡單的,還能賺錢的方法,他們為什麽要舍棄?”
衛生院沒什麽病人,兩人的聊天也沒人打擾。聊著聊著,杜衡就開始輔導吳不畏。這孩子已經報名了今年的執業考試,現在也就剩下幾個月的複習時間。
一個找到了當老師的快感,一個有了學習的機會,兩人都很投入,卻沒有發覺,他們的辦公室門口,一個眼角上挑,顴骨前突的女人拿著一張單子出現在門口。
女人氣勢有點猛,眼神中燃燒著熊熊火光,看辦公室兩人沒人理她,大步走到兩人的桌子前,把手裏的單子狠狠地拍在兩人麵前。
“啪”
這突然響起的聲音,把沉浸在教學中杜衡被嚇了一跳。當看清眼前的來人,就是那個愛搶病人、還治不好病的張金蓮時,心裏就有點不舒服,不過也沒有表現出來,“張醫生,有事嗎?”
“杜衡,你什麽意思?我的病人,你有資格讓他轉院嗎?”張金蓮咄咄逼人,一副興師問罪的架勢。
杜衡心裏明白,當他對範玉祥說出轉院的時候,張金蓮一定會來找他。
衛生院病人少,獎金基本沒有。這女人為了多一點獎金,隻要有來的病人,不管能不能治,她全劃拉走,就為了那五塊錢的掛號費。開藥的時候更是臉不要,能多開絕對不少開,能開貴的,絕對不開便宜的,能開不進醫保的,絕對不開報銷的。
以前的時候自己水平一般,也不想為了那幾塊錢弄得和個潑婦一樣,杜衡都選擇了隱忍。
可今天的事情不行,如果不讓範玉祥轉院,繼續耽擱下去,受罪的隻能是病人。
“你說的範玉祥啊,是我建議轉院的,有什麽問題嗎?”
“我的病人,你有什麽資格讓他轉院?”
杜衡略帶譏諷的笑了笑,“沒資格?範玉祥早上11點半出現呼吸困難,需要急救的時候,你作為他的主治醫生在幹嗎?”
張金蓮沒想到一直是個老好人的杜衡,今天居然敢明目張膽的懟回來,一時間有點沒反應過來,支支吾吾的說道“我。。。。。。我有事出去了,不行嗎?”
“行,可問題是你手機不通,人也找不見,誰都不知道你去哪裏了,你說行不行?如果我把這個情況給範玉祥說說,你覺得怎麽樣?”
張金蓮臉有點黑。
如果範玉祥有人指點一下,她估計能哭死在廁所。
不過張金蓮還是嘴硬,拿著杜衡不是病人的主管醫生說事,“。。。。。你又不是範玉祥的主管醫生,你憑什麽讓他轉院?”
“首先,我沒有讓範玉祥轉院,而是建議他轉院。建議,你能聽懂我的意思吧?第二,你都治療了六天了,病人什麽病你都沒查出來,你憑什麽不讓病人轉院?”
張金蓮處處不占理,卻又想處處占上風,尤其是在衛生院橫行霸道了這麽多年,被杜衡這麽個小年輕搞的下不來台,心裏那個不爽,都快把她撐爆炸了。
“胡亂插手我的病人,你還有理了是吧?這事沒完,我去找老宋評評理。”
老宋,宋石存,衛生院醫務科的負責人,老好人一個,被潑婦樣的張金蓮吃的死死的。
張金蓮拿杜衡沒辦法,可她收拾老宋那是有心得體會的。讓老宋反過來收拾杜衡,賠禮道歉一樣的效果。
張金蓮狠話放完,轉身就走。卻不料被門口突然出現的一個高大身影給擋住了去路,“找老宋幹嘛?有什麽事給我也說說。”
高大身影緩步走進了辦公室,他的身後還跟著一個眼斜口歪的男人。
張金蓮往後退了一步,看著眼前的高大男人開始吧啦,整個一副怨婦的架勢,“李院長,你來評評理。。。。。。”
吧啦吧啦說了一大通,李青德聽得眉頭皺了一下。可他也清楚張金蓮是個什麽貨色,不能聽信她的一麵之詞,視線就移動了杜衡身上,想聽聽杜衡怎麽說。
沒辦法,杜衡隻能把事情經過說一遍,然後把吳不畏寫好的急救病例調出來。
李青德掃了一眼,心裏想著果不其然,這女人嘴裏就沒個實話。
以前他也拿張金蓮沒辦法,衛生院本身就沒有幾個能治病的大夫,張金蓮輕易動不得。二呢就是這女人有正式編製,不出什麽大的、嚴重的醫療事故,李青德也動不得她。
最TM可氣的,是這個女人她完全不講道理、不要臉。如果用扣工資作為懲罰,她敢抱著被褥強闖進家裏,和你睡一張床上。
今天這事,可大可小。
隻要有人舉報、或者被病人自己投訴到上級單位,她張金蓮吃不了兜著走。雖然不會拿了她的編製,可也不會讓她好受,停職、罰款,足以讓這個愛財如命的女人痛不欲生。
不過杜衡沒給病人支招,自己沒有舉報的意圖,算是給了她張金蓮麵子,也是給李青德麵子。要不然自己管理的醫生出了這樣的事故,他這個主管領導,也絕對討不到好。
現在有這麽光明正大的理由,李青德怎麽不可能抓住,劈頭蓋臉就是一頓訓。到底是當領導的人,說過程、說結果、說後果,一頓標準職場PUA,訓的張金蓮臉色白裏透紅,紅裏透黑,惡狠狠的瞪了一眼杜衡,趕緊灰溜溜的跑了。
李青德從來沒這麽爽過,這幾年他也被張金蓮折磨的夠嗆。
這會兒心清氣爽,笑嗬嗬的問杜衡,“小杜,我這親戚臉讓風打了,你看看能不能治?”
他其實是想找張金蓮的,不過聽了杜衡急救的過程,又抓住機會訓了一頓張金蓮,幹脆找杜衡問問看。
能治就治,不能治直接送市裏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