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上是粉紅色的地毯,毛茸茸的,看上去很厚實。
天花板上掛滿了彩色的千紙鶴,還有風鈴。
牆壁是米色,隻是零星點綴著幾多彩色的花,所以這個房間一眼看過去雖然粉嫩,但是這個顏色卻不會讓人覺得膩。
衣櫃很大,甚至占了整整一麵牆。
林汐脫下鞋子踩在了地毯上,上好的狐皮接觸著腳底,很舒服。
林汐無聲地走到了顧經年身後,發現他正在做的是一個搖籃。
她一眼看到零額一邊放著的設計圖紙,非常精致。
在這個角度,她轉頭一看,發現了另外一邊,擺放著的一張嬰兒床。
雖說是嬰兒床,但是很大,圓形,有紗幔圍起來,妥妥的公主色係。
林汐有些無奈地揉了揉額頭,原來顧經年對小丫頭的理解,也是這種嬰兒粉。
顧經年是個高度敏感的人,但是現在對林汐的進來卻恍若不覺,可見到底是多投入。
“應該是這樣?”他小聲嘟噥了一句,然後把兩塊木板拿起來拚接。
地上的這一堆材料實在是很多,林汐這麽一眼看過去,還有些眼花繚亂。
顧經年花了足足半個多小時才將這個搖籃給拚好。
和圖紙上沒有什麽差別,主要是穩定性。
顧經年用力搖了搖,卻人沒有什麽問題,才將它抬起來放在嬰兒床的旁邊。
一轉頭,看見了站在那裏的林汐。
顧經年很明顯是嚇了一大跳。
“你什麽時候過來的?”
“你一開始撘的時候就過來了。”
顧經年想著還好自己撘地足夠速度,否則豈不是要毀掉自己在林汐心中那英明神武的形象?
“本來想著孩子生下來給你個驚喜,但是被你發現了。”顧經年勾唇很溫柔地一笑,“怎麽樣,喜歡麽?”
“這話似乎不應該問我,應該問你的小公舉。”林汐拍了拍肚子,“喜歡麽?”
當然得不到任何回答。
有夜風從窗外吹了進來,頭頂的風鈴發出了悅耳的聲音。
“這些都是你親手布置的嗎?”林汐環視了一圈。
“嗯,是。”
聽到這個回答,林汐一笑,然後走到了那個占了整整一麵牆的偌大的衣櫃麵前,然後直接推開了衣櫃門。
不出所料,不是空的,而是滿滿當當。
從右往左,衣服越來越大,目測三四歲的衣服都有。
每一件都是十分可愛好看。
林汐的手順著這一排衣服劃過,感受著手指上不同的觸覺。
然後她的手停了下來,看到了一件熟悉的衣服。
正是上次去給安欣的孩子買東西的時候,顧經年盯著看了很久的那件衣服。
他果然還是買了回來。
“嗯,我很喜歡這個。”顧經年笑了笑,“即使等到幾年後這個衣服過氣了,但是我還是想買下來。”
林汐可以理解顧經年如今的心情。
“嗯。”她也笑著點了點頭,“我們的女兒穿上,必然漂亮。”
整整一個櫃子的衣服,林汐摸了一遍。
“你這麽寵孩子,她未來老公的壓力會很大。”
“你想得好遠。”
林汐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想到這個。
“我想在她剛剛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就給她最好的。”顧經年走過來攬住林汐的肩膀,“你我的童年都有磨難,我希望我們的女兒沒有,希望她能代替我們,享受到這個世界最大的善意。”
林汐轉過身,抱住他。
“好。”她點頭,“她一定會享受到這個世界最大的善意。”
其實林汐覺得這個世界的因果循環永遠都是守恒的,可能她正是因為小的時候的生活艱辛,後來才能遇到顧經年。
若是她小時候就有天倫之樂,說不定遇不到這最大的美好。
林汐抱著他在這裏站了很久很久。
顧經年說他會很寵愛他們的女兒,看來真的不是說說而已,他真的在用實際行動證明。
“我替她感到開心。”林汐靠著他的肩膀,聲音低沉。
“我這一輩子有很多身份。”顧經年的聲音很淡,“在別人眼中,我可能是一個比較成功的商人,可能是一個比較合格的夥伴,但是未必是一個合格的兒子。不過這些我都不在意,我這輩子想扮演好的角色隻有兩個,一個是一個好丈夫,一個是一個好父親。”
“外人怎麽看我並不重要,我也不會去在意他們的想法,我最在意的是你和孩子的評定。你們簡簡單單的一句話,就是我這一輩子,或成功或失敗的標準。”
林汐看著他,嗬嗬一笑:“顧哥哥,你這麽說,我覺得壓力好大。”
“沒什麽好有壓力的。”顧經年抓著她的手放在自己胸口,“你有完全的掌控權,比如說你輕輕一抓,它就會碎。”
這個在外人看來無堅不摧的一顆堅韌的心髒,被她稍微用力,就會碎。
“我怎麽舍得它碎?”林汐的手沿著顧經年的身體,或劃到他的脖頸處,勾住。
“你彎彎腰,我踮不起腳。”
然後顧經年很聽話地彎下腰。
林汐仰頭,輕輕貼住他薄薄的唇。
顧經年笑,唇角勾出了一個很完美的弧度。
他們兩個人的距離很近,都能從彼此的瞳孔中看到自己的眼睛。
少頃,林汐放下了踮起的腳尖。
顧經年攬著她離開了嬰兒房。
“完全布置好了嗎?”
“還沒有。”顧經年很認真地搖頭,“還差一些東西,要稍後找時間慢慢添置。”
林汐點點頭,顧經年對於這個,比她更加上心。
天氣越來越冷,林汐也越來越不想出門。
她每天都在計算著一個日子,就是那個十八天。
終於到了前一天,她給徐楚彥打了個電話。
徐楚彥也早就料到了她會來電,所以很快就接通。
“和緊張嗎?”徐楚彥問著她的語氣很溫和。
“緊張。”林汐也很誠實,“陳筱冉的狀態怎麽樣?”
“狀態很好,和我們預期的一樣。”徐楚彥那邊嘩啦啦翻著東西,然後和林汐說一堆她並不能聽懂的指標。
“麻煩你去問一下陳筱冉,她還是不願意和我們說話嗎?”
這次徐楚彥真的去問了,但是帶回來的答案還是“不想”。
林汐覺得十二生肖裏邊肯定有驢的這個生肖,而陳筱冉正好就是屬這個的。
“她說了,就算是和你們通了電話,也沒什麽好說的。讓你們放鬆心情就好,她自己都不緊張,你們也沒什麽好緊張的。”
林汐沒有多說,直接將電話掛斷。
徐楚彥將手機放進白大褂的口袋裏,轉身進了陳筱冉的病房。
陳筱冉躺在床上,看著外邊的夜空。
“在國內真的很少見到這麽多的星星。”陳筱冉緩緩開口,“國內的天氣總是霧蒙蒙的,一到晚上,什麽都看不到。”
“嗯,確實。”
“其實我覺得來了澳洲也很好,在這裏體會到了國內體會不到的環境。”陳筱冉微微一笑,“在死之前能見到這樣的美景,是個很讓人欣慰的事情。”
“你不會死的。”
“徐大醫生,說話不能違背科學的依據。”
徐楚彥車沉默。
“其實你和林汐還有安欣的那些恩怨糾葛,我都是很清楚的。我想說,你就不怨恨林汐嗎?我可知道她為了安欣,好好整治過你。”
“本來就是我有錯在先。”徐楚彥說起曾經的那些事情的時候,倒是出奇的淡定,“林汐和安欣的關係那麽好,替安心出氣,可以理解。”
“你就不怨恨嗎?”
“沒什麽怨恨的。”徐楚彥搖搖頭,“其實很多人會有怨恨的情緒,大多數都是因為自己過得不好,生活諸多不如意,所以會將自己的不如意歸咎於別人身上,從而滋生出這樣的情緒。但是我現在過得很好,我取得了很大的成就,我實在了我在國內可能一輩子都實現不了的抱負,我很滿意。”
陳筱冉認真地看著他。
“若是說唯一的遺憾,應該就是安欣,隻是遺憾她將諸多青春浪費在我的身上,但是我卻沒有補償她的機會。但是現在她和Jim在一起過得很好,也算是一種圓滿,讓人欣慰。”
陳筱冉很驚奇:“你真的看的好開。”
“大抵是我這個人,本來就將事業看得太重,感情之類尚在其次,所以我事業上足夠成功,可以填補我內心感情方麵的空虛。”
陳筱冉點點頭:“如果我能有你如此一半的心性,就好了。”
“一輩子的時間這麽長,沒有什麽放不開的。”徐楚彥笑道,“等到以後,總是可以的。”
“希望我能有以後。”
徐楚彥給她換了一下她手上的點滴。
“如果要是明天,我沒能從手術台上下來……”陳筱冉忽然道,“你就直接把我火化掉,然後揚到海裏吧。”
“不等賀向庭麽?”
“不等。”陳筱冉搖頭,“人都死了,還有什麽好等的。反正現在都分別了,索性就直接絕情一點兒,一點兒念想都不要留,他也就更容易走出來,他的一輩子還好長,不能全部用來銘記我。”
在徐楚彥看來,要是說陳筱冉對賀向庭一點點感情都沒有,那是假的。
她隻是不願意承認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