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汐站在原地沒有動。
程胤整個人都像是石化了一般，呆呆地看著自己空空如也的雙手和那個同樣空蕩蕩的床鋪。
要不是上邊幾根幹草一樣的頭發尚存，他幾乎都不能相信這裏剛才躺著一個人。
所以林梓妍就這麽直接跳了出去？直接——
摔死了？
下邊的人們那此起彼伏的尖叫聲，提醒著程胤這個他並不想去麵對的現實。
林汐轉身離開，卻一把被程胤給拉住了胳膊。
“你滿意了嗎？”他從嗓子裏邊生生擠出來這幾個字。
“說實話，不怎麽滿意，我還是覺得她死得太痛快了。”
“她這麽一跳，死無全屍，你居然還這麽說？”
“哦，和我有什麽關係，我逼著她跳的麽？”林汐淡薄的眼神帶著譏誚的神情，從程胤身上轉到他握著自己胳膊的手，然後拂開。
外邊人都等著她從裏邊出來。
因為這是超大號的透明玻璃窗，所以剛才林梓妍跳樓的一幕，外邊都看得很清楚。
所有人都是沉默的。
盡管都恨不得林梓妍那個女人早死早超生，但是忽然就這麽玩完了，這巨大的驚喜還是讓人有些回不過神。
就像是你一直惦記著的一個人，不管她是好人還是壞人，總之現在都是一個死人。
“我們下去吧。”林汐微微一笑，“總要對下邊走過路過的行人來解釋一下，不然醫院不好交代。”
安欣點頭，然後幾個人一起下樓。
林梓妍那裏被裏三層外三層地圍了起來，很多小姑娘都捂著眼睛，躲得很遠。
大概也是膽子大的幾個敢靠的很近然後指指點點。
這是醫院門口，所以圍觀的人裏邊有不少醫生。
林汐膽子比較大，這些畫麵對她造不成什麽震撼，但是安欣就不行了，考慮到她肚子裏的孩子，林汐沒有讓她靠的太近。
畫麵是恐怖而又血腥的，因為林梓妍整個人現在，更是徹徹底底的沒了人形。
警察們拿著鏟子，把她從地上鏟起來。
這可真的算的上是死無全屍了，林汐看著地上那一灘灘的血，眸光淡漠。
她仰著頭看了看上邊，那麽高的樓層，難怪……
安欣的眼睛一直被Jim死死捂著，他都有些後悔帶她下來。
就連喬司也是弱弱地縮在一邊，什麽話都不敢說了。
說實話，他被嚇到了。
他也見過死人，但是沒見過這麽慘的。
程胤看著完全成為了一坨的林梓妍，高大的身軀猛地搖晃了兩下，要不是扶著一邊的廣告牌，估計早就倒下了。
還是死了，還是死了……
以這麽難看的一個死法。
他都不知道自己今天過來的意義是什麽，給她收屍？屍呢？
警察們將地上的東西放進一個盒子裏，然後看著周邊的幾個人：“這個是誰認領？”
程胤顫抖著手接了過去，上邊還帶著濃重的血腥味。
他的手劇烈地顫抖，連帶著渾身都在顫抖，然後捧著那個盒子，慢慢走了。
林汐忽然覺得一陣反胃，疾步走到一邊的垃圾桶旁邊，大吐特吐。
她估計自己連昨天晚上吃下的一點兒東西也都吐了出來。
顧經年輕輕拍著她的背，她就說她現在的這個體質不適合看這麽血腥的這種畫麵，但是這個丫頭也不聽。
吐過之後，她才覺得好多了，接過一邊不知道是誰遞過來的水，漱口。
在警察的疏導下，圍觀的人一點點散去。
喬司自己現在也是一陣雲山霧罩：“剛才的那個東西……真的是林梓妍嗎？”
現在都不敢相信，那個手段特別多的女人，真的就這麽給玩完了。
就像是做夢一樣。
“是她，你沒看錯。”Jim肯定著他的話。
喬司抱著胳膊狠狠打了個寒噤：“媽的，摔成那樣，那也太難看了。”
林汐估計林梓妍是不知道這個樓層的高度，否則她跳下來的時候，還是要想一想的。
那個女人其實對自己的形象也很在乎，見到自己因為毒品成了那種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都難以接受，更何況這樣來死。
也不知道林梓妍自由落體的時候在想什麽。
林汐也沒有功夫去理會，想著這個特大犯人死了，她是不是要通知張璿一聲？
於是她給張璿打電話，喬司豎著耳朵仔仔細細的聽。
電話很快就被張璿給接了起來，那邊傳來了她輕軟的聲音：“喂？”
喬司心裏真的是無語至極，為什麽這個女人就不接他的電話？見到他的號碼都是直接掛斷的，哪怕是他換了電話隻要說一個字，那邊也是立刻掛斷的。
要不要這麽狠啊，喬司真的是整個人都不太好了。
“局裏邊的人告訴你了嗎？林梓妍死了。”
“嗯，已經說過了，我本來還想著要打電話和顧夫人來確認一下是不是真的呢。”林梓妍那個女人手段太多，張璿也是知道的。
“是真的。”
張璿明顯鬆了口氣：“這就好，總算是除了個禍害。”
“嗯，要感謝你。”
要是沒有張璿當初的幫助，林汐覺得拿下林梓妍可能也沒有那麽容易。
“顧夫人不用客氣，是應該的。”
“你最近怎麽樣，有沒有遇到什麽棘手的事情？”林汐問著她的近況。
“我這邊還好，我們最近是潛伏階段，所以沒有惹來什麽注目，而且表哥一直都照顧著我，沒有問題的。”
在一邊仔仔細細聽電話的喬司也鬆了口氣。
林汐笑著瞥了他一眼：“我聽喬司說你不接他的電話？”
“嗯，當初說好的一年之期，而且我們執行任務的時候也是能少和外界聯係就少聯係，一方麵也是為了別人的安全。”張璿給出了很公式化的解釋，喬司撇嘴，想著分明就是不想接，還說的這麽冠冕堂皇。
林汐和張璿又隨便說了幾句，然後就掛斷了電話。
其實能聽到張璿的聲音，對喬司來說也是一種安心。
“為毛我討個媳婦兒就這麽不容易？”喬司撓了撓頭發，“難道是我上輩子作孽作得太多了，所以現在這是報應嗎？”
林汐很少聽喬司說這麽自怨自艾的話，一瞬間不禁有些好笑。
“放心，是你的終歸是你的。”
“肯定是我的，要是誰敢和爺搶人，我分分鍾弄死他。”
其實林汐沒有告訴喬司，她還是覺得他這追妻之路不怎麽容易，因為張璿雖然說了一年之期，但是還是很明顯，她對於結婚的事情根本就不怎麽上心。
如果張璿真的當時隻是敷衍喬司隨便說著玩的話，那可就真的好玩了。
“又想喝酒了。”喬司呆呆看著天空。
“你不是答應張璿要戒酒了嗎？”
“戒不了啊。”喬司非常的傷懷，“要是她在我身邊的話，那戒就戒了吧的，但是現在這人都不在，我連能個澆愁的東西也沒有，這是不是也太苦逼了點兒？”
林汐沒有再多說。
反正現在是……他開心就好。
離開醫院的時候已經是中午，顧經年直接帶著林汐去了一家餐廳吃飯。
沒有了林梓妍那個人，林汐覺得整個世界都變得美好了許多。
連帶著胃口也好了起來，甚至是她不怎麽想吃的肉也想吃了。
而且這個好胃口著實持續了很長的一段時間，到婚禮前夕的時候，林汐都覺得自己是不是發胖了。
她在家裏的穿衣鏡前邊，仔細看著鏡子裏邊的自己。
“寶貝兒，你還是一如既往的苗條。”顧經年已經是不知道第幾遍和她這麽說了。
但是林汐還是站在那裏，左看看又看看。
現在是七月末，她的身孕三個月，一點兒都不顯。
“我就是怕我到時候婚紗穿不上去。”林汐捏了捏自己的臉，田錦繡那個人對尺寸的要求很苛刻，因為旗袍必須要貼身，所以要是到時候她穿不上去了，估計田錦繡要打死她。
“不會的，她會將你懷孕的事情考慮在內。”顧經年覺得她明顯是在多心。
“還有不到幾天就要結婚，我有點兒緊張。”林汐一屁股坐在了柔軟的床上，“萬一婚禮上我要是出什麽洋相怎麽辦？萬一我要是踩住自己的裙子摔倒了什麽的……”
“我會抱住你的。”顧經年的眼睛不離手中的文件，但是卻在認真回答她的話。
他低頭看了一眼亮起來的手機屏幕，然後勾唇笑了笑：“晚上有事情做了。”
“什麽？”林汐一下子來了興趣，這幾天的百無聊賴她覺得自己都要發黴了。
“今天晚上迪拜皇室的專機會到達，我們去接機。”
“李燁庭來了？”也是，憑借李燁庭和顧經年的關係，顧經年結婚他怎麽可能不來？
“嗯，還有他弟弟。”
一說到李驍暘，林汐覺得自己的眼睛都在放光。
她對一切美好的事物都有追求的欲望，更何況那麽好看的小男孩？
“那一定要去。”林汐眯著眼睛笑。
“嗯，未來的女婿，咱們肯定要好好招待。”
然後林汐看著他：“顧哥哥，設想一下，李驍暘叫你爸的場景，是不是很辣眼睛？”
顧經年手中的筆一頓，這豈止是辣眼睛……
“放心，他不會叫的。”顧經年覺得依照李驍暘那小小年紀就一臉傲氣的德行，叫他爸？那簡直就是天方夜譚。
然後他看了一眼表：“時間差不多了，我們去接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