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汐現在總算是明白了剛才張璿的那一句:國家給了家裏殊榮,所以他們要報答。
確實,軍政秦家享譽殊榮,所以所有兒女報效國家。
秦逸揚在一眾人的目瞪口呆中走到了張璿的病床前,摸了摸她的額頭:“燒了嗎?”
“沒有。”張璿笑了,“來醫院來得及時。”
“姑媽和姑父在趕回來的路上,我先來接你。”
張璿點頭,秦逸揚給她的針頭給拔了下來,扶著她坐到了輪椅上。
腿上有些痛,張璿非常不舒服地動了動。
“很痛?”秦逸揚很緊張地問她。
“沒有。”
秦逸揚這才對著眾人道謝:“多謝你們照顧她,我們就先離開了。”
喬司也站了起來,撓了撓頭發:“你們……要去軍區醫院是吧?”
“對,比較熟悉那邊。”秦逸揚笑得很和善。
“哦……”其實他很想說,他也想跟著去。
林汐皺著眉頭看喬司,從他和糾結的臉色就能看出他到底想說什麽,心裏也在替這個人暗暗著急,但是喬司的嘴巴閉得死緊,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林汐真的很想一腿踢上去,你說話啊,你倒是說話啊!
張璿同樣看著喬司。
她的眼神中沒有什麽多餘的感情,但是喬司就是覺得,瘮得慌。
秦逸揚臉上的表情很意味深長,喬司忽然就有種這兄妹二人根本招惹不起的感覺。
是,本來就招惹不起。
“表哥,我們走。”張璿移開了目光,也不再說什麽。
秦逸揚立刻推著張璿離開。
喬司慢慢挪到了窗口,看著下方一字列開的幾輛掛著軍A拍照的轎車,嘴巴越抿越緊。
秦逸揚將張璿抱進了車裏。
雖然就是剛才在病房那麽短短的幾秒鍾的時間,喬司還是能感受出來,秦逸揚對這個表妹,很喜愛。
這樣自強的女人總會有自己的魅力所在,聽了她說的那些話,他一個大男人都忍不住心驚。
上車之後,張璿忍不住齜牙咧嘴地摸自己的後背。
“現在知道疼了?”秦逸揚彈了彈她的額頭,“逞強的時候就沒想到現在?”
“什麽叫逞強?我這是職責所在!”張璿立刻反駁秦逸揚的話。
“啊,是,是。”秦逸揚忙不迭地點頭,“我剛才問了一下醫生,你這是新傷加舊傷,你這次過年這段時間到現在一次家都沒回是不是怕姑父姑母發現你身上的傷?”
張璿舔了舔嘴唇,隨後點頭。
秦逸揚歎了口氣,什麽話都沒說。
過了一會兒,他又沒忍住問:“你喜歡剛才那個人嗎?”
張璿一瞬間有些尷尬:“你問這個幹什麽?”
“你看他的眼神不一樣。”
張璿嗬嗬一笑:“這你都能看出來。”
“因為我也深愛過別人,所以我知道看著那個人的時候會是一種什麽樣的眼神。”秦逸揚聳了聳肩,“說真的,要是喜歡的話就盡快把握,不過這個東西也說不準,主要還是看緣分。”
自從知道林汐就是林梓芸這個事情之後,秦逸揚就不止一次在想,要是當初她帶著林汐潛逃的話,會是什麽樣的結果。
林汐是不是就不會被人打死在獄中,所以她還是林汐。
但是這個事情又根本不可能,不光是他做不出那樣的事情,就算是林汐本人,也不可能。
畢竟當初撞死林梓妍之後,她哪裏都沒有去,就直接在現場等著警察來將她帶走,然後在牢裏,一次都沒有為自己辯解過。
可能是內疚,所以想用這樣的方式贖罪。
在外界看來,她不算一個好人,但是她從未想過害人,更何況害人至死。
這麽一想,秦逸揚忽然覺得喉頭哽得難受。
他喜歡的是林汐,是她的性子,是她闖下禍需要他秦逸揚去善後的那個人,而不是現在的這個,顧夫人。
所以在知道了現在的林汐是林梓芸的時候,他就再也對她生不出那樣的心思。因為他要的是那個人,不是那張臉。
盡管還是想保護,還是想接觸,卻再也沒有了深愛的感情。
秦逸揚的目光轉向了窗外,好看的眼眸被窗外的白雪刺得發痛。
“表哥。”張璿出聲叫他,“你現在還有喜歡的人嗎?”
秦逸揚搖頭。
那個人曾經在他的青春出現過,所以再也不會有第二個人可以給他帶來那樣的悸動。
其實他覺得自己也不需要,他守著和林汐的回憶,依舊可以過一輩子。
“表哥,你變了很多。”
一聽這話,秦逸揚總算轉過頭來看著她。
看了幾秒,他忽然笑了:“小丫頭,懂得還挺多?”
張璿無語凝噎,什麽叫小丫頭?
“還記得將你找回來的那一年,你大概就這麽高。”秦逸揚還伸手比劃了一下,“然後撲到我懷裏叫我表哥,那時候你連爸爸媽媽都沒叫,第一個叫的是我。”
這件事情張璿是知道的,因為秦逸揚在她父母麵前……呃,炫耀過很多次……
她其實對於自己走丟之前的事情印象非常模糊,但是秦逸揚的臉她是記得最清楚的。
畢竟是那個年歲的自己見過的人中長得最好看的一個。
而且她自小就和秦逸揚關係好,據說她剛出生的時候秦逸揚經常抱著她哄,然後,兩人的關係雖然是表親,但是和親兄妹一樣。
她走丟之後,秦逸揚那個時候真的快瘋了。
但是那個時候也是個什麽不懂的小男孩,什麽能力也沒有,除了天天在家裏發脾氣,什麽都做不了。但是他天天會向大人追問她的消息,甚至時間一點點過去,張璿的親生父母都要絕望的時候,秦逸揚還在不停地追問。
就是這樣不停的追問,所以秦家的人從來沒有放棄過找她,所以最後她才得以見到自己的親生父母。
這個小丫頭也沒讓他失望,第一個喊的就是他。
秦逸揚真的非常疼愛她,但是知道她要去刑緝局的時候,和她整整冷戰了兩個月。
因為姐姐死在了那裏,秦逸揚很怕她有個三長兩短。
然後她絕食明誌,秦逸揚妥協。
張璿覺得自己很有這類的天賦,所以她自從十六歲進入那裏以來,由一開始的一個普普通通的學員到現在的副局長的位置,她立功的原因固然不少,但是家裏的幫助肯定也是另外一個原因。
嗯,就像是她表哥的……少校的位置。
這麽一想,張璿忽然問他:“表哥,你還去西南軍區嗎?”
“當然去了,我還有半年才結束。”
“那我和你一起去吧。”
秦逸揚一愣:“你傻啊,你知道那個地方多艱苦?”
“知道,可是今天局裏下了通知,那邊有個案子。”
“別告訴我又把任務給你了?”秦逸揚一改剛才的深沉,秒秒鍾炸了,“我說你這一身的傷還沒好,你還嘚瑟什麽?”
“皮外傷嘛,以前又不是受得少。”張璿皺著眉頭,“我已經和局裏說了,這個案子我負責。”
秦逸揚看了她半天,臉色很難看。
他猛地踢了一下副駕駛的靠背:“煙呢?”
前邊的人一個激靈,立刻誠惶誠恐地將煙地遞了過來,張璿卻直接拽走了他的打火機。
“別鬧,給我拿過來。”
張璿降下車窗,將打火機扔了出去。
“小丫頭片子,你翅膀硬了?”
“吸煙有害健康。”張璿一板一眼地讀著煙盒上的字。
秦逸揚冷嗤一聲,不再說話。
“說真的,表哥,我和你一起去,要是有個什麽事兒你還能罩著我。”
張璿知道怎麽說話最戳秦逸揚的心窩,果然,後半句一出,秦逸揚認真思考了起來。
自家妹妹,肯定是自己罩著放心啊,她這個職業那麽危險。
“你自己回去給姑父姑母說,他們同意我就帶你去。”
“那你幫我和外公說。”
“我為什麽要幫你和那個老頭子說?”秦逸揚橫眉怒目,好家夥,那個老頭子他躲還來不及。
“因為你疼我。”
“……行。”
張璿噗嗤一聲就笑了出來,然後從包裏翻出一盒糖遞給他:“之前逛街的時候見到的,想到你就買了。表哥,你把煙戒了吧。”
這玩意就是煙狀的糖,據說是幫助戒煙的,秦逸揚收到不少,但是都扔了。他把玩了一下手裏的這盒,塞進了口袋裏。
“答應不答應啊?”
“你怎麽這麽煩?”
“嫌我煩?那我下車了。”
“下你妹啊,我答應你還不行啊?”秦逸揚真是無奈了。
然後張璿就歡天喜地的,笑了一路。
秦逸揚真的很想問一句,你當臥底的時候也是這樣嗎?
答案當然不是,當臥底的時候總是要為了不同的身份做出不同的性格,但是從沒有一種是現在這樣和家人在一起,身心愉悅。
“要是和我去軍區,你就見不到剛才那個男人了啊!”到了家門口,秦逸揚好不容易想起了這個事情,立刻提醒她。
果然,張璿神情一僵,然後笑容一點點,消散。
看吧,要是說不喜歡他,那是假的。
“那個人不錯,顧經年身邊的人,尤其還是那麽長時間,不會有錯的。”
張璿撇了撇嘴角,神情很苦逼。
“你這麽一副死了老公的表情是幹什麽?”秦逸揚的眉頭擰成了一個疙瘩。
“我沒打算結婚。”張璿很認真地看著他,“表哥,我這身份說不定哪天就死了,結婚的話也是拖累家人,還是算了。”
秦逸揚朝著窗外努了努嘴:“喏,那你自己和他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