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汐心下一緊，立刻跑去了喬司的臥室。
推開門，映入眼簾的就是滿地碎裂的瓶瓶罐罐，一邊的窗戶處被砸了一個大洞，冷冽的寒風正從裏邊灌進來。
“怎麽回事兒？”林汐死死蹙眉，看著好像是要不顧一切地往外衝的喬司和死死抱著喬司腰的王亮。
“少爺說太難受了堅持不住了，要跳下去。”王亮一邊艱難地抱著喬司，一邊回答林汐的話。
喬司側頭，狠狠一口咬在了王亮手臂上。
王亮悶哼一聲，額頭青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暴露了出來。
血跡滲透了王亮深灰色的毛衣，可見喬司是用了多麽大的力氣。
然後一個身影從林汐身邊閃過，直接一個手刀，絲毫不拖泥帶水地直接劈在了喬司後頸處。
喬司的身子一瞬間就軟了下去。
王亮將喬司放在床上，並未理會自己胳膊上的傷。
“這也不是個辦法。”林汐皺著眉頭，“剛才何喻說了，那個鎮定劑打的次數越頻繁，藥效就越差，這一次次的打暈也不行。”
顧經年點頭:“嗯，等他再次醒來的時候，直麵吧。”
林汐看向了坐在沙發讓存在感幾乎為零的張璿。
“今天晚上應該有班吧？你先回去上班吧。”
張璿的眼睛很紅，不知道是不是見到喬司剛才那麽癲狂的模樣，給嚇到了。
“是。”張璿點點頭，站起身來。
她在這裏反正也幫不上什麽忙。
在她剛剛碰到門把手的時候，身後傳來一聲:“你是皇朝的員工，想必社會的形形色色也見到了不少。也是個聰明人，知道什麽話該說，什麽話不該說。”
張璿吸了吸鼻子，轉頭很認真地看著林汐。
“顧夫人，我非常理解您現在的心情。您放心，不該說的我絕對不會多話。我現在隻是要從我自己家裏去皇朝，昨天晚上我也隻不過是自己一個人在家裏睡覺而已。”
林汐點點頭:“多謝，慢走。”
張璿走的時候，又看了喬司一眼。
其實林汐很明顯可以看出來，張璿並不想走。
但是喬司癲狂起來的時候是沒有理智的，所以她不希望張璿再受到本不該受得傷害。
喬司的臥室很大，但是也由於現在的人多，而顯得有些狹窄逼仄。
兩個龍幫小弟現在一邊，默不作聲地看著喬司。
這兩個是王亮的親信，也是在龍幫的時間最長的，對於龍幫的這個小少爺，自然也有著更加不同尋常的感情。
沒過多久，喬司就醒了過來。
他死死揪著自己的頭發，臉色白得慎人。
林汐看到了他大滴大滴的汗，順著額角滑了下來。
他睜開猩紅的眼鏡掃了一圈房間裏的人，隨後緊緊閉著唇，閉著眼。
“難受你就叫出來，別忍著。”
林汐也真是服了，現在這是什麽時候，房間裏邊都是什麽人，也是死要麵子的時候？
喬司好像並沒有聽進去，隻是抱著腦袋在床上不停翻滾，隨後滾下床，直接“咚咚”地朝著牆上撞去。
王亮和兩個龍幫的小弟立刻上前拉住了他。
喬司的臉被抬了起來，林汐看到了他唇邊鮮紅的血液。
“給他嘴裏塞東西，不要讓他咬到自己的舌頭！”
林汐話落，王亮就將自己的拳頭塞進了喬司嘴裏。
林汐簡直不知道該說什麽。
王亮是個很老實的人，很多時候也不會變通。這麽做的下場方然就是差點兒廢了自己的拳頭。
林汐把毛巾卷起來塞進了喬司嘴裏，拽著王亮的手腕看他鮮血淋漓的拳頭，直皺眉。
喬司的雙手被繩子死死捆著，他淒厲至極的吼叫仿佛在接受世界上最殘酷的刑罰。
林汐低頭給王亮的手上藥，神態十分認真。
但是她的手，很明顯在顫抖。
兩個小弟的哀求聲不停，伴隨著剽竊的撞牆聲，實在是瘮人至極。
他的雙目已經充血而變紅，仿佛下一刻眼珠就會爆裂。
發瘋了好一陣子喬司忽然停了下來，整個人在床頭的角落蜷縮成一團，畏畏縮縮涕泗橫流，哪裏有往日那個得意的太子爺半分模樣？
林汐想著這大抵就是對一個人最殘酷的折磨，盡管你風流倜儻，盡管你才華橫溢，但是沾染上這個東西，你隻不過是個淚流不止地卑微螻蟻。
人性在某些不可掌控的東西麵前，是如此地脆弱，如此地不堪一擊。
“林汐。”王亮忽然這麽叫她，聲音帶著顯而易見的不解和迷茫，“都說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但是我們少爺從來未做過傷天害理的事情，他不可恨，為什麽會可憐？”
林汐手上的動作不停:“因為他優秀。”
“因為他有著很多讓人難以企及的東西，她不光自身性格極好才華橫溢，他還有令人豔羨的家室，有甘願為他出生入死的手下，有你們這樣優秀的朋友。他活得肆意瀟灑，過著許多人可望而不可及的生活，所以他惹來了別人的嫉妒。”
“要是僅僅是因也道上的事情要進行報複的話，大可以一刀子殺了他，但是他們卻采用了最殘忍的方式。一點一點地摧毀他的自尊。讓他卑微下賤，讓他自甘墮落，讓他不能翻身。”
林汐的語氣很輕，輕到幾乎要被漏進來的寒風給吹散，但是打在王亮心上，卻如千斤錘重擊。
“所以我們不能輸。”林汐忽然換上了一副十分認真的語氣，每個音節都擲地有聲，“喬司一定要將毒給戒掉。他還那麽年輕，他還有大把大把的美好時光，想想日後的錦繡前程，就會覺得今天受再大的苦痛都值得。”
“嗯，我知道。”
這句話不是王亮說的，而是從角落裏邊傳來。
倉皇望去，喬司坐在地上看著幾人，雖然臉色依然蒼白難看，但是已然眉清目明。
“喬司，你挨過去了？”林汐驚喜問他，
喬司點點頭，笑容很慘淡:“應該是的。”
林汐看了看時間，不知不覺已經傍晚了。
發作的時間可真是長。
驚喜過後，又是憂愁。因為何喻說過，最艱難的日子不是今天，而是明後兩天，而是還沒有藥物的協助，完完全全是要看喬司自己的意誌力。
但是何喻也設想過最壞的打算，他的最後一根弦可能會繃斷，也就是他的意誌力可能會被摧毀。
夜色越來越沉。
喬司累極，躺在床上睡了過去。林汐為了不讓別人起疑，和顧經年回了自己家裏。
剛剛洗完澡，顧經年接到一個電話，隨後點開一個視頻。
林汐坐在顧經年身邊，見到視頻裏的人，愣了一瞬。
那個被五花大綁的人，赫然就是黛麗。
想不到她真的被顧經年給綁了。
黛麗紅著眼鏡瞪著顧經年。
“Joyce！我最近惹你了嗎？”
“尚且不知。”顧經年不鹹不淡地回答。
“Joyce！”黛麗吼著顧經年的名字，有些歇斯底裏。
“我問你，你認不認識一個叫林梓妍的人？”
“不認識！”黛麗在一瞬間就接了顧經年的話。
林汐記得自己聽說過，要是否認太快的話，做賊心虛的可能性要更大一點。
林汐輕聲一笑:“黛麗小姐，你應該知道我和經年從來都不做沒有把握的事情，若不是我們知道你和林梓妍有關係的話，我們會把你綁起來？”
黛麗冷笑不言。
“我手裏有林梓妍的手機，上邊有和你的人的通話記錄，所以我才找到了你。”林汐還將那條通話記錄貼到了電腦屏幕上，讓黛麗可以看個清楚。
黛麗的臉色很明顯地變了。
“把你就是想問你個問題，你們最近有沒有給林梓妍提供毒品之類的東西？”
黛麗依舊不語。
林汐笑了，電腦屏幕將她的笑容襯得更加的美豔:“黛麗小姐，我殺了比爾。”
所以，外她一個也可以。
黛麗的胸脯劇烈起伏，內心由於林汐的這句話顯然起了不小的波動。
“我和林梓妍是有些私人恩怨，但是我覺得這個沒有必要牽扯到無辜的人。我對我身邊的人都十分親近，對他們動手腳的人，我絕對不能姑息。”
“你不是一直很有本事嗎？自己去查啊！”
“等到你什麽時候坐上洛克菲勒家族家主的位置，再來這麽和我說。”林汐撇嘴一笑，“對於一些小蝦米，我是向來都不喜歡多費力氣的。”顧經年給視頻裏做出了一個手勢，隨後黛麗感覺到一把冰涼的手槍抵在了下顎上。
“黛麗小姐。”顧經年這麽叫她，“實話告訴你，這次林梓妍下藥的人，是我的親信，喬司。你也見過，想必也知道我們之間的關係，”
黛麗一愣，脫口而出:“你是說林梓妍對付的是喬司？”
顧經年頷首。
林汐想著你剛才不是還說不認識麽？
“對於我親近的人，我自然要好好保護，這件事已經查出來和你有關係，所以你要是什麽都不說的話，我不介意去讓你給喬司陪葬。”
“Joyce！你瘋了是不是？我哪裏知道那個林梓妍拿那個東西是給喬司用的？”
“我現在隻要研究者的名字，別的我不想多說。”顧經年微微眯起了眼鏡，“你和林梓妍的關係，我也不會去追究，我隻要研究者的名字。”
好半晌，黛麗都沒有說話。
這是一場心理戰，持久的心理戰。
黛麗終於說出了三個名字。
顧經年立刻離開書房，很明顯是去部署查找了。
隻剩下林汐坐在那裏，梳頭發。
黛麗那邊的屏幕很小，但是卻沒有削減半分林汐的美態，黛麗死死盯著屏幕，甚至有一個想法——要是林汐喜歡的也是女人，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