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文瀾和傅澤冰實在算不上是熟識，也想不到這人有什麽好和自己說的。
但是良好的家庭教養還是讓她沒有拒絕：“您說。”
“這裏人來人往的，要是說什麽的話怕是不太方便，不知道文瀾小姐是否方便和我去別處談一談？”傅澤冰笑得很儒雅。
“不方便。”
沒有料想到她這麽幹脆地拒絕，傅澤冰明顯一怔。
“我終於知道為什麽你和林汐的關係那麽好了。”傅澤冰笑。兩人都是這種直爽的性子，拒絕起人來更是絲毫不拖泥帶水。
扯到了自己大嫂頭上，顧文瀾瞬間警惕了幾分。
“我記得在顧家，和你關係最好的不是顧天南嗎？怎麽現在變成林汐了？”
顧文瀾的心下一沉，聽到顧天南這個名字，她還是會條件反射地激起反應。
傅澤冰見她的神色凝重，微微一笑，刻意壓低了聲音：“舅甥亂搞的感覺，如何？”
顧文瀾一下就從椅子上跳了起來，很是驚悚地看著傅澤冰。
她的反應更是讓傅澤冰確信自己所言非虛。
他是怎麽知道的？顧文瀾覺得很惶恐，這件事情知道的人寥寥無幾，這傅澤冰到底是怎麽知道的？
傅澤冰隻是諱莫如深地笑。
“你還是個小丫頭，所以你不明白，其實有些人，和你表麵看起來不一樣，尤其是表麵對你越好的人，背地裏更容易給你捅刀子。”
顧文瀾臉色微沉。
“好像林汐和你們顧家的人關係都不太好，顧經年是她的丈夫，關係自然要親近一點，雖然你是她小姑子……”
半晌，顧文瀾問了一句：“你究竟想說什麽？”
傅澤冰笑得一派閑適：“也沒什麽，就是剛才我在上邊拿藥，看到了顧天南，似乎他身體也不太好。”
顧文瀾垂下眼睫，斂去眸中神色。
“世界上沒有永遠的秘密，能為你守住秘密的，隻有你自己。”傅澤冰慢慢站起了身子，“不過你放心，雖然我知道，但是我不會說出去的。”
顧文瀾瞪著他，臉色難看無比。
傅澤冰慢吞吞地走了，背影仿佛都帶著某種倨傲的成分在裏邊。
喬書寧辦好手續回來，見到的就是顧文瀾很奇怪地杵在那裏的模樣。
“怎麽了？”他站在她麵前，彎下腰，認真地看著她不善的臉色。
“萬一有朝一日，我和顧天南的那些醜聞弄得人盡皆知，我被萬人唾棄，你會不會嫌棄我？”
喬書寧不知道她為什麽忽然會來這麽一句。
但是他還是很認真地回答：“不會。”
他又附加了一句：“那些事情，知道的人不過就是你大哥大嫂還有我，我們誰都不會說出去，怎麽會有旁人知道？不要多想？”
顧文瀾隻是笑了一聲，很古怪很古怪的笑，仿佛是飽含深意，又仿佛是意有所指。
進了房間，她看著正一眨不眨地望著自己的張璿，叮囑道：“你稍微注意著點兒點滴，等到快結束的時候記得按鈴，別回血。”
張璿點頭：“那麻煩可以留一個聯係方式嗎？我把醫藥費轉給你。”
“沒關係，你是皇朝的員工，照顧好你是我們的本分。”喬書寧留下這麽一句讓張璿捉摸不透的話，帶著顧文瀾離開。
喬書寧覺得自己離開了一會兒，顧文瀾就變得很奇怪。
回到公寓之後，顧文瀾依舊一言不發，徑直回了自己的屋子，房門禁閉。
她坐在窗前，透過誇大的落地窗看著外邊的夜景。
傅澤冰剛才說的話，聽起來毫無章法，要是細細分析起來，內有深意。
先告訴她他知道了她和顧天南的關係，但是不說自己是怎麽知道的，接著說林汐和顧家人關係不好，暗示出林汐和顧家人的矛盾。
在顧家和林汐關係好的人隻是少數，所以林汐對顧家並不在乎。以至於即使她和林汐關係好，林汐也未必會替她保守秘密。
所以傅澤冰字裏行間透露出的消息都是——他知道這個秘密，是因為林汐。
林汐背叛了她？難道是林汐將她那些不堪給說了出去？
這麽想著，顧文瀾冷笑了一聲。
——鬼才信。
她寧可相信是自己說夢話的時候說出去了，也不會相信是林汐說出去的。
她剛才笑，笑得很嘲諷，隻是在笑傅澤冰這拙劣的手段。
她能看出林汐和傅澤冰的針鋒相對，要是離間了她和林汐的關係，顧經年在中間，必然為難。
因為偌大的顧家內，和顧經年關係最好的就是她顧文瀾。
一邊是妻子，一邊是妹妹，這個好人還真是不好當。
隻是傅澤冰低估了她和林汐之間的關係，也低估了顧經年和林汐之間的感情。
若是她和林汐真的出了什麽事兒，在不能兩全的情況下，顧經年絕對站林汐那邊。
她當然不會不樂意，她孤寂了那麽多年的哥哥，如今好不容易有了一個放在心尖尖上好好寵著的人，她幫她大哥摘星星給林汐都願意。
想要大哥大嫂分崩離析，從她顧文瀾這裏下手，真是應該感謝傅澤冰這麽看得起她。
如今也不想去理會傅澤冰到底是怎麽知道的，反正……
嗬嗬噠，愛咋地咋地。
——
第二天，林汐醒來得很早。
早到顧經年都有些不習慣。
“有事兒？”顧經年問她。
“有小賤人背後給我捅刀子，我要去看看。”林汐說著，將手機在顧經年麵前晃了晃。
上邊是顧文瀾早上發過來的一條短信，說的就是昨天在醫院裏遇到傅澤冰的事情。
林汐一邊在身上套著衣服，一邊憤憤道：“顧哥哥，你覺不覺得，這簡直是對我人格上的侮辱，這是什麽意思？將我說成了一個八婆？這得虧是文瀾不搭理他，要是給一般的人，我都不知道自己怎麽莫名其妙就招人嫌了。”
顧經年隻是笑，將她的手機放在一邊。
“你現在要去閱古？”
“嗯。”林汐進了衛生間，拔高了幾個度的聲音從裏邊傳了出來，“傅澤冰這貨我他媽是一點點都忍不了了，但是好憋屈，又不能輕易下手。”
安欣也問過她，為什麽不直接將傅澤冰給整死完事，主要是壞就壞在那閱古公司的性質上。
古董公司誒，裏邊不少國家文物，不知道多少雙眼睛現在都盯著傅澤冰，就是在等著他出事。
他一出事，閱古裏邊的東西估計全都飛到國家博物館裏邊了。
所以林汐在將閱古完全吞到自己肚子裏邊之前，對傅澤冰那大佛還真不敢怎麽樣。
想想要是當初自己一手創辦的閱古最後充公了，她的心肝肺都會疼。
真是……你眼睜睜地看著一直螞蚱在麵前蹦躂，你還不能一下子拍死它。
憋屈。
顧經年也起身，靠在洗手間的門框上，看著林汐，緩聲道：“傅澤冰也能猜到你一直在盯著閱古的股份，所以近些日子以來，盡管閱古的股票市場不景氣，他也嚴格控製著股東的股票拋售。”
“嗯嗯。”林汐一邊刷牙，一邊含糊不清地點著頭。
反正各個股東在意的是自己的盈利，若是傅澤冰最後能自掏腰包增加各位股東的紅利的話，他們當然會乖乖聽傅澤冰的話，好好守著自己手裏的股票。
剛才秘書處來了短信，說是今天閱古有董事會，她當然要去聽一聽。
自從上次林汐在閱古的董事會上鬧了一次之後，閱古便真心實意把她當做董事來看待，她沒到，董事會就沒有開。
“不好意思，各位久等了！”林汐笑眯眯地進了會議室，在一個空位上坐下。
旁邊挨著的正是上次被她霸占了位置的那個總監。
“不錯不錯，今天識相了！”林汐笑眯眯地拍了拍總監的肩膀。
傅澤冰看著春風得意的林汐，眼眸一沉，但是臉上依舊是儒雅的淺笑：“既然大家都到齊了，咱們的會議現在開始。”
“等下，還有個人沒來！”林汐打斷了傅澤冰的話。
傅澤冰眼睜睜地看著她拿出了一份文件，正是股權讓渡書。
“我將手裏百分之十的股權，一半讓渡給了黃建先生，所以現在的會議，還是等黃建先生來了才好。”
聽了林汐的話，股東們瞬間都有些坐不住了。
黃建？黃建大師居然接手了閱古的股權？
不是說黃建隻是沉迷於自己的學術研究，不參與任何商業紛爭嗎？
十多分鍾後，姍姍來遲的黃建證明林汐所言非虛。
“死丫頭！”黃建一進來，直接對著林汐就這麽罵了一句。
林汐急忙站起身來，將自己的位置讓給了黃建，自己站在了他身後，趴在椅背上。
“可以開始了。”她笑眯眯地吐出了一句。
“今天主要是……”
“哎，等下！”傅澤冰剛剛吐出了幾個字，林汐再次打斷了他的話。
傅澤冰的臉色已經很精彩了。
“鑒於黃建先生的時間比較緊，所以我先說一下我的建議，我提議讓黃建先生做閱古的產品總監，監督閱古的產品訂購與銷售，不知道各位董事意向如何？”
黃建恨不得一把掐死林汐，他對什麽狗屎的總監才不感興趣，他分明是被強權政治逼迫的。
眾位董事開始竊竊私語，商量著林汐這個提議。
傅澤冰的臉色難看無比。
林汐這是明目張膽地在對閱古出手。
知道了不能隨意購置閱古的股票之後，采取了這樣的方式，開始往閱古裏邊安排人手，而且一插手就是產品總監這麽高的位置。
他一點兒都不懷疑，要是答應了的話，黃建絕對是個虛名，掌握大權的絕對是林汐本人。
畢竟產品總監的權利可比一個股東不知道大到哪裏去了。
要是一般的人還好，關鍵這人是黃建，在業界赫赫有名的黃建。
要是拒絕的話太說不過去。
實在想不到林汐竟然明目張膽地來了這麽一出，看著她笑意明媚的臉，傅澤冰真是恨不得一把掐死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