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汐的腳步一頓,感受到顧經年拉著自己的手一鬆,隨後攬住了肩膀,將她死死扣在了懷裏。
仰頭看了一眼他緊繃的下顎,林汐微微一笑,給了他一個“無事”的眼神。
看不慣他們兩個婚姻的人可多了去了,對於這樣的話林汐也見怪不怪。她隻是比較好奇,這些人,一個兩個的,到底是以一種什麽樣的身份來左右他們兩個的婚姻的?
眾人都聽到了雨聲驀然大了起來,這才紛紛轉過了頭,便看到了門口的兩人。
男子昂揚而立,女子依偎在男子懷裏,仿佛燈光都照不進兩人中間,般配地可以。
一瞬間,熱鬧的大廳寂靜了下來。
顧經年摟著林汐走了進去,直接在沙發的空位上坐下。
剛才說那話的是一個中年女人,看起來也就是三十五六歲的模樣,但是打扮地極好。穿著一件墨綠色的旗袍,挽著一個低低的發髻,很有氣質。
林汐看著女人眉宇間與顧老爺子的那幾分相似,倒是對女人的身份有了個大概的了解。
隻是她還沒有開口,便聽見那女人對著顧老爺子道:“爸,你看看她就是這樣的素質?見了麵連個招呼都不打,坐在那裏托大?”
說著,仿佛不解氣一般,轉而看向了顧經年:“經年,這樣的女人是怎麽入了你的眼的?”
林汐見過不看好他們兩個的,但是還沒有見到這麽剛剛見麵,就說的這般不留餘地的。
“怎麽入了我的眼我也和你報備一聲?”顧經年斜斜看了一眼女人,“顧天姝,這就是你對顧家未來家主夫人說話的態度?”
“大哥,你怎麽能這麽和姑姑說話?”顧文沫看著臉色倏然就沉下去的顧天姝,急忙出聲勸解。
“滾開。”顧經年吐出這麽兩個字,接著哼笑了一聲,“顧文沫,弄清楚你自己的身份,別以為你現在姓顧,就對顧家的一切事情都有了話語權!”
大廳裏邊,顧家人還有傭人的目光全都集中在了顧文沫身上,顧文沫僵直在原地,俏臉漲地通紅。
她既然叫顧文沫,那就是顧家的小姐,這些人也一直都把她當做顧家的小姐來看待。但是如今顧經年竟然這麽說,是不承認她也是顧家人的身份嗎?雖然她不是顧天恩的親生女兒,但是她的父親也是當年跟著顧淩峰出生入死的,怎麽如今……
顧淩峰見到這形勢一下子就不對了,也急忙出了聲:“經年說什麽胡話,文沫那就是咱們家的人,哪裏能那麽見外?”
顧經年閑閑一笑:“爺爺真是多慮了。要是我和她見外的話,她還能站在這裏好好和我說話?憑著前些日子她對林汐耍的那些手段,我沒要了她的命都是我手下留情了!”
從來都沒有被顧經年這麽打臉過。顧文沫蒼白著臉,身子晃了晃,竟然有些站立不穩。
方才顧經年就給了自己一個“不要說話”的眼神,林汐就那麽撐著下巴欣賞著顧文沫的臉色,心下愉悅。
這裏是顧家,她的顧先生有能力解決好那些事情。
“顧經年,你太無法無天了!”顧天姝氣得幾乎就要跺腳,良好的修養在這猙獰的大吼中消散於無形。
剛剛從美國回來,就給她來了這麽一出?
“我是無法無天,怎樣?”顧經年倒是絲毫的不畏懼,“別以為以前我恭敬地叫你一聲姑姑,你就能在這裏對我指手畫腳了!”
“你……”
顧天姝說出了這麽一個字,便被顧經年揮手製止。
顧經年身子後仰,靠在了沙發上,半眯著眼睛接著道:“當初我從美國回來,是爺爺將我請回來的,是顧氏瀕危就要經營不下去的時候,讓我回來力挽狂瀾。當時爺爺就說,顧家下一任家主的位置,直接傳給我顧經年。”
說到這裏,顧經年看向了顧淩峰,求證:“爺爺,可是這樣?”
顧淩峰點頭,這件事情,在顧家不是什麽秘密。
“所以這丫頭在和我領證的那一刻起,就是顧家未來的家主夫人。盡管你顧天姝年齡上占了些便宜,但是也不能對這丫頭指指點點。”
顧天姝怒極反笑:“憑什麽?”
“就憑你現在吃著用著,都是我顧經年的!”
一句話一出,顧天姝立刻啞口無言。
大廳裏的所有人都知道,顧經年平時是極其不屑來算這些賬的。他為顧家付出了不少,但是卻從未說過。如今這般,可見是真的怒了。
他的氣怒並不是和一般的人一樣摔桌子砸東西,而是那麽平平淡淡的坐在那裏,以一種低沉清淩的語氣,說出“現在你們這些人的吃的用的都是我顧經年的”這類的話,大有一種——
我為帝王,爾等浮生皆仰我鼻息生存的態勢。
一時間,上到顧淩峰,下到顧家的傭人,皆是一副戰戰兢兢的模樣,大氣不敢出一下。
顧天姝還是有些不甘心,但是依舊放緩了語氣,轉而成為了一眾循循善誘:“經年,姑姑也是為了你好,你不聽聽姑姑的理由?”
“你說。”這兩個字,是林汐說出來的。
顧天姝如今也不再針對林汐,隻是道:“經年,你在美國發展了那麽多年,和美國各大家族一直有合作。你在美國的名聲成就一點兒都不次於中國,要是你好好利用自身的條件,很容易便可以將顧氏推到世界的頂端,成為和紅盾家族一樣可以掌握全球經濟動向的頂級世家。”
“我自身的條件,您說的是我的婚姻?”顧經年接口,似嘲似諷。
“是,你知道在美國,對你心儀的名媛也不少,你……”
“那您說說,這次您看上的是哪一位?”顧經年顯然不打算聽她胡扯,直接開口打斷。
顧天姝歎了口氣:“不是我看上了誰,而是她們找上了我。那位黛麗小姐……”
“黛麗?”顧經年眯著眼睛想了想,“洛克菲勒家族的?”
他記得上次自己去美國出差的時候這個女人還被送到了自己的床上。
“是,你也知道洛克菲勒家族在美國的勢力。要是能和他們結姻的話,你的事業絕對會順風順水。經年,現在你也將近而立,確實是要為這些事情來打算了。在現在這個社會,你隻有將顧家推上一個頂峰,才能為人所仰望。”顧天姝一臉的語重心長。
“聽姑姑的話,你和林汐離了婚,和姑姑去美國,那些大大家族的小姐隨便拿一個出來,身後都有些可以讓顧家瞬間提升不知一個層次的實力。而且她們不會在乎你是否有過婚姻。”
這次顧經年還沒有說話,倒是林汐接口了:“您所說的那些經濟大家,全都大隱隱於市,但是家族規模絕對不小。每一個家族的適齡女子怕是也有好幾十個,您讓經年隨便選一個,您這是將他當成了什麽?”
“你別給我強詞奪理!”顧天姝現在見到林汐就是一百個煩躁。這個要什麽沒什麽的女人,憑什麽霸占著顧經年身邊的位置?
“注意你的語氣。”顧經年低沉的語調驀然拔高了幾個度,宛如倏然出鞘的寶劍,鳴聲錚錚,“不然我可不管你是什麽長輩,信不信我讓你滾出去之後一輩子都邁不進顧家的大門?”
“顧經年!”顧天姝簡直是要火冒三丈。
“你說的我聽到了,隻是我為什麽要為顧家賠上自己的一輩子?”這般說著,他鷹隼般犀利的眼眸在座之人臉上一一掃過,“我為什麽要將顧家推到一個頂端,還養活顧家裏邊包括你在內的許多廢物?”
“廢物”兩個字,直接涵蓋了許許多多的人,凡是在場有自知之明的人,臉色瞬間都難看了起來。
顧天姝是真的不知道這顧經年中了什麽邪。他以往是極其好說話的,而且素養極好,對長輩很是恭敬,但是今天,別說叫一聲姑姑了,他到底爆了多少次的粗口?根本連個好語氣都沒有!
“我之前在顧家說過的話再次重複一遍。這丫頭嫁給了我,就是說一不二的顧夫人,任何人都忤逆不得!雖然你們是我的親人,別逼著我清理門戶!”這般說著,他竟然開始指名道姓,“顧文薇、顧文沫,你們兩個尤其給我注意著,最好別讓我把你們給掃地出門!”
“今天的事情到此為止,我沒心情和你們在這裏再廢話。”顧經年說著,站起了身,對著顧天姝擺了擺手,“我現在不想見到你的臉,出去!”
這裏是顧家,是她的家,她去哪裏?
而且外邊是瓢潑大雨,她怎麽出去?
“從哪裏來的回哪裏去!”顧經年招過了兩個傭人,對著他們吩咐,“給我轟出去!”
顧天姝愣了,兩個傭人也傻了。
“聾了?”
聽到顧經年這麽深沉的兩個字,傭人戰戰兢兢上前,急忙請顧天姝出去。
“對了,你回美國的時候給我帶個話,讓美國那幾個家族的掌事人都小心著點兒,別天天有事兒沒事兒給我找膩歪。用不了多久我會和林汐一起過去一趟,他們有的是機會好好地見識什麽才是顧夫人,別把什麽貨色都拎出來和林汐相提並論!”
這話說的,不留一分情麵。
他今天是真的氣怒至極。應當是他回國以來,最為犀利的一次。渾身上下都散發著暗夜的威壓,蓄積著毀天滅地的戾氣。
不顧及顧家的骨肉親情,說話的時候狠戾果決不講一分情麵,他所在乎的,隻有他身邊那個叫林汐的人。
所以顧天姝對林汐口出不敬,不顧及她是長輩,不顧及她從美國回來路途勞頓,就這麽毫不留情地將她掃地出門。
他不是沒有脾氣,不是不會發怒。以往隻是不屑而已……
所謂衝冠一怒為紅顏,如今這才是真正的——
帝王之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