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章

  司馬具安排了人去江南,去找了青詹所說的地址。


  那裏確實有一座墳墓,可上麵隻寫了一個名字——青兒。


  沒有清荷的名字。


  “屬下們為了確認,冒犯公子挖開了墳墓,裏麵確實隻有一個棺槨,從尺寸看應當是一個孩子的棺槨。”


  司馬具靠在椅子上,腦海裏麵瘋狂湧現出來一個想法——


  清荷沒有死。


  不然詹兒沒理由不把母子兩人葬在一起。


  這般想著他不禁笑出聲。


  看來老天爺還是厚待他的。


  隻是,既然清荷沒有死,這麽多年為何不來找他?


  是不是和青詹一樣,對他有誤會?

  司馬具想找青詹談談。


  這般計劃著他就去找了城外唐嬌的織造坊。


  在織造坊的前廳裏見到了青詹。


  和上一次相見比,青詹氣色好了很多。


  父子兩人坐下來之後都沒說話。


  管事給他們兩人添上了茶水,還是司馬具先開口。


  “我讓人去江南調查了你說的地址。”


  青詹沒說話,司馬具看了他一眼接著說:“你母親是不是還活著?”


  青詹嘴唇動了動,說:“跟你有什麽關係?”


  在司馬具看來,這已經是青詹變相地承認了。


  “那是我的夫人,如何就跟我沒關係?”司馬具深吸了一口氣說,“你們簡直胡鬧,為什麽不來找我?”


  青詹眼底帶了幾分譏諷神色。


  司馬具把他的表情看在眼中,又說:“當年我確實沒想傷害過你們,是那群老東西,他們想讓我當這個家主,所以就要除掉我身邊的所有軟肋。”


  說到這裏司馬具頓了一下,長歎了一口氣說:“或許你們做的決定是對的,當年若是你們過來找我,我也沒辦法保護你們。”


  “不過今時不同往日,那群老東西對我已經沒有任何威脅,你們也可以回來了。”


  “詹兒,你母親她如今在何處?”


  青詹視線落在他臉上,認真看著他的表情。


  父子兩人就這樣互相看了許久,青詹才開口問:“若是把母親和司馬家放在一起讓你選擇,你如何選?”


  司馬具微擰了一下眉心,說:“你說的這是什麽話?這不用選擇,我能保護你們母子……”


  “你覺得朝廷還能容許司馬家存活多長時間?”青詹打斷了司馬具。


  司馬具眉心擰緊了。


  青詹繼續說:“當今皇上被司馬家掣肘多年,如今正是推翻司馬家的好時候,你覺得他們會放棄嗎?”


  “所以你該回來幫我。”司馬具說。


  “我為何助紂為虐?”青詹說。


  放下了手中茶杯,青詹看向外麵青石台階,繼續說:“司馬家猖狂已久,我厭惡司馬家的一切,就算當年我同你回了司馬家,我也不會幫你的。”


  “如今我保持中立已然是對得起父子一場的情分,日後你也別來找我和母親,我們本來就不是一條路上的,若是你生拉硬拽在一起,怕牽累的也隻是我和母親。”


  青詹語氣平靜,司馬具則完全相反。


  他沉著臉。


  很不讚同青詹說的,可又說不出來反駁的話。


  如今他沒有完全的把握說能帶領著司馬家長久活下來。


  他若是把清荷接回來,以後司馬家出了什麽事,那遭殃的還是清荷。


  說句直接的,他還是沒有十足的把握保護住想要保護的人。


  他的情緒逐漸平靜。


  拿起來旁邊的茶杯,潤了一下喉嚨。


  “我知道你的顧慮了。”


  他放下了茶杯,在桌麵上發出輕輕的觸碰聲。


  “照顧好你母親。”


  說完他起身離開了。


  青詹看著他的背影消失。


  司馬具當真放棄了?


  可他方才那表情,就像是要做什麽大事一樣。


  所以,針對朝廷和太子那邊,司馬具是有什麽動作?

  青詹想不明白。


  既然他已經說了不插手司馬具和朝堂那邊的爭鬥,那就不會再管那邊的事情。


  離開了織造坊,在回府的馬車上,司馬具臉色格外難看。


  在知道冰棺裏那具屍體是假的之後,他不是沒想過丟掉這個讓他惡心的司馬家。


  天地之大任由他去。


  可如今又不一樣了。


  清荷還活著,詹兒說的那些話也沒錯。


  司馬家何嚐不是他的庇護符,若是離開了司馬家,天底下沒有他的容身之處。


  司馬家必須在他手中走的更遠,因為現在他有要保護的人。


  用力閉上了雙眼,司馬具對著馬車外麵的人說:“運河那邊處理的如何了?”


  修建運河這事,司馬家是早就插手了的,當時西南鐵礦那邊的事情還沒被爆出來,運河那邊自然是做的有些肆無忌憚。


  而且插手運河的基本上都是老東西那邊的人,事情的走勢就更加誇張。


  先不說修建運河的款項明確不明確,就說運河合格與否都是問題。


  有問題或許永遠不會被發現,可萬一真讓陳培堯查到了什麽,司馬家也是吃不了兜著走。


  運河那邊的事情是一定要壓下來的,更或者,他也可以借住這個機會讓陳培堯永遠也回不了京城。


  “回稟主子,替罪羊都已經找好了。”


  司馬具還是不放心。


  頓了一下說:“西南那邊呢?可有來信?”


  司馬晴晴把孩子接走了,這件事司馬具非常讚同。


  隻希望通過那孩子,司馬晴晴能說服顧有為穩住西南那邊的形式。


  “沒有。”


  司馬具靠在馬車上,腦海裏麵開始想著這些年來司馬家的變化。


  司馬家本來是在西南起家,從一個小士族演變成如今的的兵馬世家。


  後來司馬家接管到他手中,他逐漸把司馬家的勢力打入到了朝堂之上。


  鎮北王死後,司馬家足可以憑借兵馬實力占據半個文朝。


  若是朝廷真的把他逼到了一定地步,他也隻能破釜沉舟走上謀逆這條路了。


  輸了黃土一抔,贏了……


  到那個時候,便再也沒人能威脅到他。


  他也能保護想保護的人。


  用力閉上了雙眼,想了一路,回到家之後他就給司馬晴晴寫了信。


  招兵買馬,壯大西南兵力。


  *

  西南情況一切都還穩定。


  司馬準被接到了西南。


  孩子哭了一路。


  司馬晴晴見到孩子時,他已經趴在奶娘懷裏睡著了。


  司馬晴晴打量了這個孩子片刻。


  其實她對這個孩子沒什麽印象,當初來西南之前也不過是匆匆一瞥。


  “孩子身體可還健康?”司馬晴晴問。


  “都好。”奶娘神色拘謹。


  她是司馬家本家那邊的人。


  十幾日前的晚上,她本來是守著小公子睡覺的,然而等再次醒來就在馬車上。


  起初她還以為是遭到了什麽綁架,心驚膽戰直到到了西南。


  司馬晴晴抿著唇,神色掙紮片刻,然後說:“抱過來我瞧瞧。”


  孩子被抱到了司馬晴晴麵前。


  是有一些陌生的。


  一歲大的孩子,圓圓的臉,臉頰通紅的,睫毛輕顫睡得不踏實。


  “他不舒服嗎?”


  問完之後司馬晴晴才意識到自己竟然刻意把聲音壓低了。


  “沒有,是哭的太多了,睡一會兒就沒事了。”奶娘小心翼翼說。


  “多在少家主身邊待著就沒事了。”


  司馬晴晴沒說話,視線落在孩子臉上。


  或許是受到了感應似的,孩子睜開了雙眼。


  對上一雙漆黑大眼睛,司馬晴晴愣了一瞬,身子下意識往後躲了躲。


  小孩子對於眼前的人和環境都很好奇,瞪著一雙大眼睛就盯著的眼前的人。


  司馬晴晴被看的不自在,眼神往旁邊躲了躲。


  奶娘把司馬晴晴眼中的神色看清,說:“小少爺是喜歡少主您呢。”


  司馬晴晴抿緊了雙唇。


  她可不想招惹上這個負擔。


  “把他抱走吧。”


  司馬晴晴話音還沒落下,在奶娘懷裏的孩子哇的就哭了。


  營帳裏麵瞬間就被孩子的哭聲充斥。


  司馬晴晴心情越發煩躁。


  她一點也不喜歡孩子。


  “讓他閉嘴。”


  奶娘這才意識到司馬晴晴對小少爺的抵觸。


  “小少爺可能是餓了,我帶去喂奶。”


  說著奶娘就抱著孩子離開了營帳。


  哭聲消失了之後司馬晴晴才鬆了一口氣。


  想到顧有為,司馬晴晴又讓人通知奶娘喂完奶之後把孩子抱到了顧有為那邊。


  顧有為正在幾名屬下說新兵演練的之事,外頭說小少爺過來了,他還愣了一下。


  還是匯報的人說:“是準少爺。”


  顧有為瞬間想到了前幾日司馬晴晴跟他說的事。


  桌前幾位屬下還等著他吩咐。


  “我這邊忙完再說。”


  “是。”


  這話傳給了奶娘,奶娘抱著小孩子,忍不住輕歎了一口氣。


  孩子出身富貴,可這又怎麽樣?還不是不得父母的喜愛。


  小孩子似乎是感受到了她的情緒,撅著嘴又要哭了,奶娘趕忙哄著。


  這個時候天氣稍微有些冷,他們在外麵站了沒一會兒懷裏的孩子就受不了打了一個噴嚏。


  畢竟是自己照顧到這麽大的孩子,奶娘心疼,想抱著司馬準回去,營帳裏麵傳來動靜。


  顧有為的屬下陸續離開,他的親信過來讓她帶著孩子進去。


  顧有為看著營帳門口。


  在人進來的一瞬間他就和那個孩子對上了視線。


  猛地一看孩子眉眼間和他很像。


  胖乎乎的是一個很好看的孩子。


  他在看孩子的同時,孩子也在看著他。


  顧有為自認為自己不是什麽和善之人,可孩子看到他之後竟然笑了。


  兩條短短的胳膊對著他揮舞著。


  顧有為難免動容。


  上一世沒能保住他和唐嬌的孩子他很遺憾,而且過了沒多久,司馬晴晴孩子也沒能留下。


  直到死他都是一個人。


  如今多出來一個兒子,這種感覺是有些奇妙的。


  或許他也是一個俗人,割舍不掉血脈這種東西。


  “將軍,這是準兒少爺。”


  奶娘抱著孩子上前,笑著說:“小少爺很喜歡您呢,您要不要抱一抱?”


  孩子已經被抱到了顧有為麵前,他左右看了看,卻知道該如何下手。


  奶娘直接把孩子放到了顧有為的腿上。


  是很輕的重量,小小的身子軟乎乎的,顧有為怕孩子從腿上掉下去,卻又擔心自己太過用力。


  小孩子在他懷裏卻一點都不害怕,甚至還覺得他的衣服好玩,這裏扯扯,那裏弄弄。


  顧有為也從一開始的緊張慢慢放鬆下來,逗著懷裏的孩子玩兒。


  司馬準正是長牙的時候,會流口水,可顧有為一點也不嫌棄,還非常貼心的幫他擦嘴。


  奶娘看著他的動作,忍不住感慨,看來父母兩人也不都是不喜歡這個孩子的。


  這麽小的孩子精力有限,趴在顧有為懷裏沒一會兒就打哈欠。


  奶娘趕忙要把孩子接到手中,“我來哄小少爺去睡覺吧。”


  可在她要接過小孩子時,他突然就拽著顧有為的衣服不鬆手。


  “哎呦,看來小少爺是真的很喜歡將軍呢。”奶娘笑著說。


  顧有為眉眼間也忍不住染上了笑意。


  “我也沒什麽事,就讓他在這裏吧。”


  說著顧有為還找了一個舒適的姿勢抱著司馬準。


  小孩子困意來的快,沒大會兒就睡著了。


  “將軍把孩子交給我吧。”


  顧有為這才放輕了動作把孩子交到了奶娘手中。


  懷裏的溫度和柔軟的感覺消失,顧有為還有幾分失落。


  本來想開口把孩子留下來的,可是張了張嘴還是放棄了,看著奶娘抱著孩子回去睡覺。


  而這邊的事很快就傳到了司馬晴晴那邊。


  對於事情這樣的發展她很喜歡。


  隻要顧有為還念著這個孩子,那對他們司馬家來說也是一個好事。


  *

  月娘認識宮中的太醫,唐嬌等了這幾日才有時間讓月娘把人請來給她瞧瞧。


  月娘請來的太醫是這方麵的聖手,聽月娘說京中許多貴人都是經過這位太醫調理之後有的身孕。


  這日唐嬌見到了月娘說的這位太醫。


  很大年紀了。


  唐嬌給他老人家問好之後讓對方給她把脈。


  她眼睛都不眨的看著老太醫的神色,卻見他全程都很輕鬆的模樣。


  她提著心也逐漸放鬆。


  “夫人身子無礙,若夫人著急要孩子,那老傅就給夫人開兩劑藥調理著。”


  唐嬌看向月娘,月娘就問太醫:“既然沒大問題,那這藥是要吃多久?”


  “吃兩幅就好,夫人不必擔憂,該來的總歸會來的。”太醫笑眯眯的說。


  “麻煩太醫了,月娘,送大人出去。”


  “是。”


  月娘把人送出去,出門時給老太醫拿了一盒點心。


  裏麵除了吃的點心,還有荷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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