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章

  陳培堯揚了揚眉。


  “也不能說是故意,若是司馬具沒找到想要的東西離開,那自然就沒什麽事,可如今他的人一直逗留在裏麵,甚至還破壞了陵墓,這件事就算我不說什麽,自有人彈劾他。”


  唐嬌看著眉眼帶著笑意的陳培堯,愣了一瞬。


  竟然拿自家祖宗的陵墓做賭,可真是陳培堯能做出來的事。


  “吃飯吧。”陳培堯又給她夾菜。


  唐嬌按壓下來自己的心思。


  這樣的陳培堯她已經習慣和接受,其實也沒什麽好奇怪的。


  “之前不是讓王管事查府中誰在和婉兒透露消息嗎?王管事查到了,今日跟我說了一聲。”


  “我書房伺候的小廝?”陳培堯問。


  “原來你知道啊?”


  “我猜的,那小廝在我回京之後就跟著我,不是餘家人,可當時和婉兒關係倒是不錯。”


  “那你知道婉兒當初在你的眼皮子底下離開肅州,是誰在幫她嗎?”唐嬌問。


  這些是默聲那邊調查的,王管事一並告訴了唐嬌。


  “司馬家?”陳培堯說。


  “王管事那邊也隻是懷疑,不過除了司馬家那邊,還真的沒人會這樣做。”


  “司馬家無非是想通過婉兒從我這裏得到什麽消息,不過是一枚沒什麽利用價值的棋子,時間長了司馬家自然會放棄她了。”


  而作為司馬家的棄子,下場可不是一般的殘忍。


  *

  西南,司馬晴晴收到了來自京城的書信。


  看完之後她把信紙握在了手中。


  光是西南這邊就已經很讓她頭痛了,京城那群老東西還不消停。


  她把那個孩子留給那群老東西是想讓他們安心,可如今他們倒想著奪走她少家主的位置了。


  既然這樣,那孩子留給他們也沒什麽用。


  就以如今這種形式,還不如用來牽製顧有為。


  這般想著,她找來了自己的手下,安排讓他們把那孩子從老東西手中接過來。


  交代完這些之後她去找了顧有為。


  顧有為正在訓練新兵。


  如今軍中要務都已經被司馬情況握在手中,顧有為能做的也隻有這種小事。


  司馬晴晴是西南軍營中唯一的女人。


  眾位將領也聽她的安排,有她是司馬家少家主的原因,另一方麵她也是真有調兵遣將的本事。


  她一身紅裝在營地裏格外明顯,顧有為隔著很遠都瞧見了。


  司馬晴晴過來新兵場地這邊本來就稀奇,尤其此時司馬晴晴臉色還不怎麽好看。


  顧有為等著人走近。


  “找我?”


  司馬晴晴微眯著雙眼說:“京城那邊來信了,你猜鐵礦之事朝廷那邊是如何處置的?”


  顧有為沒說話。


  “叔父安然無恙,顧將軍冒險做出這事,這個結果可滿意?”


  顧有為身側的手微微動了動。


  果然,他幫著那個獵戶的事還是被司馬家那邊知道了。


  “大小姐想說什麽?”顧有為問。


  司馬晴晴嗤笑。


  “別裝傻,你敢說鐵礦的事不是你做的?”


  顧有為抿唇沒說話,司馬晴晴繼續說:“還從來沒有人敢這樣背叛司馬家呢,這件事京城那邊不可能就這樣算了,你好好想想如何應對他們的怒火。”


  顧有為絲毫不怕司馬晴晴的威脅。


  如今沒有人比他更了解司馬家的情況。


  他們自顧不暇,如何還有心思對付他?


  無非就是司馬晴晴說這些話嚇唬她罷了。


  司馬晴晴看著顧有為,大抵也能猜出來他的想法。


  冷哼一聲,司馬晴晴說:“你當真以為我們拿你沒辦法?”


  “難道不是嗎?司馬家已經窮途末路,就算你不承認這也是事實。”顧有為說。


  先不說人才上,就說如今司馬家對西南這邊的統治都大不如從前。


  司馬家的人作威作福,魚肉百姓,西南方麵的百姓對司馬家也隻是恨之入骨。


  所謂得民心才能得天下,司馬家顯然是沒做到。


  或許是從一開始他們就瞧不上這些。


  司馬晴晴雙眼微眯了幾分。


  “你別忘了,你現在也是司馬家的人,毀掉司馬家對你沒什麽好處。”


  顧有為看向她,說:“毀掉司馬家確實對我沒什麽好處。”


  司馬晴晴看著顧有為,沒想明白他什麽意思,就聽顧有為說:“不如掌控到自己手中。”


  司馬晴晴頓了一下,然後冷笑,“你野心倒是大。”


  “這也是你們逼我的。”


  司馬晴晴看著眼前這人,突然有一瞬間的恍惚。


  若是司馬家能保住,而且越發強盛,那交到其他人手中也不是不可以。


  而且這個人也不是別人,是她兒子的父親。


  她厭煩了司馬家的一切,迂腐的觀念以及那群老東西的控製欲都讓她惡心。


  叔父的想法她大抵能猜到,估計也撐不了幾年。


  或許,該站出來一個人打破司馬家這種規矩了。


  她這短暫的想法並沒有讓顧有為知道,視線繼續放在訓練的新兵上。


  “若你覺得你有那樣的本事,盡管來試試。”


  她這不怎麽在乎的語氣讓顧有為忍不住多看了她兩眼。


  他不知道司馬晴晴在想什麽。


  他們兩人並肩站在一起,郎才女貌,看在旁人眼中倒是格外賞心悅目。


  片刻之後,司馬晴晴開口問:“我來之前去看過準兒,他已經一歲多了,格外機靈乖巧。”


  頓了一下,她看向顧有為說:“長得像你。”


  顧有為眼皮微跳了一下。


  一是不對於司馬晴晴突然奇怪的語氣有些沒意料到。


  再者是,關於那個孩子。


  即使不想承認,而且刻意忽略,甚至在知道那個孩子存在時他都想過以後解決了司馬家,那個孩子也沒留下來的必要。


  可他又不得不承認,突然聽到那個孩子的消息,心情有些微妙。


  司馬晴晴把他的表情看在眼中,繼續說:“你就沒好奇過嗎?”


  “他早產,出生就被那群老東西抱走了,關於司馬家你也知道清楚,孩子在他們手中教養不好的,所以我讓人把孩子接到了這邊。”


  說著她語氣有些惆悵,“日後不管司馬家如何,我又如何,我隻是希望你能善待那孩子,把他教好。”


  顧有為沒說話。


  他對司馬晴晴始終抱著戒備。


  尤其是現在這一番話。


  司馬晴晴向他示弱?


  怎麽聽著都假。


  “你忙吧,我也回去了。”


  說著司馬晴晴看了他一眼轉身離開了。


  等在顧有為看不到的地方,司馬晴晴嘴角勾起冷笑。


  若是施壓不行,或許可以轉變一下思路。


  怎麽就知道顧有為不吃“感情”這一套呢?


  顧有為心裏有著唐嬌,美人計對他沒作用,可孩子就不一定了。


  不管怎麽說那也是顧有為的兒子。


  男人對血脈這種東西最是割舍不掉的。


  走遠回頭,瞧見顧有為還站在那裏保持著方才的姿勢。


  現在看來,這一招果或許能奏效。


  京城。


  司馬具破壞陳家祖先陵墓被人參了一本。


  因為西南鐵礦之後司馬具已經不得不低調行事,如今被人參奏,隻能把陵墓那邊的人收回來。


  什麽都沒找到。


  就連陵墓主人的棺槨都打開了,沒找到什麽丹藥。


  人已經去世百年了,若是真有丹藥也早已經壞掉了。


  前去陵墓找東西的人都知道這個道理,可他們不能對司馬具這樣說。


  司馬具對於這麽丹藥太過執著。


  他已經好幾日沒睡著覺了,閉上雙眼都是當年和妻子一起生活的畫麵。


  他就連做夢都是把人複活。


  可他的想法太過瘋狂,凡事聽過的人都認為他是瘋了。


  司馬家本家那群人也是這樣想的。


  除了這樣的想法之外,他們就是後怕。


  丹藥沒找到還好,可若是真讓司馬具找到了,從而打開了那個冰棺,當年事情就瞞不住了。


  “也不知道把複活冰棺屍體的事情是誰跟他說的,他是瘋了嗎?這種事情都能信。”司馬具的叔父愁眉苦臉。


  “當年這些事情是交給馬玨去辦的,這辦法應當也是馬玨想的,畢竟當時那女人死了之後司馬具可是消沉了許久。”另一位族老說。


  司馬具叔父長歎一口氣,說:“希望冰棺的秘密晚一些被他知道。”


  即使知道那也該等他們中意的家主培養起來。


  可事情並不如他們意,當天晚上,存放冰棺的冰窖失火,等他們的人發現時裏麵的冰都已經化成了水。


  冰窖成了一片汪洋,而那具屍體就漂在水麵。


  地窖裏麵有明顯火油留下的痕跡,是有人故意為之。


  如今他們也沒心情調查是誰做的,他們現在要快點把冰窖恢複原樣,還要把那副屍體裝回到冰棺,不能讓司馬具發現端倪。


  隻是,他們還沒來得及從城外運冰過來,司馬具已經收到了消息。


  他匆匆感到本家這邊,帶著侍衛直接就闖了冰窖。


  看到這一片慘狀,他怒急攻心差點暈倒。


  第一時間就蹚水過去把屍體撈上來。


  那群老東西想要阻攔,被司馬具帶來的人給攔住。


  司馬具抱起來屍體走出來。


  地窖外麵明亮,他看清了屍體。


  可就是一眼他身子就僵住了。


  和心愛的人分別十幾年了,可愛人的長相他還是記得清晰的。


  這是一張和愛人相似的臉,可根本又不是一個人。


  他一陣慌亂。


  下意識覺得是自己的原因。


  是方才沒弄清,他丟下懷裏的屍體往回走,走了兩步突然停下來,回頭看著那女屍身上的衣服。


  在冰棺裏麵是看不清屍體麵貌,可裏麵的衣服就是這具屍體上的這一身。


  他精神一震,一個荒唐的想法在腦海裏麵閃過。


  如刀子一樣的視線直接射向族老所在的方向。


  “怎麽回事?”


  除了年長的叔父,其他老東西眼神閃躲。


  “這根本就不是清荷的屍體!”


  沒人回答他。


  “你們騙我。”


  “清荷的屍體在哪裏?”


  司馬具瞪著叔父,雙眼充血發紅,麵容可怖。


  叔父抿著雙唇,覺得事情逃避也沒辦法,隻得實話實說。


  “她的屍體我們並沒有找到……”


  司馬具上前一步,嚇得叔父眼皮一跳趕忙後退。


  “你別激動……”


  “為什麽騙我?”


  司馬具恨不得殺了眼前這群老東西。


  十幾年他就靠著這些信念活著的。


  可如今這些竟然都是假的。


  他對著這個冰棺緬懷時,清荷的屍體還不知在何處。


  “我們若是不騙你,你能安分當這個家主嗎?”


  司馬具胸口起伏。


  可理智又告訴他現在不是跟他們這些人計較的時候。


  他要去找詹兒。


  如今這群老東西說的任何一句話他都不信了,他想聽詹兒說當年之事。


  “把他們都看管起來,沒有我的命令任何人都不能出家門半步。”


  扔下這句話司馬具轉身就走了。


  他直接奔著陳培堯的府邸而去。


  這個時候陳培堯在外忙著公務,而唐嬌跟王管事去城外的工坊查看。


  府裏沒人,府中的管事攔不住他,直接出動了府中的護衛。


  司馬具被攔住,他隻帶了一兩個護衛,根本就沒辦法硬闖,也隻能心平氣和下來說要就詹兒。


  “抱歉,青詹公子在養傷,不見客。”


  “你去告訴他是我過來了,而且還有很重要的事情見他,”沉聲說完,頓了一下又說,“今日我一定要見到他。”


  這話被傳到了青詹麵前。


  他正在看昨日張家小姐拿過來的書,聞言擰眉放下。


  “讓他進來吧。”


  司馬具見到了青詹,直接開口問:“當年你母親和你哥哥的屍體埋葬在何處?”


  青詹平靜的視線落在司馬具臉上。


  “他們不想看到你。”


  “在何處?”司馬具臉色更加沉重了,似乎是聽不到答案就不離開的架勢。


  青詹視線在他臉上停留了片刻,說了具體地址。


  “還是那句話,希望你不要去打擾他們。”


  司馬具這會兒希望都破滅了,青詹的話他什麽都聽不進去,得到了答案之後就離開了。


  青詹看著人離開的方向,招呼過來了人讓他們去打探司馬家那邊發生了什麽。


  而太子這邊,正在和陳培堯下棋。


  聽到屬下的匯報,太子忍不住輕笑出聲。


  “這回司馬具和司馬家那群老東西有的鬧了。”


  能讓司馬具吃癟,太子心情高興。


  若是能親眼看到司馬具看到那具屍體時模樣那就更完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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