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誰動的手
沒大一會兒丫鬟把粥端了上來。
唐嬌喂給朱炳吃。
本來以為以他現在的情況是吃不了多少的,可唐嬌看一整碗粥都見底了。
而且朱炳還舔了舔嘴唇,大眼睛看著她。
唐嬌這會兒不會認為是什麽回光返照了。
趕忙讓人去喊了大夫。
在等大夫過來的時間裏,唐嬌一直在跟朱炳說話。
問他昏迷的幾日知道發生了什麽嗎?
朱炳點頭,表示自己都知道。
雖然是昏迷著,但是他能感知到周圍的聲音。
朱炳扯著她的衣袖,不想鬆開的樣子。
“你都陪著我。”
他用虛弱的聲音說。
唐嬌心軟軟的。
“那你知道你為什麽昏迷嗎?”
朱炳搖頭。
“在那之前你有吃過什麽奇怪的人給你的東西, 或者和不凡哥哥不一樣的東西嗎?”
都已經是幾日前的事情了,唐嬌也不指望一個這麽小的孩子能還記得什麽。
果然朱炳搖了搖頭,表示自己不知道。
唐嬌捏著他的臉,“沒關係,反正我們現在身體都好了。”
唐嬌心情很好,為這孩子身體能恢複高興。
大半夜的大夫被喊過來, 還以為是人不行了,進了屋子瞧見人好端端靠在唐嬌懷裏, 他甚是詫異。
前幾日過來看過,人明明是垂死征兆,可如今這樣一看,人是沒事了?
大夫過來給朱炳把脈,完全確定了,人確實無恙。
“實乃奇跡啊。”
大夫驚呼出聲。
“大夫,孩子體內的毒……”
“已然沒有了,應當是小姐您細心地照顧,毒排出了體外。”
“上天眷顧,孩子,你大難不死定有後福。”
“還有,你可要好好感謝唐小姐,若不是她,怕是你難以捱過去啊。”
大夫一副長篇大論的架勢,唐嬌趕忙打斷了他,“大夫,這些日子他身子也虛弱了, 您給開點溫補的方子吧。”
“好,我瞧著唐小姐臉色也不好,我也給您寫個。”
唐嬌應了下來。
大夫寫了兩張方子,實在是覺得朱炳這個情況還能活下來神奇,又過來探脈。
把大夫送走天都已經快亮了,唐嬌哄著朱炳讓他再睡一會兒。
起初他還扯著她的衣服強撐著不睡,可沒多大會兒他又閉上眼睡著了。
唐嬌把他放到床上蓋上被子,想著去外間睡的,可朱炳拽著她的衣服,她嚐試了一下沒辦法鬆開,隻好躺在了他旁邊睡下了。
這些時日唐嬌累得不輕,這一覺睡得又很踏實。
一直快到了次日晌午,唐嬌被外間的動靜吵醒。
是胖丫過來了。
唐嬌想著悄悄起來,一轉頭卻對上了朱炳的雙眼。
也不知道他什麽時候醒的,就這樣蜷縮著身子瞪著大眼睛看著她。
唐嬌被他這依賴的眼神看的母性大發。
“小炳何時醒的啊?”
聲音都是格外溫柔。
朱炳對她笑,“剛醒。”
小孩子就是不好撒謊,這眼神明顯就不像是剛醒的模樣。
唐嬌摸了摸他的額頭,正常體溫,而且也看不出來什麽奇怪的地方。
“起來吃點東西。”
唐嬌給他穿好衣服,胖丫也把洗漱的東西端進來。
收拾好了他之後唐嬌才收拾自己。
到了外間跟朱炳一起填飽肚子。
剛放下筷子明氏和唐不凡就進了門。
看到朱炳醒了,唐不凡高興地圍著他轉。
唐嬌看著朱炳有人陪著,她就離開了勤竹苑。
這些時日都在這邊,沒時間打理自己,她去洗了一個澡。
換了一身衣服又去了織造坊看看。
好在這些時日織造坊有魏書臨,而且明陽也在這裏幫他照看著,倒是也沒什麽事情發生。
跟魏書臨談了織造坊裏的事。
如今唐嬌有意發展除了餘家之外的合作對象。
魏書臨也是有能力的,擴展的商戶也都是大商戶。
當然,這也不排除利用了陳培堯的關係。
“京城那邊都還好嗎?”唐嬌突然問了這麽一句。
“一切都在主子的計劃內進行著,都很順利。”魏書臨。
“過些日子氣溫要降下來了,讓哥哥注意身體。”
說完輕笑一聲,“算了,這話還是我來跟他說吧。”
瞧著她眉眼間的笑意,魏書臨一時間心情有些複雜。
他甚至有些明白了褚白露。
怪不得她不想讓唐嬌和主子在一起。
唐嬌太過單純。
如今主子是喜歡她,可以為她做很多事,可若是有一日這樣的喜歡消耗殆盡,那她的下場絕對比朱炳好不到哪裏去。
沒大一會兒明陽過來,唐嬌帶他去了她的屋子。
明陽給她展示最近他想出來的緙絲花樣,完了之後又開始抱怨他那個未婚妻。
說是人正在往這邊趕來,要抓他回去成婚。
“這樣的女人真是讓我大開眼界了。”明陽一副幽怨語氣。
唐嬌被他這模樣逗笑了,“我也沒見過,到時候表哥可要給我引見啊。”
氣得明陽瞪她,頓了片刻,突然嚴肅起來。
“唐嬌,你說,我不會真的要娶那個女人了吧?”
“也未嚐不是一個緣分。”
明陽發出嫌棄的聲音。
“孽緣吧?我要是娶了她,那日後要有什麽矛盾,她打我怎麽辦?”
唐嬌想笑又不敢笑,隻好安慰道:“萬一人家是個心疼自家男人的呢。”
明陽依舊憂愁,“我怎麽這般倒黴!”
唐嬌倒是想聽他說這些有意思的,可是身子撐不住,坐了沒多大會兒就開始打哈欠。
她想去睡覺了。
明陽看著她眼底這幾日熬出來的青色,也十分心疼。
“你還是回去吧,休息幾日,沒了你在織造坊照樣可以運轉。”
唐嬌也就離開了織造坊。
回到唐府時碰到了正要外出的青詹,唐嬌給他行禮問安。
如今知曉了青詹的身份,就更對他犯怵了。
一邊是嚴厲的小師叔,一邊是陳培堯的表哥。
青詹對她點了點頭就打算往外走。
唐嬌剛想問他去何處,管家就匆匆跑過來,說是朱炳鬧著在找她。
除非生病,否則朱炳很少鬧騰人,唐嬌趕忙告別了青詹回了後院。
朱炳身體沒大問題,之所以哭鬧是因為唐九德聽說他醒了就去了勤竹苑,怕添麻煩就跟明氏在外間說把他送走。
朱炳恰巧聽到,這孩子就哭鬧了起來要找她。
唐嬌一走進勤竹苑一個影子就衝了過來。
朱炳撲倒唐嬌懷裏,發出嗚嗚的哭聲。
唐嬌蹲下來就瞧見他小臉都哭紅了。
好不委屈。
“姐姐,老爺說他要送走我。”
可憐兮兮地紮進唐嬌懷裏。
唐嬌給他擦著眼淚安撫他,往屋子裏看,明氏走出來,沒瞧見唐九德。
“被我趕出去了。”明氏無奈說。
“小炳別怕,姐姐在,沒人能把你趕走的。”
朱炳靠在她的肩膀上抽泣,“真的嗎?姐姐永遠都不會趕我走嗎?”
“真的,姐姐說話從來不騙人。”
“謝謝姐姐。”朱炳摟住了她的脖子,用臉貼著她的臉,明明是稚嫩可愛的嗓音,可那眼神卻堅定的不像是個孩子。
唐嬌,是他的。
而在京城的陳培堯收到了魏書臨的書信。
怪不得唐嬌近來沒怎麽給他寫信,原來是照顧那小子。
他用力閉了一下雙眼。
很煩躁。
他不想要屬於唐嬌的溫柔給另外一個人。
即便那隻是一個孩子,而且還是一個差點被自己害死的孩子。
明明那是他小狐狸,唐家人就算了,姓朱的憑什麽也占著她。
喊進來了默聲,問了關於西南那邊的情況。
“朱炎沒死?”
“屬下辦事不利,司馬晴晴的人及時趕到,人被救走了。”
陳培堯微擰了一下眉,“顧有為那邊呢?”
朱炎去了西南,為得就是掣肘顧有為,顧有為不傻,肯定會發覺。
他就不做任何措施?
“目前沒任何動靜。”
陳培堯抿緊了雙唇。
不可能。
以顧有為的性子,怎麽可能沒什麽動作?
妥協還是掙脫,總歸是要做選擇。
他更相信顧有為甘心成為司馬家的傀儡。
畢竟那種人,要的隻是權勢。
“讓人盯著,能除掉就除掉。”
“是。”
等默聲走出了書房,陳培堯視線落在魏書臨送來的那封信上。
從沒有像這時這般強烈渴望見到唐嬌。
唐嬌看著朱炳一點點好轉,逐漸恢複了往日的活潑。
她也發現了,這孩子病了一場之後更加粘著她了,如今是從私塾回來就直接奔著織造坊過來。
什麽都不做,就坐在她旁邊看著。
任由唐不凡說什麽好話,這孩子就是不跟他出去玩,鬧得唐不凡一直抱怨。
唐嬌看著兩人拉扯的模樣就忍不住笑。
“外頭下著小雨呢去哪裏玩?在這裏好好坐著,夫子教給你們的東西都會了嗎?”
唐不凡果然心虛了。
夫子是安排了課業,他還沒背。
唐嬌給他兩人指了地方,“去那裏背吧,回到家我就檢查,誰背不出來,明天就不準吃點心。”
兩個孩子趕忙拿上書袋去外間背書了。
唐嬌把桌麵上的書信收起來。
這些有陳培堯給她的,還有江南舅舅和外祖母分別來信,剩下的一封就是遠在西南的朱炎了。
中毒之事唐嬌跟他說過,他擔憂朱炳的安危一連寫了幾封信問原因。
可原因唐嬌讓魏書臨查了,至今什麽都沒查到。
她不知如何跟朱炎解釋,朱炎就來了信。
信中說他大概知道下毒之人是誰,讓她不用擔心。
唐嬌如何不擔心。
下毒之人若下次還行動怎麽辦?
朱炳這麽小的孩子可不一定次次都能挺過去啊。
就在前幾日,遠在西南的朱炎,跟司馬晴晴談話。
他上來就問是不是司馬晴晴動得手,把司馬晴晴問的一愣。
“動什麽手?”
被朱炎這般質問,她神色已然不悅。
朱炎盯著她看了片刻,本來緊張的神色逐漸舒緩下來。
不是司馬晴晴,她的表情不像是在說謊。
他想轉移開話題,司馬晴晴坦然問:“你說得是你那個兒子?”
朱炎猛地抬眼看向她。
司馬晴晴輕笑,道:“師兄,我的人既然能找到你了,若是連你有一個兒子都查不出來,那他們也實在無能。”
朱炎身子僵硬,仔細看他放在腿上的雙手都握成了拳頭。
他以為一些秘密讓司馬晴晴發現了,可下一刻就聽司馬晴晴說:“師兄覺得我會傷害一個孩子嗎?況且,那是師兄的孩子,我喜歡還來不及呢。”
司馬晴晴看著朱炎,眼中神色也帶著幾分探究。
“話說,師兄為何不把那孩子帶過來?師兄倒是放心把他交給一個外人。”
朱炎感受到了來自司馬晴晴身上的壓力。
她什麽都知道。
如今的司馬家少主,再也不是以前那個單純的小姑娘了。
“不必,軍營未必適合他成長,我倒喜歡他能過普通的日子。”
司馬晴晴勾唇輕笑。
普通的日子?
“看來無人告訴師兄,你選擇托付兒子的人,可一點也不普通,她和咱們顧有為顧將軍以及遠在京城的新科狀元,聖前紅人都有牽扯。”
倒是讓朱炎驚了。
腦子飛快轉動著,他一時間想到了一個非常可怕的可能。
唐嬌既然和陳培堯有牽扯,那陳培堯一定知道他的兒子寄養在唐府,那對炳兒動手的,會不會是……
“師兄想來也猜到了。”
朱炳抿唇,著急起身,“晴晴,我需要回一趟碧城縣……”
司馬晴晴擺手。
“大可不必,來信不是說師兄兒子已經沒問題了?”
朱炎一時間都不知道該說什麽了。
司馬晴晴遠比他想像的恐怖,竟然連他和唐嬌往來書信內容都知道。
“師兄不必懼怕我,畢竟我也是關心你。”
“或許你對那唐嬌也有所了解,她傻得很,既然受你所托定然是會盡可能照顧你兒子。”
“至於陳培堯,又那般仔細唐嬌,經曆這次之後,怕日後不會對你兒子動手了。”
聽司馬晴晴分析完,朱炎一時間不知該喜該憂。
營帳裏沉默了許久,就在司馬晴晴撚起來果盤裏的葡萄放進嘴裏時,突然聽朱炎說:“以你所能,倒是不需要我的。”
司馬晴晴頓了一瞬,緩緩把葡萄皮吐出來,輕笑著說:“師兄說笑,我是真的需要你在此處坐鎮。”
朱炎苦笑,“別抬舉我,我自知不及父親半分……”
“師兄不可妄自菲薄,如今朝堂紛亂,處理完西南這邊的事情後我怕是要回京城,這邊隻留下司馬增那廢物自然是不夠,你隻相信你。”
她真切的視線看過來,朱炎方才一瞬間的沮喪消失了。
是啊,西南需要他。
他要做出一番事業。
成為像父親那樣的人。
深吸了一口氣,他露出輕笑。
“放心,既然我來了,就一定協助你。”
沒人知道他這淡泊的外表下有多麽強烈的功利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