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要找的人
“你為何在此處？”
怕不是她在做夢吧。
微涼的大手輕輕拂過她的眼睛，“你說呢？”
唐嬌哪裏知道？
或許他來這裏有事要處理，小白這段時間不一直在外麵忙著嗎？
可下一刻就聽陳培堯說：“你不回我的信，還不能讓我來看你嗎？”
專門為她來的？
唐嬌心口微顫，連帶著嗓音都顫抖了。
“你這樣會有危險的。”她說。
陳培堯喉嚨裏麵發出低低笑聲，隨後親了一下她的眉心。
突如其來的親昵動作讓唐嬌身子都僵硬了。
她甚至子都不敢呼吸。
街上燈火璀璨，時不時有火光偷溜進來這狹窄巷子落在陳培堯好看的側臉上。
他眼神還是那樣寵溺，一個笑容都能讓她精神恍惚。
她總覺得這是一場她的幻想。
太過美好，以至於她不敢出聲打破這樣的氣氛。
陳培堯看著她這呆呆的模樣，又發出了低笑，隨後垂頭，親在了她的唇上。
不同於當時離開碧城縣時的淺嚐輒止，陳培堯輕而易舉的撬開了她的唇關，輕柔且小心翼翼的嚐到了方才她喝到的龍井的味道。
她已經忘掉了呼吸，陳培堯捏了一下她的後脖頸，就要離開她。
唐嬌卻突然抬手勾住了他的脖子，繼續了這個吻。
陳培堯稍微怔愣了一瞬環住了她。
他們胸口挨著，感受著彼此的心跳和愛意。
所有壓抑的情感在這條陰暗的小胡同裏爆發，悄無聲息，卻又比街上燦爛的燈火迷眼。
直到陳培堯在唐嬌的唇上嚐到了鹹澀的味道。
他終止了這個纏綿，抵著對方的額頭，手摸著她眼下的濕潤。
唐嬌哭了。
心髒猛地收縮，陳培堯心疼的把人摟進懷裏。
唐嬌用力抓著他身側的衣服，“混蛋。”
“對，我是混蛋。”
竟然沒察覺到她的感情。
當時他不告而別，他的小狐狸該多傷心難過？
而她又是抱著何種心情和那些人相看？
“我明明都已經放下你了。”
她委屈的聲音從懷裏傳出來，陳培堯心髒像是被一隻大手攥緊。
“對不起……”
“原本我都要和別人定親了，那個人很好，他懂我，也愛護我的家人，他會做我喜歡吃的點心，會給我做緙絲花樣，我們會幸福生活的。”
她的話像一把把刀子插進了心口，陳培堯更用力的抱緊了唐嬌。
是的。
如果不是他用了卑鄙的法子，他懷裏的人要成為別人的妻子，也會擁有安穩生活。
是他生生把她拉了出來。
“嬌嬌，不要喜歡別人好嗎？”
他嗓音更加喑啞。
唐嬌握著拳頭錘了一下他的後背。
“憑什麽？你又不是我哥哥，你管不著我！”她負氣地說。
“管得著。”他輕輕拍打著她的後背，聲音低柔。
外麵街上傳來胖丫急切的呼喊聲，唐嬌在他懷裏掙紮，陳培堯沒鬆開她。
“嬌嬌，我喜歡你，離開碧城縣之後無時無刻不在想著你，你不要和別人在一起，好不好？”
他是在祈求。
“反正你也喜歡我不是嗎？”
唐嬌身子一僵。
是啊，反正也喜歡他不是嗎？
可她也有家人啊。
她不能自私的憑借著“喜歡”就對家人置之不理。
陳培堯大手一下又一下安撫般地輕撫著她的後背。
街上胖丫的呼喊聲越發急切，唐嬌推了推陳培堯，“我該出去了。”
陳培堯這才不舍鬆開她，卻在她轉身離開時抓住了她的手。
“嬌嬌，等京城的事都解決了可以嗎？”
唐嬌明白他的意思。
是讓她等事情都安穩下來了之後跟他在一起。
可唐嬌沒給他回複。
上一世徹底把司馬家驅逐朝堂，是十年後的事。
難道讓她等十年？
她不怕等，怕的是感情會隨著時間變淡，屆時他們四目相對徒留無感。
那誰又該為十年負責呢？
“我再不出去，胖丫該著急了。”她說。
陳培堯鬆開了她的手。
唐嬌往外走，走到巷子口燈火處突然停下回頭看他。
陳培堯就看到她張嘴，可話還沒說出口，她身旁出現一道身影打斷了她。
“你在這兒作甚？”
陌生的男人，可視線落在這人身上時讓陳培堯身子驀地一僵。
這人給他太強烈的熟悉感。
他下意識往前走了一步，這人也看到了他。
四目相對，青詹也愣了。
先反應過來的是唐嬌，在青詹出現時她呼吸都頓住了，尤其是青詹看到了陳培堯，她嚇得趕忙攔在了青詹麵前。
她也是下意識的保護巷子裏麵的人，可忘了自己身高完全不足以擋住他們的視線。
“小師叔，您怎麽出來了？”
青詹這才收回視線，也沒問關於陳培堯，反倒是認真回答她的問題。
“我如何不能出來？”
“……能。”
唐嬌看向身後，隻見陳培堯正神色嚴肅的看著青詹。
“方才你的婢女正在找你，不回去？”青詹問。
唐嬌趕忙收回視線，“回。”
“走吧。”
青詹率先轉頭，唐嬌跟了兩步回頭看陳培堯。
還在擔心著他是不是被旁人看到了？
不會有危險吧？
或許是從她眼中看出來了擔憂，陳培堯原本嚴肅的神色逐漸柔和了下來，在唐嬌轉過頭之前還對著她笑了笑。
唐嬌跟著青詹走在街上，已經走出了好遠之後青詹都沒問關於陳培堯的事。
反倒是讓唐嬌有點不安了。
按道理說，碰到一個和自己這般相似的人，難道不應當好奇嗎？
可一直到把她送到明陽那邊，青詹都沒開口。
明陽他們正打算分頭去找唐嬌的，這會兒看到她和青詹一起回來都鬆了一口氣。
“小姐您去哪兒了？轉頭的工夫就不見了，可嚇死奴婢了。”胖丫抹著眼淚。
經曆過這麽多的事，如今瞧不見唐嬌她心裏就害怕。
淼淼和潔兒也都自責。
唐嬌借口貪玩去旁邊看花燈，又安撫了幾句他們就沒再問。
把她送過來青詹就打算離開，明陽挽留了幾句，青詹依舊拒絕。
“回去還有事情要處理，你們也早些回去，外麵不安穩。”
說最後一句他特意看了一眼唐嬌。
唐嬌有些心虛的點頭。
也不知道和陳培堯在巷子裏的事青詹看去了多少。
反正等人離開之後唐嬌還處於尷尬中，回到府也有幾分恍惚。
竟然在千裏之外的江南看到陳培堯，而且他還是專門過來見她的？
陳培堯也是喜歡她的。
意識到這一點，唐嬌心跳都加快了。
尤其是想到昏暗巷子裏的那個吻，她臉頰爬上紅暈。
胖丫伺候唐嬌洗漱，看到她這模樣以為她身子不舒服，剛要問幾句，一直是失聯狀態的褚白露突然出現。
她有功夫在身，當真是來無影去無蹤。
褚白露把胖丫支出去之後打量了一眼唐嬌，問：“見到他了？”
唐嬌自然知道“他”指的是誰，遲疑點頭。
褚白露煩躁的嘖了一聲。
“卑鄙！”
唐嬌自然知道她罵的誰，也不知為何，在褚白露麵前她有些心虛。
明明已經說過不和陳培堯聯係了，可在不久前卻和陳培堯在巷子裏做那種事。
“我事先不知道他會過來。”
褚白露本來還想說什麽，但是看到唐嬌雙眼含羞的模樣她頓了一下，很是無奈問：“你不會已經打算跟他好了吧？”
“你可清醒點啊，就他那樣的，十個你都玩不過他啊，就說之前你和袁琮的事……”
褚白露突然一頓。
她沒繼續說，唐嬌視線卻落在她臉上。
“我和袁琮是挺可惜。”唐嬌說。
她並沒發現褚白露方才那話有什麽不對。
褚白露瞧著她這模樣也沒繼續說袁家的事。
“對了，過來也是要告訴你，顧有為那邊我們這邊已經幫你去解決了，你倒也可以安心在江南這邊過年。”
唐嬌詫異的視線落在褚白露臉上，“解決了？”
“嗯。”
“如何解決的？”
不會給陳培堯帶來麻煩吧？
“自然是最直接的方式，刺殺。”
唐嬌驚得睜大了雙眼。
這麽……直接嗎？
褚白露覺得她表情好笑，“怎麽，怕了？還是舍不得了？”
“不是，我隻是覺得顧有為如何也是一個將軍，能成功嗎？”
若是做不好，怕是給自己找來禍患。
“放心，江湖上不想讓司馬家好過的人比比皆是，對於刺茶顧有為不用我們的人出手。”
想了想褚白露又說：“不過顧有為如今被司馬家重視，能不能刺殺成功還是一回事，不過能給你拖延時間是真的。”
既然不會給陳培堯他們帶來麻煩唐嬌就放心。
褚白露離開之後唐嬌也睡了。
隻是這一晚上沒睡好，反反複複都是晚上在那昏暗小巷子裏發生的事。
睡眠不好的後果就是早上醒來眼睛不舒服。
敷了一會熱毛巾，休息了好一會兒才去織造坊。
昨晚上玩的太晚了，淼淼和潔兒一直打哈欠也是一副沒睡夠的樣子，唐嬌進來時她們兩人正在外間火盆前烤火。
唐嬌跟她們兩人打了一聲招呼往裏間走。
“嬌嬌表姐你等會兒再進去吧。”
“為何？”
唐嬌沒聽她的，已經走了進去，可抬眼就看到了坐在角落那個位置的青詹。
她腳步一頓，剛想退出去，可青詹已經看到了她。
唐嬌隻得在潔兒不懷好意的笑聲中往那邊走去。
織造坊裏年輕的一輩都比較害怕青詹，他是跟老夫人一樣威嚴的存在，淼淼和潔兒也不例外。
唐嬌也對他比較犯怵，尤其是經曆了昨晚上小巷子裏的事後。
“小師叔。”唐嬌喊了一聲。
青詹平靜的對她點頭，像是一個老師父一樣用下巴指了指織機。
唐嬌坐下來，以為他是有什麽指點，可就聽他開口問：“昨晚上那人是誰？”
終究還是問了。
好在唐嬌用了一晚上時間想出了一個答案。
“是我一個朋友。”
青詹看著她，“是可以親嘴擁抱的朋友。”
這般直白倒是讓唐嬌臉皮有些發燙。
“煩請小師叔不要告訴外祖母。”她拘謹坐著，那姿態就像是一個做錯事的孩子。
“那人叫什麽名字？”
唐嬌本來想說不知道，可青詹卻打斷她，說：“別騙我，不然我去讓師父過來問你。”
“姓陳，至於名字，我不能告訴小師叔。”
青詹微擰了眉，繼續問：“哪裏人？”
“京城人。”
青詹沒再問，倒是唐嬌仔細看著他的臉色，問：“小師叔認識他嗎？”
“為何這般問？”
“我想小師叔也發現了他和您長得有些像。”
青詹點頭，“我也比較好奇，或許你可以問問他。”
隨後他神色嚴厲問：“你和那個人的關係你娘知道嗎？”
問得直擊內心。
唐嬌張了張嘴，青詹已經替她說出了答案。
“看來是不知道了。”
唐嬌有些心虛，“煩請……”
“知道，保密，”青詹把視線落在手中的冊子上，隨後說，“希望你別腦袋糊塗給你娘和你外祖母蒙羞。”
唐嬌自然知道他說得是不讓她和陳培堯過界。
“是。”
青詹在旁邊坐了沒一會兒就起身去指導其他人。
唐嬌也沒心思做緙絲，沒大會兒胖丫過來，給她帶來一封信。
唐嬌看著信封上熟悉的字跡，問胖丫送信的人在什麽地方。
“在後門，已經走了。”
唐嬌把信紙拿出來，確實是陳培堯給她的。
是讓她晚些時候見一麵。
唐嬌把信收好，午飯時候交代了胖丫一句就獨自一人離開了織造坊。
戴著麵紗到了信中約定的酒樓，還沒問掌櫃的，就瞧見一侍衛打扮的人走過來，恭敬請她上樓。
唐嬌跟著他去了雅間，門一開就看到了陳培堯。
他正站在窗邊看著門口方向，跟她對上視線之後眼底染上笑意。
白天和晚上還是不一樣的，如此清晰的和陳培堯麵對麵，唐嬌到還有些緊張。
她遲疑著邁進來，房門就在身後關上。
雅間就他們兩人，陳培堯走過來對她伸出了手。
唐嬌縮了一下，還是被她抱在了懷裏。
“嬌嬌，我可終於是見到你了。”
唐嬌沒說話推開了他一些。
兩人麵對麵站著，對上他的視線唐嬌有幾分閃躲。
“何時回京城？”唐嬌問。
“明日。”
來去匆匆，何必呢？
一邊這樣想著，心裏卻有忍不住竊喜。
陳培堯是在乎她的。
不然也不會千裏迢迢過來隻為見她一麵。
“我不能送你。”她說。
“無妨，此次路程隱秘，你不出麵的好。”
說著陳培堯忍不住捧住了她的臉，語氣裏帶著笑意，“嬌嬌，等我好不好？”
他再次問出這個問題。
唐嬌別扭的轉了轉腦袋，“等你到何時？等成老姑娘嗎？屆時你若是另有了喜歡的人，那我多吃虧。”
她這嬌憨模樣看到陳培堯眼中格外討喜，他笑出聲，“不會，除了嬌嬌我誰都看不到眼中去，而且，也不會讓你等這麽久的。”
最多五年……
可時間也不短，所以他心中沒底。
“嬌嬌，可以給我一個答複嗎？”
他大拇指磨搓著她的臉頰，姿態親昵。
唐嬌抿著唇。
其實也沒什麽不能答應的，她剛想點頭，就聽陳培堯說：“你知道嗎？當時我在京城收到你要和旁的男人相看的消息時有多難過嗎？”
“尤其是那個姓袁的，如何能娶你？”
說到這個，陳培堯忍不住從鼻腔裏發出哼聲。
“嬌嬌，你是不是多少也喜歡那個姓袁的？”
唐嬌眼睛眨了眨，遲疑一瞬點頭。
陳培堯臉色明顯暗了，手指也不受控製的縮了一下。
他想殺了那個姓袁的。
憑什麽啊。
他的小狐狸心裏怎麽可能裝上別的男人？
無法消化這該死的情緒，剛想說兩句讓自己看上去不那麽小肚雞腸，就聽唐嬌問：“你生氣了？”
何止是生氣啊。
他還沒想好如何回答，就聽唐嬌笑著說：“袁琮就挺好的啊，我跟他很投的來，而且他也很體貼。”
陳培堯已經開始磨牙。
“我以後也給你做好吃的。”他說。
唐嬌笑了，“好呀，我等著。”
她等著……
是間接回答他之前的問題吧？
陳培堯滿腔的戾氣因為這句話瞬間消散。
他神色逐漸放鬆，捧著唐嬌的臉重重親了一口，聲音在安靜的包間裏格外清晰。
“嬌嬌，早晚有一日我會風風光光把你娶進我們陳家大門的。”
唐嬌一時無法適應這般熱情的陳培堯，不好意思地往後縮了縮，卻換來了陳培堯更用力的親吻。
唐嬌躲無可躲，最終還是聽到外麵送飯菜的敲門聲，陳培堯才鬆開了她。
唐嬌去窗邊散臉頰上的熱度，陳培堯看著飯菜被送進來。
可以看出來陳培堯心情很好，直到吃飯時他臉上都帶著笑。
看著他唐嬌突然就想到了青詹，跟陳培堯說了一聲。
“我也奇怪，若不是知道我爹娘就我一個兒子，我都懷疑那是否是我失散多年的兄弟。”
他倒是想起了一個人，可那人已經在十年前死了。
“之前跟表哥他們去城外莊子上泡熱湯，在隔壁的如意觀中，還瞧見了一個眉眼跟你十分相似的道士。”唐嬌說。
“道士？”
“嗯，女道士，嫂說上了年紀，可一瞧見她我就覺得像是看到了你。”
唐嬌說的不在意，陳培堯卻是精神一怔。
“怎麽了？”唐嬌看著陳培堯這臉色，“難不成那人真是你認識的？”
陳培堯神色放鬆下來，“我也不知道，或許還要等見過了才知道。”
唐嬌咀嚼的動作慢下來，隨後放下了筷子。
雖然事情巧合的她都覺得荒唐。
可她忍不住多想。
“飯菜不和胃口？”陳培堯問。
唐嬌神色突然複雜，“小白之前說在找什麽人，你是為了這個而來吧。”
還說專門為她而來。
花言巧語，白白讓她高興了。
以為自己有多大魅力呢。
陳培堯似乎已經聞到了空氣中的醋味，忍不住笑了。
“那事不重要，不過是替我外祖父找一個人，我當真是為你而來，若這是謊話，就讓我不得好死……“
“呸呸呸，胡說八道什麽？不作數，剛剛說的不作數！”
陳培堯看她這小模樣，實在沒忍住親了她的臉。
“快些吃飯吧，不然我把持不住親別的地方了。”
他的視線掃過唐嬌的嘴唇。
唐嬌趕忙坐好。
接下來吃飯就安靜了。
吃完了飯唐嬌和陳培堯分別，先一步走出了酒樓，回頭看時還能看到陳培堯在雅間窗口看著她的方向。
招呼了暗衛進來，吩咐人去如意觀查看。
若唐嬌所說那個女道士真的是他要找的人，那真是上天都在眷顧他。
找了將近半年的人，竟然就這般被唐嬌遇到了。
就說唐嬌是他的福星，隻要她在身邊似乎所有事都很順利。
他突然想到了唐嬌所說的小師叔。
若如意觀裏的女道士是他要找的人，那青詹，會不會……
腦子轉動著，一條條計策已經快速形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