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卑鄙手段
竟然是唐閔。
他從牢房裏出來了。
“唐嬌，你把我害的好慘！”他嘶吼著，握著手中的匕首就衝了過來。
眾人看他這架勢，趕忙就阻攔，可唐閔方才似乎也隻是做了一個試探，自知無法衝開重圍傷到唐嬌。
所以他揮舞開了周圍的人就刺向袁琮，趁著袁琮閃躲之際，把一直攥在手中的一個紙包扔向了唐嬌。
他的動作太快，唐嬌方才關注著袁琮，一時間也沒反應過來。
紙包在空中散開，粉末撲麵而來。
唐嬌屏住了呼吸往旁邊閃躲開。
與此同時，遲遲而來的織造坊護院把唐閔按倒在地。
“屬下來遲，還請小姐恕罪。”
幾人齊刷刷跪下，倒是把旁邊圍觀的人嚇了一跳。
唐嬌已經無暇顧及到他們的聲音了。
她本來是想睜開雙眼，卻發現眼睛一陣陣刺痛，她嚐試了幾次之後無果，甚至眼睛流出了眼淚。
袁琮發現了她的異常，滿是擔憂。
“如何？眼睛不舒服？”
唐嬌點頭，袁琮捧著她的臉查看她的情況。
他擦拭了她眼睛周圍，唐嬌還是無法把眼睛睜開。
“不行，疼。”
“走，去看大夫。”
袁琮拉著她的手就走，那些護院分出兩人把唐閔帶走，另外的人跟上唐嬌。
胖丫回來就看到著陣仗，嚇得手中的麥芽糖掉到了地上，帶著哭腔過來詢問唐嬌。
唐嬌搖頭，“你把不凡帶回去，我沒事。”
在唐嬌的叮囑下胖丫找到被嚇壞的唐不凡。
這邊袁琮帶著唐嬌去了醫館。
給唐嬌看病的是老大夫，先給唐嬌清洗了眼睛。
隨後查看唐嬌眼睛情況。
血紅一片，唐嬌疼得根本就睜不開眼。
大夫問清楚了情況，袁琮把順便撿起的那個包藥粉的紙張給大夫看。
老大夫聞了聞，又用手指撚了一些放在舌尖，瞬間舌尖就像被火燎了一樣，他趕忙呸了兩口，用茶水漱口。
唐嬌雖然看不到，但聽著這動靜心裏一個咯噔，一種不好的預感湧上心頭，沒等袁琮開口，她先問出口。
“大夫，如何？”
大夫語氣沉重，“這可不是普通的粉末，是毒藥啊！幸虧接觸你的臉不多，不然你這張臉可都要毀了！”
唐嬌覺得呼吸都緊了。
聽大夫這話就知道她眼睛的情況更加不好，“大夫，那我眼睛……”
不自覺的就握緊了衣服，袁琮一直站在她旁邊，似乎是感受到了她的緊張，伸手按住了她的肩膀。
“會沒事的。”
然後袁琮繼續看向大夫，說：“當時她距離比較遠，進入眼睛也沒多少，這會很嚴重？”
袁琮大致說了一下距離。
大夫又問了唐嬌頭暈否，惡心想吐否，唐嬌一一搖頭。
她隻是難受的眼睛無法睜開。
這番大夫倒是鬆了一口氣，“聽唐小姐形容，那是不嚴重，不過著終歸是毒藥，對人還是有影響的，我先給唐小姐寫方子，吃上幾副藥瞧瞧。”
大夫這模棱兩可的回答讓唐嬌心裏很不安，“大夫，我還要做緙絲，不知會不會留下病根？”
大夫愣了一瞬，下意識看向袁琮，“這……我也不好說。”
大夫也沒有十足的把握。
唐嬌整個人像是被卷進了旋渦，腦子一陣陣發懵。
沒人能接受得了這樣的意外。
這明明隻是一個普通的中秋，為何要跟她開這般玩笑？
袁琮感受到了唐嬌身體的僵硬，放在她肩膀上手用力了一些。
“別怕，這也不是烈性毒藥，會沒事的，是吧大夫。”
說著沉重的視線落在大夫身上。
大夫瞬間明白了他的意思，趕忙道：“沒錯，其實你如今這情況跟弄進眼睛裏粉也沒什麽區別。”
唐嬌嘴唇動了動，“可是，我的眼睛現在很痛。”
說著她的嗓音都顫抖了幾分。
跟針紮一樣疼。
那種感覺絕非是眼睛進了麵粉的感受。
袁琮抿緊了雙唇。
他的心也很亂。
他不想讓唐嬌受這種疼痛。
她這樣可是太讓他心疼了。
心髒都是像是被一個大手緊緊抓住。
大夫也不知道該如何回答唐嬌的話，下意識看向袁琮。
袁琮清冷的眼神帶了幾分警告，大夫隻得硬著頭皮道：“隻是暫時的，用了幾副藥之後就會好的。”
唐嬌沒再說話，袁琮讓大夫開了方子。
唐嬌把方子收好，在起身離開時撞到了桌角。
如今雙眼上麵敷了藥，她什麽都看不到，坐著還好，站起來之後那種恐慌就湧了上來。
唐嬌身子都繃直了。
袁琮一直觀察著她的一舉一動，隨後抓住了她的手。
“我背你。”
說著他人已經在她麵前蹲了下來。
唐嬌一時間沒任何動作。
背著她？
是不是太過親密了？
唐嬌遲疑，還是袁琮說：“上來吧，唐夫人還在等著你回去。”
唐嬌也確實害怕明氏他們擔心，沒再繼續堅持，道：“那就多謝袁公子了。”
說著摸著他的肩膀，輕輕趴到了他的背上。
袁琮的背比唐嬌想得寬闊，趴在上麵很有安全感。
唐嬌慢慢放鬆了身子。
袁琮沒說話，就安靜的背著她走出了醫館。
來來往往是熱鬧的人群，沒人注意到他們。
也沒人能體會到唐嬌此時心中恐慌。
她害怕眼睛不會好，更害怕不能保護想要守護之人。
想著想著鼻尖發酸。
她不該心慈手軟的，像唐閔這樣的人，就早該解決。
從醫館到唐府的路上唐嬌一直沒說話。
袁琮給她平靜的時間。
一直到了唐府大門，在門口看到了焦急等待的胖丫。
袁琮把唐嬌放下來。
胖丫一番詢問，唐嬌安撫地按了一下她的胳膊，隨後對袁琮道：“今日多謝袁公子。”
若不是袁琮，還不知她和唐不凡要遭遇什麽呢。
袁琮視線落在她臉上，看不到她那雙大眼睛。
“不必跟我客氣，回去好好歇息，改日過來看你。”
“好。”
袁琮轉身要走了，唐嬌喊住他，“袁公子回去記得處理傷口。”
袁琮放在身側的手指動了動，還是沒忍住抬手放在了她的腦袋上，輕輕揉了揉。
“回去吧。”
袁琮走了，唐嬌被胖丫扶著進了唐府。
等她回到院子明氏才得到消息匆匆趕來，這期間已經從唐不凡那邊知道了事情的經過。
在聽說唐嬌眼睛受傷，她心都提了起來。
唐嬌雖然知道大夫的話多半是在安慰她，可為了讓明氏放心，她還是把安慰的話說給明氏聽。
明氏抹著眼淚心疼了好一會，直到唐嬌說累了胖丫才送明氏出去。
屋子裏終於安靜了下來，唐嬌也沒洗澡，讓胖丫給自己擦拭了一番就躺到了床上。
已經在心裏想到了好幾種可能。
若是眼睛能好皆大歡喜，若是好不了……
牆倒眾人推，首先就是唐九德。
若是好不了，她更需要堅強。
她還有人要保護。
腦子裏很亂，也就在這時外間傳來動靜。
唐嬌聽是小白的聲音，是胖丫攔著對方不讓進來。
“小白？進來。”
外頭安靜了一瞬，隨後就是珠簾被撥動的聲音。
小白是沒有腳步聲的。
這些細節唐嬌以前從未發現，如今眼睛看不到了，倒是聽得仔細。
褚白露走了進來。
過來時就已經聽人匯報了唐嬌遇害的經過。
進了唐府也感受到了唐府上下壓抑的氣氛。
事情發生得太過突然，別說府裏的人沒準備，就連他們都沒想過這種事情會發生在唐嬌身上。
那可是狡猾的小狐狸，如何被旁人欺負了去？
可事情就這樣在他們眼皮子底下發生了。
她還沒想好如何跟陳培堯交代。
內間沒一點光。
褚白露走到床邊，隱約看到唐嬌雙眼包紮的樣子。
她躺在床上一動不動，微微側頭“看”著這邊。
“唐閔如何處置了？”唐嬌問。
“已經交給了衙門，這次他是當街行凶，再加上本來就有案子在身，十幾年的牢獄是免不了了。”
她說完唐嬌也沒回話，褚白露盯著她，猶豫片刻說：“感覺如何？還難受嗎？”
“無礙，大夫說過幾日就能睜開眼了。”
她說得輕鬆。
褚白露越發愧疚了。
其實今日本來是安排人跟在唐嬌身邊的。
可她想著唐嬌和這位袁家少爺相處的不錯，就沒讓那些人擾了兩人的興致。
以致於出了這種事沒人能及時過去保護唐嬌。
“還有其他事？”唐嬌沒聽到她離開的動靜問。
褚白露張了張嘴，最終說了一句“沒事”就出去了。
這件事瞞不住，而且就算她要瞞著，陳培堯的人也會把唐嬌受傷匯報給京城那邊的。
所以回到了織造坊，褚白露就找魏書臨，打算讓他寫信給陳培堯。
走到魏書臨房間外，抬手剛想敲門，裏麵傳來低聲說話的動靜。
褚白露想避嫌退開，突然聽到了“袁琮”以及袁家這種字眼。
她後退的動作一頓，想聽仔細，屋子裏的人似乎是發現了她，隨後房門打開，一個黑衣人走出來。
看到是褚白露時這黑衣人神色收斂，對她拱手行禮。
魏書臨也走出來見禮。
“打擾到魏先生了？”
“未曾，這般晚了，世子殿下是有事吩咐？”
“關於唐嬌之事，你知會陳培堯那邊一聲。”
魏書臨臉上保持著微笑，“如今信已經送出，世子不必擔心。”
褚白露自然是沒什麽要擔心的了，又看了一眼旁邊垂著腦袋的黑衣人，問：“你們方才在說袁琮之事？”
魏書臨倒也沒隱瞞，“是，主子讓我們多加注意這人。”
“有何可注意的？袁琮我見過，可靠得很，更重要的是唐嬌喜歡，你家主子若是真的為唐嬌好，那就別插手唐嬌這門婚事。”
魏書臨臉上的笑容淡了幾分，但還是說：“這是主子和唐小姐的事情，我們無法做主。”
褚白露一聽這話就知道陳培堯肯定要給唐嬌的婚事使絆子。
“你家主子這是在害唐嬌，你跟唐嬌時間不短，若你可憐唐嬌，就勸陳培堯一二。”
沒等魏書臨回話，褚白露轉身離去。
帶著氣。
*
唐嬌眼睛受傷之事不光是唐府知道了，就連外麵都聽到了風聲。
唐九德著急忙慌地跑回來，還沒看到唐嬌就已經被唐嬌安排的人按住了。
唐嬌讓人把他看在了院子裏，一日三餐的伺候著，可就是不能離開。
唐九德罵也罵了，可根本就沒人搭理他。
就算唐嬌眼睛不好了，可這個唐府還是牢牢掌控在唐嬌手中。
認識到這一點，唐九德終於是安分下來。
有魏書臨在，就算唐嬌不出麵唐家工坊和織造坊那邊也能很好地運轉。
唐嬌該吃藥吃藥，眼睛也藥敷著，宋蓮過來看過她，袁夫人也來過。
在大家的慰問中唐嬌度過了難熬的三天，迎來了眼睛拆掉包紮。
還是之前那個大夫，進來時比唐嬌都要緊張。
明氏在旁邊守著，胖丫大氣不敢喘，就連褚白露都專門過來。
相比較，唐嬌還是那個最為淡定的。
她心裏有底。
這幾日眼睛的疼痛雖然是緩解了，可她嚐試過睜開雙眼，很不理想。
所以在大夫把蒙著她眼睛的藥拿下來時問她如何，唐嬌抿唇停頓了片刻搖頭。
屋子裏一陣沉默，隨之而來的是比方才更加壓抑的氣氛。
唐嬌早已經做好了準備，倒也沒有很難受。
大夫手在唐嬌麵前晃了晃，“是徹底看不到？”
“能看到大概的影子。”
“畏光嗎？”
唐嬌往屋子外麵看去，隨之搖頭。
大夫鬆了一口氣，“那大概是沒太大的問題，唐小姐還是要仔細養著，切莫心急。”
聞言屋子裏幾人的心總歸是回到了原處。
大夫寫了藥方被胖丫送出去。
明氏坐到唐嬌旁邊也不知道該如何安慰她，反倒是抹起來了眼淚。
唐嬌握住了明氏的手，“大夫方才不是說了嗎？會好的。”
明氏搖頭，“娘隻是覺得自己太沒用了。”
這般年紀，什麽事情都擔不住，如今唐嬌出了點意外，她還不能替唐嬌分憂。
“娘怎能這般說？您能健健康康陪著女兒，女兒就已經心滿意足了。”
這話又惹得明氏眼淚汪汪。
明氏在唐嬌這邊說了好一會兒話，直到唐嬌說累了想歇息才離開，褚白露一同走了出去。
屋子裏恢複了安靜，唐嬌在外間坐了一會兒就回到內間休息了。
睡了一個午覺，再次醒來是被胖丫喊醒的。
眼前朦朧一片，可她也能確定如今外麵天色暗了。
“小姐，袁二公子過來了。”
唐嬌瞬間沒了睡意，趕忙讓胖丫幫忙收拾，隨後去見袁琮。
雖然和袁琮相識不久，可對方一開口她就聽出來了不對勁。
“身子不舒服？”唐嬌問。
“沒有，是最近家裏出了一些事。”
“嚴重嗎？”
看她擰眉一副擔憂的樣子，袁琮眼底染上笑意。
“沒事，能處理，不過提親之事怕是要推遲些時日了。”
“不急，家裏的事情要緊。”
袁琮視線落在她臉上，滿眼疼惜。
“眼睛，大夫如何說？”
“還要養些時日。”
那雙大眼睛無神，也沒有看向他的方向。
“對不起，那天若是我保護好你……”
唐嬌沒讓他把話說完就道：“這怎麽能怪你？何況那日若不是你，怕我早就被唐閔所傷了。”
袁琮很想抱一抱她，感受她身上的溫度。
可場合不對，他也隻是握住了唐嬌的手。
唐嬌也沒躲。
兩隻手交疊在一起，像是在安慰，又像是在互相取暖。
經曆了中秋之事，唐嬌更加堅定了自己的想法。
袁琮能給她想要的生活和安全感。
所以她更加堅定的抓住對方的手。
袁琮感受到了她的力量，微怔了一瞬，隨後眼底漾起複雜的笑意。
唐嬌眼睛看不到，所以沒能及時捕捉到他的情緒，不然，之後那些事或許他們能一起想辦法度過。
他們的一舉一動被廳房外麵的小廝看在眼中，而隨後這些都將會被寫進信中傳到京城。
那個屬於餘家的小宅子裏，陳培堯陸續收到來自碧城縣的信。
他已經許久沒睡好覺了。
從得知唐嬌和袁家那二公子相看，就一直在懊惱悔恨。
尤其是在知道唐嬌在中秋眼睛受傷後，這種感覺更甚。
他原本想著為了唐嬌的安危把那份感情藏起來。
可事實卻是，唐嬌喜歡上旁人，也在沒有他的情況下受傷。
早知如此，他就應該把人帶到身邊的。
那樣就沒人能覬覦她，也沒人能在他麵前傷害她。
可如今說什麽都遲了。
房門被敲響，負責侍候的小廝進來。
“碧城縣那邊方才傳信，說是袁家那邊已經安排了，這門婚事大抵是成不了。”
聽到這話，陳培堯緊繃著的身子終於鬆懈下來。
對於唐嬌和袁家那二公子的婚事，他確實使用了卑鄙手段。
可他不後悔。
他不能眼睜睜看著唐嬌嫁給別的男人。
就算唐嬌知道此事後恨他怨他，他也要這樣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