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娶她的心思
從明氏給安排見麵的速度就可以看出來明氏對唐嬌婚事的著急。
在茶會過去兩日之後明氏帶著唐嬌出了城。
這個時節城外的楓樹紅了，爬到山上放眼望去紅彤彤的一片，景色怡人。
明氏和唐嬌過來時袁家人已經在山下等著了，這次隻有袁夫人帶著袁琮。
兩方見禮，明氏和袁夫人就並肩走上了山上的石板路，唐嬌和袁琮跟上，在他們身後是褚白露和胖丫以及袁夫人的丫環。
想來之前袁夫人已經交代過了袁琮，所以他漸漸放慢了腳步，唐嬌自然也跟著慢下來。
胖丫他們在身後不近不遠地跟著。
兩人之間有些沉默，先打破這個氛圍的是袁琮。
“我以為唐小姐不會再見我第二麵。”
“為何這樣說？”
“見過我的人都覺得我……無趣。”
他人很沉穩，明明年歲不大，可就像是年長了許多歲的長輩。
可唐嬌卻覺得他這樣讓人很安心。
不會讓人感受到浮躁這種東西。
“袁公子自謙了，每個人的性格不同罷了。”
或許是此處風景過好，讓唐嬌很放鬆，語氣都不自覺地輕快了很多。
袁琮看了一眼唐嬌，感受到了她的放鬆，他微微繃著的情緒也逐漸和緩。
“唐小姐一定很好相處。”
“袁公子也是，不知道為何，同你說話讓我覺得很舒服。”
緣分這種事情很奇妙，唐嬌也說不明白這種感覺是怎麽回事。
袁琮抿著唇，那張沉著的臉上染上了笑意。
說話間已經走半山腰，袁琮看了一眼周圍，對唐嬌說：“知道這條小路通向何處嗎？”
唐嬌順著他指的方向看去，小路曲曲折折，周圍都是荒草，若是不熟悉這條路的人根本就不會發現這裏有一條小路。
“不知。”
“順著這條小路能到達金佛寺後院小門。”
“袁公子走過這裏？”
袁琮點頭，“兒時貪玩，而我娘又不喜歡我往金佛寺跑，我就偷偷從這裏上山再通過這條小路去寺院，在被娘發現之前我能玩上半日。”
說起這件事時他嘴角噙著笑，神色寧靜平和，整個人似乎被套上了一層聖光。
“倒沒想到袁公子竟也有這樣貪玩的一麵。”
袁琮回頭，對上她的雙眼，“你怎的不問我娘為何不讓我去寺院嗎？”
“為何？”
她誠實問道，袁琮被她這模樣逗笑。
“我喜歡佛法，四歲初次去寺院就鬧著不想回家，金佛寺的主持也說我有佛緣，想收我做弟子。”
唐嬌倒也不詫異，原先覺得袁琮麵善想讓人親近找不到理由，聽了他這番話她豁然開朗。
袁琮給她的感覺，和金佛寺高高供著的佛像很像，尤其是這雙眼睛。
“袁夫人自然是不同意的吧？”
袁家也是富裕人家，犯不著讓自家孩子出家。
“是，從那以後我娘甚至都不再禮佛。”
唐嬌放慢了腳步，不禁好奇，“那袁公子如今還是喜歡佛法？”
袁琮搖頭。
他嘴角明明還帶著笑意，可唐嬌卻覺得他神色很悲哀。
或許是袁琮給她的感覺太過親近，她幾乎是下意識問：“是遇到了什麽困惑？”
袁琮停下了腳步，雙眼中有唐嬌看不明白的興奮。
“唐小姐，我從未像此時一樣相信天注定這種話。”
嗯？
唐嬌竟一時間無法理解他的意思。
袁琮笑著，道：“他們隻道我回頭是岸，隻有你問我所惑。”
唐嬌愣了。
沒有吧，她隻是隨口一問。
“那袁公子遇到的困惑是什麽？”
“佛經有言，一切有為法，如夢亦如幻，對於真正感悟成佛之人而言，無謂生死，隻道涅槃，而我卻困頓於生死輪回無法解縛，我是眾生，無緣與佛法。”
說這話時他微垂著眼皮，唐嬌清晰看到他右眼眼尾眼皮褶皺裏一顆淡淡的痣，毫無由來的讓唐嬌覺得他這一刻很需要人來保護。
“袁公子說的是誰的生死？”她問。
下意識放輕了聲音，仿佛害怕打碎了眼前易碎的琉璃。
唐嬌以為他不會回答時，他開口道：“我小妹，因為我的疏忽，十年前離世，年僅三歲。”
唐嬌抿了抿唇，一時間不知該說什麽。
“本不該同唐小姐說這些的，可你身上有一種讓我想訴說心事的引力。”
說著他看向唐嬌，眼神很真誠。
若是這種話在旁人口中說出，唐嬌或許覺得這人油嘴滑舌。
可被袁琮這樣的眼神看著，不僅不會反感，反倒還覺得他真誠。
然而下一刻，唐嬌就聽袁琮說：“因為，看到你這雙眼睛，總會讓我想起我妹妹。”
“她的模樣原本已經在我記憶中模糊，可見到你之後又清晰起來，若是我妹妹長大，定然是你這模樣。”
唐嬌愣了，這家夥，是把她當成妹妹了？
這好不容易挑選的一個比較合適的成婚人選，怕是也要黃了。
唐嬌沒感覺到是傷心，反倒是讓她能更輕鬆的跟他相處。
“那我是白撿了一個哥哥？”
“是我比較有幸能結識你。”
袁琮笑了，眉眼都是彎的。
他是好看的。
唐嬌多看了他一眼，“我們前麵看看。”
袁琮跟上她的腳步，兩人很輕鬆的說著話，自然就說到了關於袁琮不好相處的傳聞。
袁琮一臉無所謂，“不想搭理那些人罷了。”
這種性格頗有幾分隨心所欲。
四個字說著簡單，可唐嬌卻做不到。
他們兩人說說笑笑，時刻關注著他們的明氏和袁夫人見此很是高興，到了山頂讓他們兩人一起逛了逛，等到了快晌午才下山回去。
袁夫人本來說要請他們去酒樓吃飯，明氏拒絕了，帶著唐嬌坐上回府的馬車。
周圍沒人了明氏激動地問唐嬌如何。
“挺好的，白撿了一個哥哥。”
“如何講？”
唐嬌把山上的事跟明氏說了，明氏聽完臉上是失望神色。
“唉，看你們相處融洽，以為是能成呢。”
唐嬌倒是沒什麽心裏負擔，反倒是和袁琮相談甚歡。
“慢慢來吧。”
明氏點頭，“改天娘給你打聽打聽府城那邊有無正要婚配的男子。”
唐嬌本來以為和袁家這是沒緣分了，可過了兩日，唐嬌收到了來自袁琮的請帖。
是袁家茶鋪進了一批新茶，袁琮請她去品茶。
請帖是被送到織造坊的，唐嬌收到時還挺詫異。
褚白露把請帖送進來，自然也知道，忍不住調侃道：“袁家這個二少爺對你有意啊？”
唐嬌倒不這樣認為，但也不著急下結論，次日帶著胖丫去了袁家茶館。
她被請到了二樓雅間，過了沒大會兒袁琮上來，和初次見麵一樣，手裏托了一個托盤，裏麵裝著兩碟子點心。
“新鮮出爐的，嚐嚐。”
他甚是熟稔地把點心放到了她麵前。
是唐嬌沒見過的點心，忍不住問了一句是哪家的新品。
袁琮笑著，“袁家，隻此一家，絕無他處售賣。”
唐嬌怔愣，“你家師傅做的？”
“我做的。”
他坐到了對麵，眼底含笑，那眼神看著人時格外專注。
穩重的氣息格外吸引人。
再如此時這般溫柔地對著她，唐嬌險些都要折服這樣的魅力。
“沒想到袁公子竟然還有如此手藝。”
袁琮笑著，“我身上你不知道的東西還多呢，唐小姐可以盡情來了解。”
唐嬌指尖顫了一下。
這？
袁琮這番話，是她想的那種意思吧？
可他不是把她當妹妹的嗎？
唐嬌還沒反應過來，袁琮說：“怎麽不嚐嚐？”
唐嬌收回了這些亂七八糟的想法，捏了一塊點心送到了嘴邊。
樣子看著普通，可味道不錯，甜而不膩，唐嬌不由得多吃了兩口。
“如何？”
唐嬌點頭，“袁公子好手藝。”
袁琮又笑了，“我多做了一些，回去時帶著。”
唐嬌有些不自在。
“袁公子，你覺得我們……”
她遲疑著，不知道該如何問出口。
袁琮看著她的眼神專注得讓人有一種格外深情的錯覺。
袁琮眼底含著笑，“在下想贏得唐小姐青睞。”
穩重成熟男人的直接和魅力在袁琮身上展現的淋漓盡致。
他明明隻是比她大了沒幾歲的人，可身上那種氣質比她見過的所有人都要老持。
唐嬌把糕點放下，手帕擦了擦嘴角，“可袁公子不是說，我和令妹像嗎？”
袁琮點頭，“可你不是她，我也沒把彌補她的心和想要娶你的感情混為一談。”
唐嬌抿了抿唇，“袁公子喜歡我？”
加上今日他們也才見過三次麵而已。
袁琮想了想，道：“若說喜歡太過唐突和冒犯，隻是冥冥感覺，錯過唐小姐我將尋覓不到如此與我貼近心的人了。”
他眼神灼灼。
唐嬌竟然很難不認同他的說法。
其實在見袁琮第一麵，她就覺得這是一個能讓她擁有所想平靜生活的男人。
唐嬌抿唇沒說話。
所以，她真的要和袁琮訂下婚約嗎？
她一時間沒說話，袁琮似乎看出來了她的掙紮，說：“唐小姐不必匆忙做決定。”
說話間包間的門被敲響，是小二送了一壺新茶。
方才的話也沒繼續，唐嬌和袁琮一邊喝茶一邊閑聊。
袁琮時不時會講到佛法上麵，包間臨街，窗外是街市的嘈雜，屋子裏是麵前這人帶來的祥和，唐嬌漸漸失神。
沒由來的就想到了陳培堯。
她和陳培堯在一起便是這樣的狀態吧。
在茶樓呆了一刻鍾唐嬌離去，回到織造坊拿新茶給大家品嚐。
褚白露瞧見了那盒點心，問了胖丫兩句才知道是袁琮親手做的。
“你家小姐這次能成嗎？”褚白露問。
“我覺得能，袁少爺對我們小姐是真好，還親手下廚，而且我看我們家小姐也是喜歡袁家少爺的。”胖丫堅定說。
褚白露不信，“你說得又不算數，我瞧著你家小姐回來興致也不高，估計……”
“呸呸呸，你怎的就不盼我們家小姐好呢？沒看到我們小姐為了婚事都著急了嗎？”
褚白露哼笑，“活該，明明有更輕鬆的方式不選擇。”
陳培堯明明都說了幫她解決，她執拗個什麽勁兒？
胖丫見不得旁人說自家小姐，不悅瞪了一眼褚白露忙自己的去了。
之後幾日袁琮又見了唐嬌一次，這次他是親自過來了織造坊，天空飄著小雨，他送剛做的點心。
唐嬌走出來就瞧見撐著傘望著這邊的人。
身形頎長，站在青磚牆下寧靜祥和。
看到她出來，他臉上露出笑意，抬腳往她這邊走來。
冷風吹著細雨，他側身擋住了風口，“沒打擾到你吧？”
“無礙，袁公子怎的過來了？”
袁琮把手中的食盒給她看，“新做了點心，給你送來嚐嚐。”
“袁公子有心了。”
唐嬌把食盒接過去，又道：“袁公子進去瞧瞧？”
袁琮應好，又把食盒拿到了自己手中。
兩人進了織造坊。
這座宅子仿造了江南院落的格局，處處長廊，這會兒袁琮把傘收起來，兩人並肩走著，中間隻隔了兩個距離。
唐嬌不知道，從他們兩人進來開始門房那邊就已經關注著他們兩人一舉一動，而這些都將會一五一十的匯報給京城的陳培堯。
唐嬌請袁琮去了她做緙絲的屋子，請他坐下，又讓胖丫給沏茶。
說話間說到了緙絲，袁琮對緙絲竟然也了解一些，唐嬌倒是跟他有不少話說，一時興起就把自己的樣本冊子拿給袁琮看。
一本冊子翻看得差不多了，袁琮突然說：“我倒是學過一些丹青，不知能否有幸給唐小姐畫一幅畫樣。”
唐嬌倒是挺詫異。
“那自然是我之榮幸了。”
唐嬌想著是等他這副花樣少說也要幾日，可沒承想他當即就跟她要筆墨紙硯。
唐嬌又給他準備，然後在旁邊看他畫完了一幅楓林。
褚白露從外麵回來，聽說袁琮來了她打算過來瞧熱鬧的，可瞧見兩人相處的畫麵愣是沒進來打擾。
真好。
郎才女貌，這是唐家想要的而且也是適合唐嬌的。
陳培堯喜歡唐嬌又如何？
他家仇在身，如今連性命都不保，還談何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