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歪瓜裂棗
晚間沒怎的睡好，次日一早起來唐嬌腦子不甚清醒。
吃完早飯又靠在軟榻上醒覺，胖丫收拾完了過來拉她起來。
“小姐您怎麽還在睡啊，小少爺都去私塾了，快些，這會兒織造坊那邊都去人了。”
唐嬌帶著起床氣，走出院子見到正在說話的兩人她微愣了一瞬。
正是要去書院的陳培堯，以及每日過來等唐嬌的顧有為。
兩人顯然也看到了她。
陳培堯走過來，碰了碰方才她靠在榻上弄亂的頭發，“沒睡醒？”
如今唐嬌能在他麵前表現的很輕鬆自然，絲毫掩飾偽裝的情緒都沒有，打了一個小小哈欠，“昨晚上想緙絲的事，睡得有些晚，今早上又要早起去挑人。”
語氣幽怨，表情都似乎在埋怨不能讓她睡懶覺的人。
陳培堯輕笑，幫她把披風攏好，“注意身體。”
“哥哥也是，你快去書院吧，別遲了。”
陳培堯又看向顧有為，點頭示意，在離開之前還順手揉了一下唐嬌的頭發。
唐嬌也是目送著他走遠。
全程顧有為都在看著。
本來就覺得陳培堯對他那種無形的敵意奇妙，此時再看陳培堯和唐嬌兩人之間的相處，他慢慢升起了幾分怪異感。
“你們兄妹感情真好。”他帶著幾分酸溜溜。
心裏莫名不是滋味。
唐嬌瞥了他一眼，往織造坊那邊走，顧有為快步跟上。
“我可是聽聞大少爺才來唐府不久啊。”
“他以前是在哪裏？”
“我見他氣度不凡，可一點也不像是一個外室養大的。”
唐嬌本來是不想搭理他的，但是他突然提起來陳培堯的身世，唐嬌猛地停下來。
“你什麽意思？說我哥哥不好？”
顧有為一頓，隨後陪著笑臉，“沒，我怎麽敢啊，我就是隨便說說。”
唐嬌瞪了他一眼，沒給他好臉色。
顧有為卻忍不住笑了。
小模樣還怪好看的。
不過讓她這般維護的對象如果換成他就好了。
他快步跟上。
到了西邊那院子唐嬌就聽到了裏麵吵鬧的聲音。
放眼看去十幾口子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
安分的還站在院子裏等著，那些沒規矩地跑到屋子亂晃，唐嬌甚至隔著窗子都看到兩個小孩子在她那間玩兒。
唐嬌看得呼吸都滯了一瞬。
有人看到了她，喊了一聲“嬌嬌”就迎上來。
“嬌嬌是吧？我是你三大娘，你肯定對我沒印象，你都沒來過咱們村裏。”
“嬌嬌我是你嫂子。”
“我是你六弟。”
沒等唐嬌開口，這些人爭先恐後地自報家門，唐嬌臉上掛著笑意，腦袋嗡嗡響，一個人都沒記住。
眼見著這些人圍上來，唐嬌下意識的後退，胳膊被拉住，隨後顧有為站到了她身前。
“大家別擠，想要留下來就排好隊啊。”
“誒，那邊小孩子誰家的，看好啊，要是損壞了我們小姐的東西記得賠錢。”
“就說你呢，那小孩兒是不是欠收拾？下來！”
顧有為一番訓話，這些人果真老實下來。
雖然一個個的不情願，但還是按規矩在外麵站好。
“小姐，您仔細腳下。”
顧有為站在他身後，儼然一副護主的貼心屬下模樣。
唐嬌樂意他這些人麵前給她樹威風。
或許，顧有為還能幫她唱紅臉。
走到了廊下，唐嬌視線一一在這些人身上掃過，竟然還瞧見了兩張熟悉麵孔。
周家姐弟兩人站在人後，對上她的視線露出殷勤笑容。
唐嬌沒給兩人回應收回了視線，顧有為已經在屋裏給她搬了椅子放到了身後。
也沒見唐九德，倒是管家走上前跟她一一介紹了這些人。
大多數都是唐家親戚，還有幾人是周家那邊的。
管家還遞上了一份名單。
唐嬌掃過去，生怕她不認識，有些名字後麵做了備注。
這些人中也有遠近之分，那些跟唐九德有直接親屬關係的怕是要留下來。
唐嬌從那些沒寫做注的人名喊起，一個十五六的少女走上前，唐嬌問了幾個問題，什麽都不會，見唐嬌搖頭，她直言要她留下打雜都行。
“我們這不缺下人，下一個。”
小姑娘憋得臉都紅了，罵罵咧咧給了唐嬌一個白眼。
之後又喊了幾個名字，一個沒留。
前麵幾個頂多就小聲抱怨，輪到一個七八歲的小男孩，他直接衝上來。
“憑什麽不留我？我可以學！”
唐嬌打量著這個孩子。
身上穿的衣服補了一個又一個補丁，衣服卻幹淨，小孩子濃眉大眼，看著也挺精神。
名字叫唐小豆，長得也跟豆芽菜一樣瘦弱。
“跟著你家大人來的？”
“不是，我家裏人都死了，我是求了村長爺爺才讓我來的。”
唐嬌頓了一下，這個不是唐九德指定要留下來的人。
“你喜歡緙絲嗎？”
男孩搖頭，“緙絲是什麽？”
“我這裏就是做緙絲的，你連緙絲是什麽都不知道，如何學？”
“你教我，我學東西可快了。”
唐嬌見他是個機靈孩子，“見你年紀小，給你一個機會，可若你資質不行，我還是會讓你離開的。”
男孩激動的雙眼都瞪圓了，趕忙給她跪下磕頭。
“起來，旁邊站著，別礙事。”
“是，師父。”
唐嬌留下了他，方才被否決的那幾人就要上前，顧有為冷著臉上前，一拳砸在柱子上，咚的一聲的那幾人瞬間嚇得縮了回去。
淘汰了大半人，周家那幾個都刷了下去，周娟當即就甩臉子走了。
剩下了五人，加上小豆子六人，唐嬌交代了幾句就讓魏書臨帶他們去了東邊那小屋子，讓胖丫在裏麵教他們認顏色。
她該安排的都安排了，管家也滿意離去。
院子裏恢複了安靜，各自做各自的事情去。
唐嬌去自己工作間，顧有為跟上。
“就那幾個歪瓜裂棗你也留下來？”
“你當我願意留下。”
顧有為沒形象地坐到旁邊，“這些人都是老爺的意思？”
唐嬌做緙絲沒搭理他。
“我說你對誰都能這麽好的脾氣，怎的對我就老是甩臉子？”
“你要是不想留那幾個人我現在就把我們趕走，到時候老爺那邊我去領罰。”
唐嬌終於是給了他一個不痛不癢的眼神，“別給我惹麻煩。”
今日若是把這些人趕走，趕明兒個還不知道會來什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