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三十四章善惡論道
這股陰氣葉楓很熟悉，來自於陰司。
忽然憑空出現了一道裂縫，隨後張靈修握著鬼王劍跳了出來。
葉楓一陣驚喜：“老張！”
張靈修微微點頭，看向二人：“我沒來晚吧？”
“剛剛好。”諸葛明眯眯眼道，隨即看向葉楓：“你好像又用不到裴小姐了……”
的確，鬼王劍攜帶寂滅之力，鋒利程度甚至會在九劍之上。
裴煙兒嘟著嘴巴：“是不是又要轟我走了？”
這讓葉楓有些尷尬，搖了搖頭，“你不用走，諸葛明保護你，我和老張下去看看。”
諸葛明現在奇門之力正在緩慢恢複，但是對付突發情況還是足夠的，當下便是點了點頭。
葉楓抓出息壤，將其注入罡氣隨後甩入那陰氣聚集的河底，隨後那息壤猛長，在河中間瞬間圍成了一片空地。
這一次，葉楓也終於看清楚了那個位置有什麽。
是一個大坑，坑中正在不停的向外彌漫著陰氣，那十八星琉璃瓢也是看到了張靈修喝葉楓兩人。
“上！”
葉楓抽出金錢劍猛地躍了下去，張靈修腳蹬橋欄杆，以比他更快的速度衝了下去。
葉楓抓住他的腳，猛地向前一甩，給他了一個巨大的勢能，張靈修將鬼王劍放置於腰間，直直的衝向那十八星琉璃瓢。
那十八星琉璃瓢對自己的甲殼十分的自信，幾萬年來，未嚐有任何一把法器能夠將他的甲殼擊碎。
這一次，一定也不會例外。
張靈修嘴角露出一抹冷笑。
這隻能證明，這十八星琉璃瓢的見識，實在是太小了。
一道寂滅氣息瞬間顯現之後又是瞬間消失了，張靈修落在淤泥上，連葉楓都隻是看到了他拔劍的虛影。
但是那十八星琉璃瓢的甲殼卻是“哢吧”一聲顯露出了碎紋，隨後直接原地爆炸，化成了粉末。
“臥槽……”
葉楓驚訝了。
這張靈修經曆過閻羅王的訓練之後，好像變得比以前更加妖孽了……
葉楓落在了張靈修的身邊：“兄弟，夠猛……”
張靈修卻是不發一言的看著那不停彌漫陰氣的大洞，隨後卻是一抬手，猛地將自己的鬼王劍甩向了諸葛明。
速度之快，根本讓人避之不及。
但是那鬼王劍卻是堪堪擦著諸葛明的發梢劃了過去，同時劍尖穿透了一個小蟲子。
一個巴掌大小的紙鶴飛來，那帶著墨鏡的南洋巫師踩在紙鶴之上，隨後跳到了橋上。
“看來偷襲對你們三人，用處不大。”
既然正主來了，這散發陰氣的坑洞也沒有立即探查必要，葉楓便是收了息壤，躍回到了橋上。
“那下麵的東西，你們絕對不能放出來。”阮先生正色道。
“你說不放就不放？”葉楓冷哼一聲：“你算個什麽東西！南洋巫師，管起我們中原陰人的事情來了？”
“那下麵的，是混沌。”阮先生冷聲道。
葉楓愣了一下。
混沌，是他至今還沒有遇見的那上古四大凶獸的最後一個了。
據《史記·卷一·五帝本紀第一》：“昔帝鴻氏有不才子，掩義隱賊，好行凶慝，天下謂之混沌。”
這話的意思就是從前，帝鴻氏有個不成材的兒子，平時掩蓋他人的善行，隱瞞自己的罪過，好做壞事，天下人稱他為“混沌”。
這東西的能力絕對是四凶獸之最，而且根據記載，也絕對是十惡不赦的。
“你這麽好心？”葉楓看向阮先生。
“好心？談不上。”阮先生笑了笑：“我隻是奉行我的道罷了。”
“你的道？你還好意思說道？”葉楓嗤笑一聲。
“雖然我一直想構建一個新世界，但是在構建之前，這個世界也決不能被一隻混沌所毀滅。
利用少數人的性命，換來這座城市的安然無恙，這在你們道家，也算正道吧？”
“別往自己臉上貼金！我們道家從來沒有過這種說法！”
“哦？是嗎？”阮先生笑了笑，“如果你站在我的角度，你又會怎麽做？
混沌絕不是你單人能夠將其殺死的，而如果讓他釋放出來，那一整座城市的人都會生靈塗炭。
而你隻需要犧牲數十個人的生命，就能將其壓製百年。
你會怎麽做？”
這個問題，還真的將葉楓問到了。
“我可以告訴你，死在我手底下的人一共五十個。
前期封鎖混沌的時候，我殺了四十三個，放入那坑洞當中利用南洋巫術封鎖。
隨後，那封鎖鬆動，我與修橋之人溝通無果，才利用迂回的方式殺掉了七個人穩固陣法。
葉天師，你一直說自己奉行天道，懲惡揚善。
但是你能告訴我，什麽才是善，什麽才是惡嗎？
我知道，你們茅山與我們南洋巫師之間有世仇，我請你拋出世仇，站在中立者的角度評判一下。”
阮先生淡淡的說著，葉楓一時之間有些沉默。
“如果要論道的話，我的確不行，但是我可以告訴你，我評判善惡的標準。”葉楓看向阮先生：
“《道德經》第七十九章雲：天道無親常與善人。
後麵還隱藏著一句話，叫“天道無親常不與惡人”。
你是南洋人，我幫你翻譯下這兩句話的意思：天道讓善人生活幸福，天道讓惡人生活痛苦。
有些善人生活痛苦，那是由於過去世做過惡人，現在正處於“常不與惡人”的時期，這個時期過去之後，就會進入“常與善人”的時期，生活就會幸福。
有些惡人生活幸福，那是由於過去世做過善人，現在正處於“常與善人”的時期，這個時期過去之後，就會進入“常不與惡人”的時期，生活就會痛苦。
《道德經》中再講：“天下皆知美之為美，斯惡已。皆知善之為善，斯不善已。”
所以我們道家的觀點就是，人們本應沒有善與惡的分別。
不過在我們的修行中，師父總是跟我講修行要“返樸歸真”，要“初心不改”。
正是因為我們道教認為人原初的本性是淳樸和純真的，是近於“道”的本性的。所以大家常說兒童天真無邪。
但由於隨著年齡的增長，思慮欲念不斷萌生，再加上社會環境的不同影響和情色財貨的誘惑，人們漸漸蒙迷了原有的純樸天性，所以我們在修行上要“初心不改”。
若進一步嗜欲無止，則會背道而馳。
我們學道修道，就是要使心性回歸到先天的狀態，拋棄一切後天所學會的“善與惡”回歸到純樸純真的“初心”狀態，這也是為什麽“為學日益，為道日損”。
所以我的善惡觀，就是最淳樸的善惡觀。
你殺人了，就是惡，即便是為拯救更多人的性命，也是惡。
沒有一個人可以隨便剝奪其他人的生命。
如果換成我是你，我會與那邪祟戰至身死，佑衛天道，也絕不傷人性命，取百年安寧。”
葉楓舉起金錢劍，劍尖直指阮先生：“但是我尊重你的善惡觀，正如道德經中所說，人和人之間本就沒有善惡的區別。
但是你在我華夏之地殺了五十個同胞，對於我來說，就是惡人。”
阮先生有些讚賞的點點頭：“葉天師對於道的理解，還真是有些超出我的預料。
所以我說，咱們是道不同不相為謀。
如果可以的話，我倒是很想和你做一個朋友。”
“下輩子吧！
我倒是也很願意交你這個朋友。”葉楓說著，手中的金錢劍挽了個劍花：“以三打一，不好意思，隻能是占你個便宜了。”
“我也沒想以一敵三。”阮先生猛地將手中的法杖插在了那橋麵上，口中催動咒語，在這不大的橋麵上，忽然出現了滿滿的冤魂和五毒。
他脫下了自己的長袍，身上布滿了刀痕，一道一道，密密麻麻。
那些刀痕都在慢慢睜開，裏麵居然都是眼球，而且全是活的。
這些眼球全都滴溜溜的轉著，看著葉楓等人。
“這些冤魂，全都是那些眼球的主人。
在學習南洋巫術之後，我的眼睛便是漸漸失明了，但是父親曾告訴過我一種方法，可以讓我重見光明。”那阮先生開始變得有些癲狂：
“開始的時候我隻在手掌植入了眼球，讓我重新看到東西，可是我很快發現，植入的越多，我擁有的能力越大，那種感覺實在妙不可言。
我對任何事物的敏感都遠遠超過普通人，可是這些眼睛大都隻能在我身體呆一段日子，接著就需要新的眼球來替換。
這個術叫千目，可以通過植入死者的眼球來重新看到光明，還可以獲得其他的能力，每植入一個陌生人的眼睛，我都會興奮好一陣子，因為新的體驗再次降臨了。
可是，隨後當眼球與我身體產生排斥反應後，我又痛不欲生。
我明白這不是一個長久的辦法，父親還告訴過我，如果要真正變成正常人，必須找到一對完全適合我的眼球，放進我本來萎縮的眼眶內才可以。
而且，死者的眼球裏包含了他們各種各樣臨死的感覺，每植入一顆，我就多感覺一次死亡，再也沒有比瀕臨死亡前的感受更刺激的了。
再加上那個盧勇的殺人取眼珠的手段又過於殘忍，每一次的體驗，都讓興奮的渾身發抖……”
阮先生放肆地笑道，仿佛剛才和葉楓論道的是另外一個人。
葉楓知道，這是千目之術，讓惡，徹底侵蝕了他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