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難以理解
第一鐵鍬下去,我的手便開始打滑,我點了支煙,努力地讓我自己平靜下來。
我心想:我他媽什麽大風大浪沒見過,狼群都能聽我指揮,或者我聽狼群指揮,都能做到和狼群溝通了,難道挖個坑還他媽怕?
怕個鳥!
繼續挖!
第二鏟子下去,問題就出現了,鏟子挖到了硬物,哢嚓一下,似乎是什麽東西斷了,同時,我聞到了一股難聞的刺鼻的臭味。
我的心一下子懸了起來,心想著千萬不要是我想的那樣。我越是那麽想,大腦就越不聽使喚,總是向那個我極其不願意去想的方向去思考。
我一鼓作氣,挖到了我不願意看見的東西。
不是人,我想多了。
我鬆了口氣。
土裏埋的是一具狗的屍體,但是狗屍體很大,從骸骨來看,這條狗像是高加索猛犬,這種犬的體型是世界上最大的,比藏獒還大,但是它很瘦。
可能是我爹在這裏挖的坑,因為重新翻過來的泥土鬆軟,盡管踩實了,也不行,一下雨,泥土會塌陷,形成了一個凹坑。
原本的坑是什麽形狀,凹坑就是什麽形狀。
我鬆了口氣,暗自嘲笑我自己:我他媽膽子什麽時候變得那麽小了?
“喲,是天寶回來了啊!”
一個中年婦女的聲音打斷了我的思緒,回頭一看,是五嬸。
五嬸是南漁村的大喇叭,隻要村子裏有什麽事,不管大事小事,隻要她知道了,那就等於整個南漁村都知道。
五嬸身材很胖,像個拉長了的陀螺,但是她性格沒什麽大問題,很熱情,熱情過了頭。
農村婦女心眼其實都不壞,沒有某些人口中所說的那樣,心機很深,其實好好和她們相處,你會發現過幾天她就會給你介紹媳婦,過幾天就會關心你的工作情況,再過幾天連你的私生活都得打聽打聽。
據說五嬸年輕的時候是個大美人,十裏八村的小夥子都對她有很多想法,但是五嬸的爹是個火藥桶,一點就著,五嬸年輕的時候談過一個小夥子,別人看著都順眼,就五嬸的爹看著不順眼,最後還是分了,嫁給了本村的王老五,不是鑽石王老五,而是養魚王老五。
所以,我們都叫她五嬸。
她一進來看見我在挖土,就皺起了眉頭,然後捂住口鼻:“喲,你這是挖什麽呢?死狗啊?你和你爹都喜歡養狗,怎麽養死了?”
我慶幸挖出來的不是我想看見的東西。
“五嬸,您吃了嗎?您精氣神越來越好了,喲,您身上的這件衣服是女婿給您買的吧?真好看,讓你看起來就像是十八歲大姑娘似的!”
五嬸笑得後槽牙都露了出來,在我麵前轉了一圈:“是嗎?我有那麽年輕嗎?天寶啊,你發現你就是有眼光,靜怡不在家呀?聽說去羅山市打工去了,你倆發展到什麽程度了?你可別瞞著五嬸,五嬸身後可有好幾個姑娘在惦記著你呢,要是有心,五嬸給你介紹一個,你倆偷偷見個麵,靜怡那邊,我去說。”
我說:“那不用了,五嬸,您來找我,有什麽事嗎?”
我看了一眼地上的坑,忽然,我發現狗的屍體下麵還有東西!那是一塊名貴的手表,秒針還在轉動!狗身上不會有手表的,隻能說,狗的屍體下麵,還有個人!
我瞬間嚇出了一身冷汗!
一來是擔心是我爹,二來,誰家後院突然出現一具屍體不怕?
不怕的那是二百五。
糟糕,要是讓五嬸發現了,那不得了。
五嬸笑了笑,說:“喲,我差點都忘了!你爹回來過,說你要是回來,帶你去家裏吃飯,他有事出去一段時間,讓你在家裏,哪都別去,放心,你爹給我留了錢,足夠你吃喝一年的!怎麽樣,我跟你說的事,你上點心,你都二十二了吧?老陳家的二丫頭,你記得不,長得可水靈了,早就惦記上了你,昨天到我家裏來玩,還問你來著。”
我擦了擦額頭上的汗,說:“五嬸,不用,真不用,謝謝您,那什麽,五嬸,中午我想吃紅燒魚,您做的紅燒魚當年沒少讓大小夥子惦記!”
五嬸笑得嘴都咧到了耳後根,走到我身前來拍了拍我的肩膀,說:“喲,天寶,你可別瞎說,五嬸有那麽神嗎?不過你說的也是實話,五嬸當年一道紅燒魚,可沒少讓除了你五叔以外的人惦記,就現在,還有人惦記著你五嬸的味道呢!”
五嬸還想跟我說什麽。
我急了,得給她找點事情,不然的話,她會一直在這裏和我說下去,五嬸是個話嘮,和老貓有得一比,但是五嬸說的都是不著邊際的事,南漁村來了個外地人,五嬸能把這個人說成是外星人。
總之,不能讓五嬸再多留一秒鍾。
五嬸又跟我走近了些,說:“除了紅燒魚,還想吃什麽?跟五嬸說,五嬸給你做!”
我想了想,隨便說了幾道菜,都是五嬸拿手的,幹脆催促五嬸去準備,晚上的時候我還得喝幾杯,五嬸終於離開,我也長長的鬆了口氣。
我看著狗屍體下麵的死人,心想,剛才太懸了,要是讓五嬸發現,我他媽得怎麽解釋才能讓五嬸知道人不是我殺的?
我蹲在屍體旁邊,不知道該怎麽辦,挖出來,也不行,不挖,我心裏癢癢。
我想看看這個人是誰,至少得從他的身上找一找有沒有相關線索。想了很久,我決定了,挖。
我爹不會無緣無故殺人,瞎子說得對,我爹性格很溫和,甚至從來都不會和別人生氣,除了打我的時候下死手,別的時候,我爹中是和和氣氣的。
我從未見過我媽長什麽樣,隻知道她叫王玉蘭。
我爹把我養大,我得替他處理好後顧之憂。
我下了鏟子,一鏟子下去,屍體就被帶了上來,頓時,臭味更大了,熏得我直接把昨天的晚飯都吐了出來。我想,最臭也就是這味道了,天底下就沒有比這味道更臭的!
現在又是夏天,剛下過雨,屍體在泥土裏發酵,散發出來的味道連蒼蠅都受不了。
“喲,這是什麽那麽臭呀!!”
五嬸的聲音再次響起,我嚇得後脊梁骨冒出一陣惡寒!
我迅速回頭,看見五嬸站在院子的後門口,看著我,同時,她也看見了我挖出來的狗的屍體,但是有沒有看見死人,我不確定。
在這個瞬間,我突然想要把五嬸也幹掉,然後埋在這裏。
但是這個想法剛冒出來,就被我打消了,我他媽是個人,不是惡魔,在沙漠裏我幾次都想幹掉馮清,但是都沒下得了手,就是因為我不能那麽嗜殺。
老貓跟我講過,人一旦殺開了頭,那就收不住了,別說什麽浪子回頭金不換,屁,人對血腥有一種無法解釋的崇拜,聞多了血腥味之後的人,那就不是人了,而是野獸,是惡魔。
我說:“五嬸,你怎麽又回來了?”
五嬸捂著鼻子:“剛才忘記問你了,你喝什麽酒?你盡管說,五糧液都行,你爹可留了不少錢給五嬸,可著勁讓你吃,你就是天天山珍海味都吃不完!”
五嬸就站在門口,被臭味熏得沒過來。
臭味太大也有好處。
我說:“那就五糧液吧。”
我也不想再去想什麽別的酒了,五嬸給了我選擇,那我就直接選擇五糧液。五嬸笑了笑,沒想到我真選了五糧液,然後說:“那行,那我就去做飯了,你早點過來啊!太臭了,來的時候可得洗洗澡!”
五嬸終於走了,這一回我學聰明了,把門關了起來。
上了鎖,我心裏才踏實了很多,就好像做錯了事的孩子抓住了機會在父母回來之前糾正了自己的錯誤一樣,那種釋然的心情讓我腦子瞬間清醒了很多。
我趕緊幾鏟子下去把屍體挖了出來,是個男人,臉部已經看出來是個人,從衣服上判斷不出來年齡,我用鐵鍬把他的衣服扒拉開,他的皮膚上有紋身,是頭狼。
他紋的可能是一整隻狼,但因為皮膚開始腐爛,長了許多蛆蟲,把皮膚和內髒大部分器官都吃掉了,剩下來的部分勉強能看出來是頭狼。
或者是條狗。我想,一個人不可能紋一條狗在心口,那他媽不是狗仔了嗎?
不管是狼還是狗,他不是我爹。
我爹身上沒紋身。
而且我爹從來不會穿他身上這種看起來不倫不類的衣服。我爹喜歡穿中山裝,口袋多。因為我爹總是喜歡把看過的書中的精彩內容用筆記錄下來,畫幾句,念叨幾句,然後揣在口袋裏。
所以,我爹喜歡口袋多的衣服,又不能花哨,中山裝是我爹首選。
很多人都有這種紋身,在心口,一個狼頭,不知道代表什麽,這是以前匈奴人的紋身,但是很少見,現在年輕人喜歡把它紋在心口裝他媽黑路子。
我找來一根樹枝,把他的口袋翻了過來,沒找到任何東西,但是,我卻發現他的嘴有問題。
他的臉已經被砸得不成樣子,像是被重物砸重了一樣,我猜差不多是凳子砸的,因為我家的凳子一角已經被砸得變形。
他的臉被砸平了,但是嘴巴卻鼓鼓的。
若是沒有腐爛,看不出來,但屍體開始腐爛,就能看出來了。
我用樹枝把他的嘴巴撬開,發現裏麵是有鐵盒,已經和嘴巴組織腐爛得連到了一起,我趕緊把鐵盒用樹枝夾了出來,然後扔到一邊,再做最後一次檢查,確定沒有任何發現之後,趕緊連同著狗的屍體一起埋了。
做完這一切,我發現我的衣服已經被汗水打濕。
我把鐵盒用鐵鍬鏟起來,放在後院專門澆水的水龍頭下衝了衝,把上麵的人體組織衝掉了之後,再想著,我是不是該報警?
不行,不能報警,報警我爹就完了。
我得先看看鐵盒裏到底是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