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三章尋至

  第一百八十三章


  短暫的錯愣後,陳秀城倒也不以為意,隻朝守在門邊的侍女擺擺手,侍女會意地退了出去,沒過一會兒便小心翼翼地端了兩個天青色碎紋瓷盞進來,待將瓷盞安全放到曲靈栩和陳秀城手邊時,她似乎很是鬆了口氣,轉身悄無聲息地退出門去。


  侍女頗顯怪異的神色讓曲靈栩微微有些詫異,但是,當她帶著探究的目光,再次落到麵前的茶盞上時,卻忍不住微微瞪大了眼睛。


  好家夥,她終於知道侍女為何要這般小心翼翼了,這要是不小心給摔碎了,十輩子也賠不起。


  什麽?有那麽貴重麽?當然有!


  天青釉茶盞!

  是的,天青釉!


  這個時空的朝代順序雖然跟曲靈栩前世從史書中看過的有些不同,但文明發展的軌跡卻是大致相似的,眼前這個茶盞,正是類似於宋代汝窯天青釉那般的存在。


  “天蟹紋蟬翼巧成工,清雨花香愜意融。堆脂潤澤星淚點,角鍾殘漏月傷衷。”曲靈栩並未急著喝茶,而是不緊不慢地欣賞著麵前的茶盞,淡淡笑道:“世人皆傳汝瓷精美,細看之下果然名不虛傳,多謝陳教主給我這個欣賞藝術品的機會。”


  曲靈栩曾在博物館中見過天青釉,也清楚地記著先人對天青釉的評價,可惜當今皇上不是才華橫溢的宋徽宗,所以這官窯燒瓷的技術也稍稍差了一些,每年能做出來的天青釉成品不過寥寥數件,除了供宮中貴人使用,就隻有少數賜予各個身份貴重的王府,連鎮國將軍府都沒有得到賞賜,可見罕有。


  所以,除非事先得了陳秀城的吩咐,否則侍女絕不會用這樣名貴的茶盞給曲靈栩上茶,而陳秀城這樣做的目的,無疑是變相暗示自己在京中的勢力,如此看來,倒不是她多細心才發現了房間中諸多破綻,而是對方從一開始就沒想避諱著。


  哎,倒是她自作聰明了。


  “郡主好文采,能得您一番盛讚,也不枉這些個瓷器受千錘百煉之苦。”陳秀城優雅地掀動著茶盞,隨著他的動作,屋內瞬間清香四溢,見曲靈栩微微露出詫異之色,隻淡淡笑道:“這些個茶葉,可是本教主特意命人從母樹上采下,又特意千裏迢迢帶進京來,郡主可要好好品嚐一番才是。”


  母樹?


  曲靈栩不免更加驚訝,大紅袍母樹乃可遇不可求的珍貴植物,雖然這個年代的氣候水土更加適宜其生長,但也不過十株之數,一直以來都是皇家貢品,難怪她聽說今年進貢的大紅袍隻有往年一半之數,原本還以為跟水土雨期有關,不成想卻是被紅蓮教的人采了去。


  由此,也可以看出紅蓮教在南方的勢力,已經盛於朝廷,絕對不容小覷。


  這般想著,曲靈栩的目光再次落到眼前的茶盞上,她輕輕撥弄茶蓋,欣然享受著周圍帶著陣陣花果味的清香,可也僅僅隻是如此,直到茶水漸涼,她也沒有喝上一口。


  陳秀城遲遲不見曲靈栩有所動作,深邃的眼眸中閃過一絲異樣,隨即似笑非笑道:“郡主為何不喝,莫不是以為我會在這茶裏下什麽藥吧?”


  “怎麽會?”曲靈栩抬頭跟陳秀城四目相對,微微一笑,“陳教主一向光明磊落,又怎麽會做那種蠅頭鼠輩才做的事,隻是本郡主自認為配不上喝這麽好的茶,所以才放著不動罷了。”


  開玩笑,連三歲小孩都知道不能隨便碰來曆不明的東西,她如何能隨隨便便去喝那茶,雖然她並不認為陳秀城真的會無聊到在茶中下毒,但不能下毒,並不代表不能放別的東西。


  這個年代奇奇怪怪的東西太多,曲靈栩雖然有醫生係統在身,但她做事從不托大,特別是麵對陳秀城這個實力不明,性格不定的對手。


  “郡主還真是謙虛。”陳秀城徐徐將手中的茶喝完,又親自注入開水蓋好,方才不緊不慢地走到曲靈栩麵前,隻見他兩條欣長的胳膊牢牢抓住椅背,將曲靈栩禁錮在其中,自上而下俯視道:“郡主實在太謙虛了,不過……本教主喜歡謙虛的人,既然你已經決定跟冷元勳一刀兩斷,倒不如隨本教主闖蕩江湖,閑雲野鶴去,也省得受這些無聊規矩的束縛,郡主意下如何?”


  陳秀城話音剛落,就發現自己胸口前抵著一把尖銳小巧的銀刀,而刀的主人,正巧笑嫣兮地看著自己,盈盈道:“陳教主小心些,我的手術刀有些認生,萬一一個不小心傷了您,多不好?”


  曲靈栩雖然沒有深厚的內力,但手上的力道卻極穩,隻要稍稍再進一寸,陳秀城必然心脈衰竭而亡,但他似乎並沒有意識到眼前的危險,反而抬手摸了摸刀子,讚道:“果然是一等一的好東西,不知郡主可願忍痛割愛,送本教主一把?”


  “一個小玩意兒而已,教主喜歡拿去就是。”曲靈栩趁著陳秀城抬手的空隙,手上力道一鬆,敏捷地從椅中抽身出來,一邊捋順著鬢邊的碎發,一邊幽幽歎息道:“能閑雲野鶴去自然是好,可惜陳教主您這亂臣賊子的身份,萬一哪天被朝廷抓起來滿門抄斬……栩兒一個小小的弱女子,可是怕死的很呢。”


  雖然嘴上說著怕死,但曲靈栩的言行舉止上卻沒有任何膽怯之色,相反,她堅信陳秀城不敢傷她一絲一毫。


  不過相比於自己的安危,她對這座宅院主子的身份更感興趣,不知道是哪個王爺公侯安穩日子過膩了,竟然勾結反賊,也是有意思了。


  “這樣呀。”見曲靈栩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偏偏還一派舒心自在的模樣,陳秀城心裏的興趣不覺又濃了幾分,他輕輕一躍,幾乎瞬間將隔出兩米之外的曲靈栩攬入懷中,邪魅勾唇道:“郡主,如果你我這般親密模樣讓別人看到,會不會以為咱們狼狽為奸許久,就連曲將軍戰敗,也是郡主透漏了重要情報呢?”


  狼狽為奸?


  這家夥的語文是體育老師教的麽?

  見過罵人的,卻沒見過罵人把自己也罵在內的。


  “陳教主說笑了,您這般風流倜儻,英俊瀟灑,才華橫溢,風韻無邊……豈是我等粗野之人,能夠隨意高攀的,這份榮幸,還是留給別人吧。”曲靈栩獨自一人生活了太久,對這樣的親密接觸十分排斥,當初也是用了好長時間才適應了冷元勳的懷抱,當然,也僅僅隻限於冷元勳一人而已。


  用不著思考什麽,曲靈栩本能地就要擺脫陳秀城的束縛,然而當她感受到空氣中那絲似有似無的熟悉氣息時,卻是眸光一閃,指間的銀針也瞬間收了起來。


  隻見她仿佛想通了什麽,有些後悔地低歎一聲,“隻是,想起冷元勳那張讓人厭惡的臉,我這心裏就悶悶的,在這京城繼續待下去,也實在沒意思,就此跟隨陳教主圓盾江湖,是極好的選擇。”


  冷元勳將夜部所有人都派了出去,幾乎把京城掀了個底朝天,也沒有得到關於陳秀城的任何蹤跡,更沒有收到任何要他赴約的信件,焦急之下,隻能讓雲意帶著她去到曲靈栩失蹤的地點,然後,循著曲靈栩留下的點點痕跡找到這裏。


  可是沒想到剛過來,腳步還沒站穩,就見某個沒良心的女人倚在別人懷裏,咬牙切齒地說著自己的壞話。


  真是……欠收拾了。


  當然,到最後誰收拾誰,那就說不定了。


  冷元勳的輕功在陳秀城之上,原本絕不會就這樣輕易暴露了行蹤,然而曲靈栩的表現這般怪異,他就算再傻也察覺出了不對勁,不過並未立刻說破,而是十分配合地點頭道:“而且那個冷元勳無論從哪方麵來看,都比不過本教主,郡主能做出這樣的選擇,可見慧心獨具。”


  “正是這個道理呢。”曲靈栩乖巧地點點頭,竟是認同了陳秀城的說法,關鍵是,她一點兒也沒有從對方懷中掙脫出來的意思。


  簡直豈有此理!


  “哦?陳教主想把本世子的女人帶到哪裏去呢?”冷元勳臉色黑如鍋底,話語更是如同寒冬臘月的天氣一般,冰冷入骨。


  他敢確定,若是自己再不出來,這個女人真的會跟陳秀城走了。


  真是個鐵石心腸的壞丫頭!

  可偏偏的,他就是對這個不斷挑戰自己下線的壞丫頭愛到了骨子裏,以至於不得不,一次又一次地妥協。


  哎。


  這裏畢竟是京城,所以陳秀城早就料到冷元勳能找過來,卻怎麽也沒想到對方來的這麽快,不過也並不惱怒,隻淡淡笑道:“這不是冷世子麽?多日不見,您這氣色可是大大不如之前了。”說到這裏,他稍稍停頓了一下,方才深以為然地點點頭,繼續道:“也是,這人年紀大了,身體狀況總是會一日不如一日,不比我們這些年輕人,能夠縱情縱性地肆意享樂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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