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四章訓斥

  第一百四十四章


  從第一次見陳秀城,到之後每一次想起他,這種奇怪的感覺都會不由自主的冒出來,讓他不知所然。


  為什麽,明明從未見過的人,會給他一種似曾相似的感覺?為什麽,明明是勢不兩立的敵人,他心裏卻一點都不抵觸對方?

  見冷元勳想的入神,一副糾結難解的樣子,淮陽侯觸了觸他的胳膊,輕聲道:“勳兒,你在想什麽?”


  淮陽侯的話,將冷元勳發散到天邊的思維拉回現實,關於這個問題,連他自己都想不明白,又如何能跟別人解釋,是以恭敬地回應道:“沒什麽,兒子隻是在想,不知道二弟的傷勢如何了。”


  侍衛盡全力打的五十大板可不是鬧著玩的,這要打在一個不懂武功的人身上,少說要廢掉一條腿,冷元淩雖說有些武功底子,但這麽多年來,他一直偷懶懈怠,內力淺薄,這麽多板子挨下去,雖說不不至於落下殘疾,但少說也要在床上躺個十天半個月。


  聽到冷元淩的名字,淮陽侯剛剛緩和了些的臉色再次陰沉下來,深邃的眼眸中雖然閃過一絲疼惜,但更多的是怒其不爭的失望,好一會兒才重重吐出一口濁氣,“這個孩子心胸狹窄,凡事皆以自我為中心,這次雖然受了重罰,卻不一定能讓他清醒地認識到自己的錯誤,到底……”除了重重歎息,淮陽侯實在不知道怎樣表達自己現在的心情,“到底是我沒有教好他。”


  ‘子不教,父之過’,淮陽侯決定從今往後多用些精力在冷元淩身上,所謂‘亡羊補牢,猶未晚也’,若是任由其繼續行差踏錯,下一次,可就沒有這麽容易保住性命了。


  “父親不必自責,二弟還小,以後總會明白您一番苦心的。”冷元勳雖然不待見冷元淩,卻是真心將淮陽侯當成親生父親看待,並不想讓他因為自己而過分苦惱。


  “哎。”淮陽侯再次歎息一聲,看向冷元勳的目光中多了幾分擔憂,“為父知道你是為了息事寧人,才沒有在皇上麵前跟陵王起爭執,但真相如何,咱們都心知肚明,此人陰險狠毒,他擺明盯上你了,絕對不會善罷甘休,你以後更要多加小心才是。”


  “父親放心,兒子明白。”


  淮陽侯府在京城核心區域,距離皇宮並不遠,這般閑聊著已是到了大門口,下了馬車,淮陽侯向守在一旁的管家道:“讓二姨娘來主院見我。”


  冷元淩雖然好高騖遠,但並非心思縝密之人,這樣大的計劃,要說背後沒有林氏的手筆,打死淮陽侯都不會相信。


  這一上午,林氏都是在忐忑不安中度過的,特別是淮陽侯被內監宣進宮後,這種不安更是到了極致,為了安心,她草草用了幾口早膳便跪在佛堂裏,求神靈保佑冷元淩能夠順利得到夢寐以求的世子之位,然而事實再一次證明,神靈都是極有原則的,對助小人得誌這種事情一點兒興趣都沒有,林氏越跪越覺得不安,便想著派人出去打探一下消息,沒想到剛一出門,就見管家匆匆過來,躬身道:“二姨娘,老爺請您到主院去一趟。”


  “老爺回來了?”見管家的神情有些古怪,林氏細長的遠山黛眉微微挑起,連忙問道:“二少爺回來了麽?”


  如果一切塵埃落定,冷元淩應該會跟淮陽侯一起回府。


  問完這話,林氏滿心期待地望著管家,希望能在對方口中聽到自己想要的答案,然而,殘酷的現實猶如一盆帶著冰刀的冷水,迎麵潑了下來,“回稟二姨娘,老爺是跟世子一起回府的,奴才並未看到二少爺。”


  管家並未隨淮陽侯進宮,是以尚不知曉冷元淩被杖責一事,但這一個消息已經足以讓林氏崩潰。


  世子?冷元勳還是世子,那就說明……


  想到這裏,林氏隻覺得腦子嗡的一聲炸裂開來,幾乎要站立不穩,見狀,陪在一旁的金嬤嬤連忙用力扶了一把,隨後從袖中掏出一個小金錠塞到管家手中,賠笑道:“管家,二姨娘一點兒心意,還請您笑納。”


  管家在淮陽侯府地位特殊,二姨娘平日明裏暗裏也沒少給他錢財,但管家極有分寸,但凡貴重一些的東西一概不收,這會兒自然更不例外,隻見他不動聲色地把金錠退到金嬤嬤手中,淡淡笑道:“老爺臉色不太好,二姨娘一會兒要小心應對才是。”


  淮陽侯府內院是林氏在掌管,管家雖然不怕她,但適當送個人情還是有必要的。


  管家不曉得淮陽侯被急兆進宮所為何事,林氏卻是再清楚不過,如今聽到管家這番話,無異於五雷轟頂,她幾乎可以想象的出一會兒淮陽侯會是何震怒……


  見林氏像柱子一樣僵立在原地,管家不由小聲提醒道:“二姨娘請吧,別讓老爺久等了。”


  林氏自然是一萬個不想去,但在這淮陽侯府中,還由不得她做主,隻得硬著頭皮出了院門,心裏恨不得一輩子都走不到主院。


  不過……這顯然是不可能的,半炷香時間後,林氏邁著忐忑不安的步子硬著頭皮進了主院,守在院門口的侍衛見到林氏,恭敬道:“二姨娘,老爺讓您直接去書房,不必另行通傳了。”


  “知道了。”林氏用力咬緊牙關,才勉強維持住麵上端莊的笑容,緩步向書房走去。


  書房是淮陽侯府的重地,除了冷元勳之外,任何人不得隨意出入,林氏身為女眷,更是從未踏足過半步,怎麽也沒想到,會是在這種情況下來的。


  一踏進書房,林氏就被異常凝重的氣氛壓的抬不起頭來,那一刻,她竟有種落荒而逃的衝動,但到底咬牙克製住,屈膝行禮道:“妾身給老爺請安。”


  以往林氏每次行禮,淮陽侯都會即刻叫她起身,但這一次,對方卻遲遲沒有開口,林氏無法,隻得一直保持著行禮的動作,這個屈膝的動作並不難做,但卻實在不好維持,短短片刻,林氏已是雙腿發酸,再加上心裏原本就害怕,更是難上加難。


  不知道過了多久,直到林氏累的眼前一陣發黑,淮陽侯淡漠的聲音方才從上首傳來,“起來吧!”


  “多謝老爺。”林氏如臨大赦般地站立起來,然而還沒等她緩口氣,淮陽侯已是繼續道:“佩兒,這些年你是不是覺得本侯過於關注勳兒,虧待了你們母子?”


  佩兒,是林氏的閨名。


  林氏就算再傻,也知道這話接不得,一時也顧不上酸疼的腿,慌忙跪下,誠惶誠恐道:“世子是老爺嫡子,又是夫人留下的唯一血脈,於情於理您都應該多關注他,妾身又怎麽會覺得被虧待了,您這樣說,可是折煞妾身和淩兒了。”


  “是麽?”淮陽侯平靜的聲音聽不出任何喜怒。


  林氏隻覺得淮陽侯的目光像芒刺一般,直紮的自己頭皮發麻,但還是勉強撐了笑臉,用微微有些顫抖的聲音道:“妾身所言句句屬實,不敢欺瞞老爺。”


  “是麽?”淮陽侯再次自言自語了一句,正當林氏猜測對方接下來要說什麽時,他突然重重一掌拍在桌子上,緊接著,一個青玉瓷盞朝林氏身邊的空地狠狠砸過去,“這麽多年,本侯一直以為你是個本分知足的,所以將內院事務悉數交由你打理,即便偶爾有其他人抱怨不公,本侯也始終向著呢,沒有多過問一句,如今看來,實在是大錯特錯!”


  正如淮陽侯所言,這些年他對林氏一直客客氣氣,從未有疾言厲色的時候,如今這番話,已是極其嚴重了,林氏隻覺得渾身一抖,匍匐在地上不住地磕頭,哽咽道:“妾身不知做錯了什麽,還請老爺明示,還有,您如何處置妾身都可以,隻不要氣壞了自己的身子。”


  說這話時,林氏無比慶幸淮陽侯還未完全失去理智,否則瓷盞就不是砸到空地上,而是她身上了。


  “不知道做錯了什麽?你還真是不見棺材不掉淚!”淮陽侯再也忍不住心裏的怒火,起身走到林氏麵前,抬手就是一掌,“冷元淩在京城中到處散播勳兒並非本侯親子的謠言,甚至鬧到皇上麵前要求滴血驗親,甚至在滴血驗親結果出來後依舊不依不饒,幸虧皇上英明,才沒有釀成大禍,你敢說這一切你沒有分參與!”


  “什麽……”林氏不敢相信地瞪大眼睛,她又驚又恐,驚的是冷元勳竟然真能跟淮陽侯滴血驗親成功,恐的是,闖出這樣大的禍事,冷元淩必定凶多吉少。


  短暫的錯愣過後,林氏後知後覺地意識到,這並不是最關鍵的問題,是以連連搖頭道:“元淩……元淩他如何能做出這種事情,老爺您相信妾身,妾身真的什麽都不知道啊……”


  如今最關鍵的是,決不能讓淮陽侯認為這件事是她跟冷元淩合謀為之,否則她手中的權利必然會被收回,到那時候,她們母子在這淮陽侯府中,就再無翻身的餘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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