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二章反轉

  第一百四十二章


  可是就算冷元淩把眼睛瞪出來,也改變不了兩滴血液漸漸融為一體的事實,但他不相信,怎麽都不相信,劉憐兒明明提到孩子被掉了包,連淮陽侯都有份參與其中的,冷元勳又如何會是淮陽侯親子!


  “不可能!這水有問題!”冷元淩衝到擺放瓷盞的小幾旁,不住地搖頭,之後更是衝到禦階前跪下,雙眼直直看向皇上,“皇上,您相信微臣,這水一定有問題,冷元勳不是父親的親生兒子,父親說的沒錯,當年夫人生產時他是陪在身邊,孩子被掉包,他也是知情的,因為以夫人孱弱的身子,根本沒可能再生下孩子,而父親需要一個嫡子!”


  他原本不想把淮陽侯牽扯進來,但淮陽侯接連打了他兩個耳光,把他心底僅剩的一絲父子親情也打沒了,而且以如今的情勢,他不僅沒有任何機會成為世子,還會因辦事不利被陵王厭棄,回府後,淮陽侯更是會嚴厲地處置他,所以越發惡從膽邊生,什麽都不管不顧了。


  冷元淩的話如同驚雷一般在大殿上炸開,一時之間,所有人都目瞪口呆,隻以為自己產生了幻覺,然而看到周圍其他人如出一轍的表情時,又不得不相信自己聽到的就是真的。


  淮陽侯為了維護侯府的麵子,用自己的親生女兒換來一個毫無血脈關係的男胎,這……簡直不能再荒謬了。


  “荒唐!”淮陽侯厲聲喝止冷元淩的話,因為太過激動,他忍不住再次劇烈咳嗽起來,冷元勳見狀,趁著攙扶的機會,悄悄往其體內傾注了一些內力,方才緩和了些許。


  雖然不再咳嗽,但淮陽侯的臉色依舊陰沉的可怕,他不再理會冷元淩,而是拱手向皇上道:“皇上,淮陽侯府乃簪纓世家,微臣雖然不才,但自幼受先祖家規教導,講的是行端身正,忠君愛國,怎麽會做出這種齷齪至極的行為!”如此說著,他緩了口氣,繼續道:“更何況,微臣家中有多房妾室,若是夫人再無法生子,完全可以選一個資質上佳的庶子歸在夫人膝下,又如何要費盡心機調包,將淮陽侯府百年基業拱手讓與他人!”


  淮陽侯這番話說的合情合理,即便是慕容璃,也沒有不相信的理由,畢竟在場的都是男人,換位思考,哪個會做出如冷元淩所說的事情來?

  就在眾人麵麵相覷時,一直垂手站在旁邊的太醫院院正上前一步,有些氣憤道:“皇上,微臣奉命一一檢查過杯盞,水,銀針等物,敢用項上人頭擔保,絕無任何問題。”


  身為醫者,特別是醫術高超之人,最忌諱別人質疑自己的醫術,冷元淩適才的話無疑中了這個忌諱,太醫院院正自然要為自己伸辯。


  太醫院陳老院正年近花甲,在宮裏侍奉了一輩子,向來不涉任何黨爭,深得皇上信任,皇上微微點頭,安慰道:“這麽多年,若沒有陳院正替朕看顧飲食,朕都不知道被小人暗害多少次了,朕自然信的過你。”


  “多謝皇上。”陳院正為人極有分寸,得到皇上首肯後默默退到一邊,再無任何言語,倒是慕容璃難得接口道:“父皇,能否容兒臣說幾句話?”


  待皇上點頭,慕容璃將目光緩緩移到冷元淩身上,正當冷元淩滿心歡喜地期待事情會出現轉機,對方淡淡的話語卻如同一盆帶著冰碴的冷水當頭澆下,“父皇,自古以來,滴血驗親都是驗證父子關係最直接有力的證據,如今結果大家都看見了,自然不該再有任何懷疑,至於冷元淩……庶子覬覦世子之位,傳播流言中傷兄長,又找了這麽個所謂的證人串通些文章罷了,實在不值得相信。”


  慕容璃何嚐不知道這件事情疑點頗多,但麵前那碗水,足以打消所有人的疑心,再這樣過分糾纏下去,皇上勢必會下令徹查,到那時候,難保自己不會被牽扯其中,再次釀成災禍,倒不如止步於此,再圖後效。


  “陵王殿下,你……”自從主動上門去跟慕容璃求合作那一刻起,他就知道對方視自己為棋子,但他也是同樣的心思,自然不會去在意,卻怎麽都沒想到,對方會在這一刻把他當成棄子,舍棄的毫不猶豫!

  好啊,既然這些人一個一個都這麽絕,就不要怪他更絕!


  這般想著,冷元淩哈哈大笑兩聲,隨後緩緩起身,一步一步朝慕容璃逼近,正準備將對方跟自己合謀一事全盤托出,卻見一直匍匐在地上的劉憐兒突然嚎啕一聲,磕頭不止,“皇上,民婦有罪!民婦誣陷淮陽侯和世子爺,罪該萬死!”


  劉憐兒這一舉動太過突然,讓所有人包括冷元淩都怔在當場,但一進大殿就畏畏縮縮的劉憐兒,這會兒卻像是跟熊豹借了幾個膽子那般,大聲道:“皇上,民婦是王產婆的女兒不假,但母親從未跟民婦說過任何關於淮陽侯世子身份可疑的話,是冷二公子找到民婦,以民婦兒子的性命相逼,民婦不願眼睜睜看著才隻有兩歲的兒子慘死,隻好答應了他的要求,民婦自知罪孽深重,無顏苟活於世,隻求皇上看在民婦說出實情的份兒上,救小寶一條性命吧,皇上!”


  說完,她再次磕頭,垂首哭泣不止。


  當然,劉憐兒之前跟冷元淩說的話並無任何虛假,她之所以會在這個時候反口,完全是出於慕容璃的授意,經過前幾次的教訓,慕容璃充分發揚‘吃一塹長一智’的精神,行事更加小心謹慎,雖然想借此機會扳倒冷元勳,卻也為自己想要了退路,這個退路就是劉憐兒。


  所以,在將劉憐兒送還到冷元淩手中前,他就著意交代了這番話,並囑咐對方,隻要他說出舍棄冷元淩的話,對方就要即刻表示自己做了偽證,如此,便能直接定了冷元淩的罪名,再略施手段,將散播流言一事扣到他頭上,如此證據確鑿,便能認定冷元淩就是幕後推手。


  至於對方能不能把自己供出來?

  一則,除了劉憐兒,沒有任何人能證明慕容璃跟此事有所關聯,再則,就算冷元淩把他供出來,一個連親父親親大哥都能陷害的人,說出來的話,又怎麽會有人信?


  劉憐兒這番話讓所有人為之一振,就連剛才還想單獨問她話的淮陽侯亦愣在當場,因為她很清楚劉憐兒說的基本屬實,而當年他之所以沒有對王產婆痛下殺手,是因為對方的丈夫曾是他的忠心屬下,且在戰場上為了替他擋箭而死,卻沒想到一時心軟,差點釀成大禍。


  “你個賤人,簡直一派胡言!”詫異了片刻,冷元淩終於從巨大的錯愣中回過神來,衝上前抬腳狠狠踢到劉憐兒身上,頓時將對方踢出幾步遠。


  “冷元淩,父皇麵前,豈由你如此放肆!”慕容璟怒喝一聲,喚來禦前侍衛將冷元淩控製住,之後又示意內監將劉憐兒扶起,繼續道:“你可知在父皇麵前說謊,是欺君的大罪,要滅九族的!”


  氣急的冷元淩自然不會腳下留情,劉憐兒被他踹的口中吐出一口鮮血,但依舊掙紮著跪起來,咬牙道:“民婦所言句句屬實,民婦可憐的孩子還被冷二少爺關押著,求您救救他!”


  “你這個狠毒的賤人,本少爺做鬼也不會放過你,還想見兒子,見鬼去吧!”巨大的挫敗和恐懼讓冷元淩徹底失去了理智,卻不曾想過,自己急怒中不假思索的一句話,徹底坐實了自己的罪名。


  皇上看了看歇斯底裏的冷元淩,又看了看一旁麵部表情如出一轍的淮陽侯和冷元勳,之前心中剛剛升起的一絲疑慮漸漸打消掉,仔細看來,冷元勳跟淮陽侯的長相性情都極為相似,反倒是冷元淩,無勇無謀,若真有一個不是淮陽侯的兒子,那也應該是冷元淩。


  如此也好,省的費一番功夫了。


  皇上並不知道自己這一念之差,改變了多少人的命運,包括他自己的,但是,等他想起來後悔的時候,一切都來不及了。


  時也,命也。


  當然,這都是後話了,這會兒當務之急是要驗證劉憐兒的話是否有假,皇上稍稍斟酌後,淡淡道:“你說冷元淩用孩子的性命威脅你,誰能證明,還有,孩子如今在何處?”


  “這位公子一連幾次去京郊尋找民婦,還給了民婦男人許多財物,這一點,民婦男人可以作證,至於小寶……被關在順和齋。”劉憐兒捂著胸口艱難地把話說完,終於忍不住匍匐在地上。


  她知道自己這條命要沒了,如今最大的願望就是再看可憐的孩子一眼,但這個簡單的願望,卻幾乎成了奢望。


  聽到劉憐兒的話,皇上立刻吩咐道:“璟兒,你派幾個人去順和齋,如果情況屬實,立刻將那孩子接出來,如有違抗者,格殺勿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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