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八章冷元勳的身世
看著死到臨頭還要做無謂掙紮的許氏,慕容璟唇角勾起一絲冰冷的弧度,“人證物證俱在,許姨娘還要說自己是無辜的,看樣子是不見棺材不掉淚了。”如此說著,他轉頭看向宋之問,“謀害將軍夫人事關重大,本宮需要先進宮回稟父皇,至於許氏,就請宋大人帶回京兆衙門,暫時關押起來吧。”
“是。”宋之問恭敬地點點頭,稍稍猶豫一下繼續道:“依殿下之見,許氏身邊的下人,需不需要審問?”
“這是自然的,給本宮一個一個細細的審,絕不能放過任何蛛絲馬跡。”那封信上雖然沒有落款,但必是寫給慕容璃無疑,隻要有人招供出來,慕容璃就一定難逃此劫。
一想到這些,慕容璟就忍不住抱怨,這個冷元勳平日裏挺聰明的,怎麽這事卻辦的沒頭沒腦,若是跟蹤那個暗衛到陵王府,來個人贓俱獲,現在哪裏還需要費這麽多心思。
其實有這樣想法的何止慕容璟一個,坐在回程馬車裏的曲靈栩思量之下,也覺得自己的安排有失嚴謹,不由一陣歎息。
見曲靈栩神色鬱鬱,雲意安慰道:“主子,太子殿下跟許氏一族積怨已深,即便那封信不是許氏所寫,他也一定能想出法子讓她百口莫辯,您大可不必擔心。”
“早在那個下人被帶去京兆尹府的時候,許氏就已經是個死人了。”曲靈栩幽幽歎息一聲,眉頭間籠罩著的愁緒卻像秋冬時節的晨霜,透著晶亮的涼意,“到底是我思慮不周,沒想到許氏身邊竟然會有暗衛,否則也不至於棋差一招,讓慕容璃有逃脫的機會。”
“如果事事都能未卜先知,這日子豈不是太過無趣。”隨著這個聲音,冷元勳熟悉的身影如一道清風般閃進馬車,雲意被突然闖入的陌生氣息嚇了一跳,好在不是第一次見識冷元勳神龍見首不見尾的處事風格,是以很快平複心情,在看了曲靈栩一眼後,掀開簾子出了馬車。
看到冷元勳,曲靈栩心裏的愁緒稍稍舒展些,她側了側身子,給對方讓出一塊寬敞的空間,淡淡的語氣中帶了幾分關切:“奔波勞累了這麽多天,你應該好好歇息才是。”
“被你這麽一說,我還真覺得有些累了。”冷元勳嘴角上揚,勾起一絲邪魅的輕笑,旋即伸了個懶腰,靠在曲靈栩身邊躺了下來。
馬車並不大,冷元勳這般“四仰八叉”地一躺,瞬間占去了一大半空間。
眼見自己被擠到角落裏,曲靈栩無奈地翻了個白眼,“世子爺,您不在世子府休息,卻偏偏千裏迢迢跑到這小小的馬車裏來,這品味……還真是特殊。”
冷元勳似乎沒聽懂曲靈栩話裏的不滿,依舊閉目假寐,過了一小會兒又慵懶地伸手指了指自己的太陽穴,“我的頭有點痛。”
“這人太閑了,往往就會閑出病來,世子爺您是該……吃藥了。”曲靈栩瞥了冷元勳一眼,氣定神閑道。
“沒有那麽嚴重,你幫我按按就好了。”冷元勳側身往曲靈栩身邊靠了靠,繼續假寐。
什麽?
這是要把她當使喚丫頭?
冷元勳,你還真敢想。
看著麵前這張大寫加粗的無賴臉,曲靈栩清秀的麵龐上閃過一絲狡黠之色,淡淡道:“既然世子爺開口,我也不好不給麵子,隻是馬車顛簸,我這手上又沒輕沒重的,要是把您按疼了,可不好呢。”
冷元勳又不是第一天認識曲靈栩,見她答應地這樣爽快,就知道肯定打了什麽歪主意,心下覺得好笑,卻也不說破,隻微微睜開眼,“沒關係,你盡管按就是。”
冷元勳,這可是你說的。
曲靈栩雖然醫術精湛,但她學的是西醫,對穴位什麽的並不是很清楚,再加上有意要整蠱冷元勳,上手就是一通胡按,她長年握手術刀,手上力道自然不小,不一會兒,就將對方平整光滑的頭發弄成一團亂麻,玉冠也搖搖晃晃的,隻差沒掉下來。
曲靈栩毫無章法且故意用了蠻力的按摩,自然是不會舒服到哪裏去,但“受虐者”冷元勳卻始終是一副享受的表情,甚至眼角眉梢間還帶著淡淡的笑意,看的曲靈栩一陣鬱悶。
靠,這家夥該不會是個傻子吧?
沒有如願享受到“施虐”的樂趣,曲靈栩不甘心地加大了力道,然而她這副沒有內功的身軀力量實在有限,十幾分鍾下來,體力已是嚴重透支,連手指頭都在瑟瑟發抖了。
見曲靈栩手上的力道變輕,冷元勳緩緩睜開眼,微微含笑的深眸中含了幾絲調侃,“剛才的力道很好,如果能再用力些,想必會更舒服。”
舒服?
舒服你個大頭鬼!
一萬匹草泥馬從曲靈栩腦中呼嘯而過,要不是念在這家夥還有些用處,她真忍不住要一腳把他踹到路邊去。
整蠱別人不成,反倒把自己累了個夠嗆,曲靈栩憤憤不平地瞪了冷元勳一眼,正要說話,雙手卻被對方先一步握住。
冷元勳把曲靈栩泛著酸痛的手捧在手心,一邊輕輕揉捏,一邊道:“你不用想太多,一切有我。”冷元勳的聲音如春風般溫柔,跟他素日裏不苟言笑的冷漠性格大相徑庭,見曲靈栩沉默不語,他又繼續道:“我原本打算從江陵回來就去將軍府提親,隻是令堂新喪,這事少不得要往後拖延了,但無論如何,你信我。”
你信我。
短短三個字,包含了太多複雜的情愫,在這局勢動蕩的亂流中,在皇權爭鬥的爾虞我詐中,親父子兄弟尚會彼此防備,反目成仇,更何況區區男女之情。
有時候,信了別人,就等於把自己推向了萬丈深淵。
可眼前這個男人身上,偏偏有一種奇特的力量,讓從來不曾信任任何人的曲靈栩莫名心安,正因如此,她才會在知道對方受重傷後,毅然決然地孤身犯險去救他。
有些人,有些事,或許從一開始就已經注定了。
見曲靈栩神色複雜地看著自己,冷元勳並沒有過多地解釋什麽,而是及其認真地迎上她的目光,鄭重其事道:“我有件事情要跟你說。”
冷元勳甚少有這樣的神色,曲靈栩即便什麽都不問,也知道對方接下來要說的事情必定非同小可,稍稍思索片刻,試探道:“可是跟紅蓮教謀反有關?”
雖然冷元勳並沒有仔細把他在江陵的經曆說給曲靈栩聽,但以曲靈栩對冷元勳的了解,既然已經跟陳秀成交了手,隻要他不願意,對方根本不可能有任何逃脫的機會,更別說還是帶著那麽多教眾全身而退。
但這樣不可能的事,卻偏偏發生了。
這隻能說明一點,那就是冷元勳有意放走陳秀成。
說曲靈栩跟冷元勳心有靈犀也好,說她心思縝密也罷,總之,她雖然沒有到過江陵,卻幾乎推斷出了整個過程。
“不是。”冷元勳微微搖頭,“我要告訴你的,是我的身世。”
之前被曲靈栩弄亂的頭發已經重新梳理整齊,搖搖欲墜的玉冠亦被扶正,隻是他眼眸中的神色,被玉冠上那顆熠熠生輝的藍寶石襯地分外黯淡,那樣子,仿佛是傷心地久了,好不容易在心裏凝結成了一個堅韌的傷疤,可如今又要硬生生地把傷疤撕裂開來,重新翻看那段不敢觸碰的往事。
“身世?”曲靈栩怎麽也沒想到冷元勳會說出這樣的話,神色不由一震,脫口而出道:“你難道不是淮陽候的兒子?”
見冷元勳微微點頭,曲靈栩臉上的驚訝之色更甚,剛剛舒展些的眉頭亦再次緊蹙起來,“這怎麽可能?”
冷元勳既然清楚自己的身世,想必淮陽候也是清楚的,古代人一向講究血統,如何會讓一個並非自己親生的兒子來承襲爵位,這實在太過匪夷所思了。
曲靈栩的驚訝詫異本在冷元勳意料之中,待對方的情緒漸漸平息下來後,方才繼續道:“雖然這些年已經少有人提及,但想來你也知道,當今皇上是如何登上皇位的。”
曲靈栩穿越而來後,為了更好地了解這個時代的背景,讀了不少史書,其中自然也包括本朝的曆史,先帝極重感情,初初登基時,後宮之中隻有先皇後一個女人,先皇後也是有福氣的人,入宮不過兩年,就給先帝生了一個兒子,皇後之位可謂穩固,但天不遂人願,沒過多久,那位皇子竟然感染了疫症,雖然在太醫們的極力救治下保住了性命,但左腿卻落下了嚴重的腿疾,隻能依靠外力幫助才能走路,這樣一個身體不健全的皇子,無疑是不適合繼承大統的,那些個覬覦權勢的大臣紛紛上書,勸誡先帝要為千秋萬代做打算,納娶適齡女子入宮,為皇家開枝散葉,當時先皇後尚年輕,先帝便回絕了朝臣們的建議,隻想著還有機會得個嫡子,可是一晃三年過去了,還是沒有任何動靜。